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這句話,說明萬事有報。
節目《演員的誕生》裡,一眾小鮮肉與一代老戲骨打擂臺。
一個演,一個評。
一個扮,一個看。
《我的父親母親》演完,有一段即興演出,演員們自導,自演,戲至中途,以鄭爽的頻頻笑場結束。
宋丹丹沒說話,還沒表態。
劉燁點評:“很滿意。”
章子怡怒了,“你滿意什麼?她一直在笑場,你滿意什麼?”
懟劉燁,砸鞋子,翻白眼,炮轟鄭爽爛演技。
章子怡這段火星四濺的憤怒,惟妙惟肖,現場氣氛立刻冷了半格。
最後澄清只是表演而已。
但同樣是即興表演,鄭爽的本色演出毫無說服力,章子怡的表演就怔住了所有觀眾。
臺上演員的態度與專注,還比不上臺下的看客。
高低,立見。
就是從這一刻起,很多人重新喜歡上了章子怡。
喜歡的理由與當年不喜歡的理由一樣:她太狂。
五官不錯,冷靜,犀利,眼神卻透著一股渴望,好似時刻與人一決高下。
資源不錯,李安、張藝謀、羅伯·馬歇爾(《藝妓回憶錄》的導演)都看上了她。
年紀輕輕,走遍戛納、柏林,洛杉磯,狂攬國際大獎,在業界風生水起。
當年不喜歡她的人漸漸長大,弱肉強食的社會中跌宕起伏下來,才發現:狂,是一種氣度。
有野心,才會有執念。
有追求,才會有拼命。
野心要是沒放在臉上,心更不可能容下它。
1979年,章子怡出生在北京一個普通家庭。
小時候她身體不好,父母把她送到少年宮學跳舞。
11歲時,她考上了北京舞蹈學院附中。
學舞期間,她拿了全國桃李杯舞蹈比賽優秀獎。
得獎,並不說明天分上乘。
章子怡的獎項,是用拼命得來的。
一年級那一整年,都是試用期,只要有兩門功課剛過及格線,就有可能被退回家。
章子怡很怕被退回原來的學校,太沒面子了。
下腰,橫跨,劈叉,都不行的她只好偷偷跑到教室裡,對著牆,在黑燈瞎火裡練習。
因為開燈,會被老師罵。
一天,她哭了。哭得很慘。
想著同齡表姐的被照顧,被呵護的童年生活,眼淚噼裡啪啦地落,她也想要
那種生活啊。但哭完了,又繼續練,咬牙堅持了6年。
1996年,章子怡考上中央戲劇學院。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終於可以離開舞蹈學校。
一個學期下來,她才發現,表演與舞蹈一樣難,甚至更難。
外形姣好、能說會道的女孩男孩,全聚在一起,沒有人高人一等。
每天都有作業要應付,要面對老師的打分。
每天都有新戲要挖掘,要面對高手的指點。
“那時候看著天花板,一直在祈禱今天夜裡會不會夢到明天的事。”
章子怡坦白說。
除了文化課,表演班的人都要早起,摸黑出門,站在小小的操場上吊嗓子,背無數的繞口令。
老師對他們說,“認真學,好好練,有一天張藝謀、陳凱歌就來了。”
大三的時候,張藝謀真的來了,看中了章子怡。
第一次找她拍廣告,黃了。
第二次找她拍城市戲,劇本不好,導演放棄。
第三次,板上定釘,《我的父親母親》。
電影在冬天開拍,章子怡被凍瘋了,穿了八條褲子。
開拍前,她提前一個月去鄉下體驗生活,
開拍後,她一口氣在雪地裡來回跑三千多米。
休息的時候,一碰到椅子,直接睡過去。
後來,電影大紅大紫,章子怡的努力也有了回報:
第五十屆柏林電影節銀熊獎頒獎禮上,章子怡隨劇組一起站在了國際大獎的舞臺上。
