鄉下的小孩,
沒有鋼琴,沒有電視,
只有媽媽一邊納鞋底一邊哼唱的黃梅小調。
一針一線的穿梭,一起一伏的聲調,
將那遙遠的時光鑲成暖洋洋的金色。
兒時,家鄉的冬日是寒冷而溫暖的,
沒有暖氣沒有空調的日子,
我們將牛糞曬乾,
當作取暖的燃料,
放在陶鑄的火盆裡,
老人小孩圍坐在一起,
吃著瓜子糖果,聊著家長裡短;
放在自制的鐵瓶裡,
烘烤著調皮學童的小腳。
那時,故鄉的冬日是香噴噴甜絲絲的,
沒有了春季耕種夏日雙搶秋季收穫的繁忙,
收割後的整片整片稻田裡排排站著簡易的稻草人,
悠閒的大水牛吃著清脆的稻草,
手巧的老奶奶將米漿做成米粉,將綠豆漿蒸成豆絲,
將山芋曬成山芋幹,用小麥、芝麻、花生熬出芝麻糖,
門口擠著一堆貪吃的孩童,
天真地饞著,快樂地吃著,
那笑聲將蒼白的歲月渲染出七彩的顏色。
當然,鄉間的冬日有時候也是黑暗玄幻的,
茂密山林裡的守林人,
靜謐荷塘裡的水猴子,
橋頭路間的古老傳說,
半夜的老鼠叫,田間的交尾蛇,
黝黑土房裡的獨居老人,
還有那算命的瞎子相士、仙姑娘娘,
以及受村民膜拜的木頭菩薩,
無論你信或不信,
這些都主宰過困苦無助的鄉民,
他們相信,那片土地上
有祖輩的靈魂歸依之所,
有仙家菩薩的庇護之蔭,
有許許多多的恩怨情仇,
終究化作一段奇談迴歸那片山河大地。
自然,鄉下的冬日更多時候也是忙碌熱鬧的,
一戶人家辦喜事,一個村子來幫忙,
婦人洗菜燒鍋,男人主導大局,
一個村子的大人都為了一頓飯忙碌,
一個村子的孩童聚在一起天下無敵地撒開了玩,
有的人家還會請戲班過來唱三天大戲,
順帶戲臺下賣糖葫蘆、甘蔗、炸串的小商販,
七里八鄉齊聚,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如果趕上某個姓氏修祠堂,
還會有抬菩薩、舞龍、舞獅環村遊行,
有道士祈福祝禱。
嶄新的祠堂裡,男女老少跪拜在菩薩老爺面前,
虔誠三叩,彌心禱告,
那裡蘊含最美的願望、最樸素的信仰。
是啊,這都是我的故鄉,
荷香稻香檀香瓜果香,
漁歌牧歌道歌黃梅調,
曾經挑花的新婦已經當了奶奶,
曾經抬菩薩的小夥已經兩鬢蒼白,
曾經洋溢在村裡的單純的黃梅調已經被流行曲取代,
滄海桑田,
願故鄉能保留自己的傳統,
莫讓“曾經”二字只在時光裡躑躅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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