她的死磕,她的認真,讓人印象深刻。
幾個月後,李安找到了她。
《臥虎藏龍》,也是在冬天拍。
她與楊紫瓊的替身拍戲,替身的勁兒一般都很猛。
節奏沒配合上,差之毫釐謬以千里。
一股勁兒使過來,一道劍光閃過,章子怡的指甲被整個削掉。
她忍著,接著拍。
心想:“一個指頭被削掉了指甲,不還有其他九個嗎?”。
一場戲下來,痛得已經麻木。
當時沒有準備冰塊,工作人員只好從外面挖了些雪給她敷上。
身體上的痛苦,不算什麼。
精神上的痛苦,才是壓垮她的稻草。
李安對《臥虎藏龍》的女主角始終不滿意。
第一次,他看上的是舒淇,由於檔期問題,舒淇退出。
第二次,看上另一個女演員,由於訓練太苦,主動退出。
最後才找到章子怡。
進組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演的是玉嬌龍。
一個師傅告訴她,“我知道你演哪一個,好好練,演好了,是特別出彩的一個。”
於是,她每天進組訓練,默默打磨自己。
但每一天,她都能看見女演員們陸陸續續去見李安。
原來,導演還在試其他的女演員。
“那對我來說是個無形的,很強大的動力了,也是壓力,壓力非常大。”
事後多年,章子怡依然這樣說。
從此,她的目標就簡單化了:
努力去演,拼命詮釋,不要讓李安後悔選了她,而沒有選別人。
她提前去問武術指導要練哪一個動作,然後不吃不喝地練。
武術指導說沒到現場,憑空設計不出動作來,她就一直等,不斷琢磨。
半年時間,帶著傷,帶著痛,她每天以淚洗面。
傲氣全無,全憑一身傲骨在硬撐。
後來,李安在自傳《十年一覺電影夢》裡,談到《臥虎藏龍》時期的章子怡,給出了很高的評價:
“純真是新人的長處之一,她尚未經歷太多社會跟演技的磨練,做一個表情或動作時,她是真的力不從心,想達到你的要求,有份誠懇,那個純真感就夠吃了。”
再後來,李安看了《一代宗師》,發郵件稱讚她,“表演有神采有韻味,壓抑中有美感還透著性感。”
她很高興,幾乎喜極而泣。
《臥虎藏龍》為章子怡打開了國內外的市場。
《巔峰時刻》看上她,兩句臺詞,一個apple,一個out。
好萊塢饒了一圈,時間浪費了很多,人沒打上交道,英語也沒學會,章子怡很後悔。
所以《藝妓回憶錄》來的時候,她開始猛練英語。
那是一部全程用英語對話的電影。
所有東西從頭學起,像小學生那樣學。
那時候,章子怡覺得特別孤獨。
“不是無助,不是沒人願意幫你,而是誰也幫不上忙,只能靠自己的一天一天的練習,覺得自己特別渺小,扛不住。”
但她沒有放棄。
表面上怎樣都可以,骨子裡的硬氣一定要在。
最終,她練出了一口流利英語,憑《藝妓回憶錄》入圍金球獎最佳女演員提名,還成為奧斯卡終身評委。
短短几年,《英雄》,《夜宴》,《十面埋伏》陸續上線,章子怡穩坐國內超一線大牌的位置。
面對名氣暴漲,
她說,“表面看起來,我現在得到的一切是幸運,但實際上,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未必會在你身上發生,因為就算你有這樣的機會,你也未必可以像我付出那麼多。”
她還說,“大家不願去相信事實,不願意相信一個黃毛丫頭拍了兩部戲就成了國際影星。”
十年前,野心寫在臉上,身段裡霸氣全開。
章子怡很拼,很想紅。
可是,哪一個演員不拼,不想紅呢?
比她努力的好演員,也很多。
但她身上最刺眼的,是野心。
嫁入豪門,她想過,所以她與霍啟剛交往。
步入上流,她想過,所以她有了猶太富商男友VIVI。
她從未掩飾自己的成功。
她手上的鴿子蛋,大到遮住了兩根指頭。
她的感情毫無遮掩,沙灘裸照驚爆網絡。
後來,她做製片人,拍了一部小妞電影《非常完美》,票房有了保障,卻傳出與范冰冰不合。
再後來,她遇上了詐捐門與潑墨門,剛想喘口氣,男友就提出了分手。
一蹬,蹬巔峰。
一落,落千丈。
那段時間裡,章子怡落寞的最厲害。
骨子裡一腔熱血,始終較著勁兒的女人,成為了眾人口中的笑話。
面對壓力,她沒有退縮,而是重新回到戲裡,尋回真正的自我。
她與郭富城合作,拍了電影《最愛》。
她演一個委屈的村婦,消瘦,隱忍,有點洩了氣的樣子。
這是一次風口浪尖的發洩:
“那段時間我不敢有自己的世界,是琴琴救了我一命。活在她的世界裡,跟她一起感受命運的曲折。她不是一個角色,她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陪伴我直到盡頭。”
她的低谷之路,走到了出口之處。
2010年,章子怡接拍《一代宗師》。
王家衛的片子,文藝,深情,有調。
一拍就是三年。
“練得這麼辛苦,導演是想讓我們感受到這種武術的洗禮,明白什麼叫精神氣。”
“她(宮二)在慢慢改變我的價值觀,她的忍耐力,她的堅定都在影響著我,以前我是非常相信命運的一個人,但演完宮二,我就想,為什麼我們自己不能是自己的命運呢?”
一切彷彿回到了過去。
全組演員,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為練武功。
增加一天的磨練,就多一份改變。
三年裡,張震練太極拳練出了一個武術冠軍。
三年裡,章子怡摸索出了一個完美的宮二。
宮二,就是章子怡的命。
宮二,說出了她想說的一切。
“有些事,不在人事,而在天意。”
她回,“或許我就是天意。”
“把這麼好的親事給退了,那可是回不了頭的。”
她回,“我只能進,不能停。”
“宮家六十四手是一座高山,不該就這樣煙消雲散。”
她回:“武藝再高,高不過天。資質再厚,厚不過地。人生無常,沒有什麼可惜的。”
《一代宗師》之後,章子怡捧回了12座獎盃,穩坐金像獎、金馬獎雙料影后。
輸掉的東西,不是別人還的,是我自己拿回來的。
戲中如此。
現實亦如此。
《一代宗師》的拍攝,是一場洗練。
章子怡成就了宮二,自己也變了,活開了。
面對緋聞,她選擇肆無忌憚的戀愛,想愛誰就愛誰。
出乎意料,她嫁給了汪峰。
是人生起伏,讓章子怡看到了不一樣的愛情。
是戲劇交融,讓章子怡體會了不一樣的幸福。
汪峰骨子裡,有音樂,有情懷,與她是完全不同的人。
汪峰命數里,有執著,有堅定,與她又是完全相同的人。
中國搖滾樂手這麼多,唯有他,數年後以音樂安身立命。
音樂場裡,情事不絕於耳,唯有他還在追求新的戀情。
兩人的偶遇,“懂”字所維繫。
婚後,她將小蘋果視如己出。
婚後,她生了自己的孩子,帶孩子去游泳,散步,打疫苗。
婚後,她慢了下來,她開始等,等真正好的劇本,十年磨一劍的那種。
腳下的路是自己鋪的,坑也是自己挖的。
走過來,她才有資格把一切說得雲淡風輕。
走過來,她才有資格把一切玩得隨心所欲。
前幾個月,芭莎慈善夜上,章子怡再次刷屏。
說話時,她在與劉嘉玲閒聊,嬉笑怒罵。
拍照時,她站在一眾女明星之間,脫衣露肩。
結束時,蘇芒讓她再留一下,她笑著說,“好啦,我要回去了。”
耍大牌嗎?不用耍,也是大牌。
很矯情嗎?不要演,也是演員。
這樣的女人,年輕時氣焰囂張,沒有觀眾緣。但時間推移,人們認可她的工作態度,讚賞她對演戲的執著。
人們說,“先不說她情史,你就盯著她的臉看,盯著看,一直看,會越看越有味。”
她的臉,是屬於電影的。
她的心,也是屬於電影的。
職業裡,要的就是野心與慾望。
職業裡,要的就是專注與拼命。
沒有一個人可以單靠生活,無所事事就發家。
沒有一個人可以單靠日子,百無聊賴就起步。
與其碌碌無為,不如學章子怡將野心寫在臉上。
踏實一些,不要著急,你想要的,歲月都會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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