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龍之女、共和國少將賀捷生:襁褓中“走”完長征路

賀捷生是賀龍元帥的女兒,是一位在襁褓中“走”過長征路的女將軍。她從一位普通的士兵成長為共和國的將軍,靠的不是父親的榮耀和光環,而是父輩賦予她的理想、信念和偉大的長征精神。

賀龍之女、共和國少將賀捷生:襁褓中“走”完長征路

賀捷生將軍

伴隨著春天的到來,我在京採訪了賀捷生將軍。進入賀捷生家的客廳,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賀龍元帥的半身遺像,莊重地擺放在高桌的正中間,高桌的兩旁是兩瓶四季長青的文竹,客廳中間有一長桌。賀將軍聽說我們從天津來,非常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她讓公務員端來茶水、瓜子、水果,與我們圍坐在長桌前攀談起來。73歲的賀將軍看上去似乎只有60歲,她溫和善良,臉上總是帶著慈祥的微笑,沒有一點軍人的威嚴。尤其是說起話來語調柔和、談吐文雅,彷彿在給你講述一個動人的故事。

我的採訪首先從她的名字問起。賀將軍娓娓道來:“作為軍人家庭,取名捷生和打勝仗有關係,我是在捷報頻傳的時候生的,加上我的姓,就是祝賀勝利的意思。這個名字是很有意義的,對於父輩們來說,是他們一次榮譽的記載;對於我來說,是一生的鼓勵。”

1935年11月19日,以賀龍為總指揮的第二、第六軍團(後改為第二方面軍)從湘鄂川黔革命根據地出發進行長征。長征前的11月6日,湖南省桑植縣的一個農家大院傳來一聲嬰兒啼哭,賀龍的夫人蹇先任在紅軍捷報頻傳的鑼鼓聲中生下一個女孩,取名賀捷生。孩子出生的消息電告給正在前線指揮作戰的賀龍,賀龍聽後非常高興。比賀龍還要高興的是孩子的母親,因為紅二、六軍團正準備長征,如果孩子能生下來,她就能跟隨丈夫參加長征,若孩子生不下來,就不能參加長征。

紅一方面軍長征時,由於形勢嚴峻,部隊一律不準帶小孩,包括毛澤東也把孩子寄養到老鄉家了。紅二、六軍團長征前,賀龍找到一位鄉親,要求把孩子寄養到他家,這位鄉親說回家和老婆商量一下。一週後,賀龍再去找他,他的家已經搬走。無奈,賀龍做好了帶孩子長征的準備。他向黨委作了彙報,經黨委研究,賀龍可以帶孩子長征,路上遇到合適的人家,再把孩子寄養出去。就這樣,一個出生不到半個月的嬰兒,在父母、戰士的懷抱中,在隆隆的炮火聲中,“參加”了舉世聞名、艱苦卓絕的二萬五千里長徵。為了紀念長征,賀捷生揮筆寫下了一首感情濃郁的詩《在那個秋季》:

落葉像漫天飛舞的彩蝶,

紛紛落在故鄉的江河裡;

澧水向東、澧水向東……

一邊唱著離別的悲歌,

一邊哭泣。

迎著寒風,迎著槍林彈雨,

紅軍行進在黃葉落盡的山谷裡,

鐵流向西、鐵流向西……

背後是親愛的人

和親愛的土地。

……

在長征的隊伍中,有一位外國傳教士會織毛衣,聽說賀龍帶著嬰兒,就問賀龍孩子的性別。如果是男孩,就給織毛衣;是女孩,就給織毛衣裙。賀龍告訴他是女孩。他遺憾地說:女孩不能跟你扛槍打仗了,也當不成將軍了。沒曾想,60年後,這位傳教士到蕭克將軍家做客,問起賀龍女兒的情況,當蕭克告訴他,賀捷生已經是將軍時,這位傳教士又高興又驚奇。當然,這是後話。

長征途中,大人吃不上糧食沒有奶水。開始賀捷生還能吃點父母節省下來的口糧製成的麵糊糊。到了草地,麵糊糊也少得可憐。由於第一方面軍比第二方面軍早一年長征,過草地時已把能吃的草幾乎吃光,二方面軍到達荒蕪泥濘的草地時,新草又沒長出來,所以在草地一個多月的時間裡餓死了許多人。當時,賀捷生還沒有長出牙齒,不能吃樹皮、草根,一位戰士見她餓得哭不出聲來,便把草葉搗碎煮熟喂她吃,她不吃。戰士哄著她說:革命勝利了你想吃也吃不上,所以一定要吃,咬緊牙也要吃。也許她聽話,也許她命不該絕,也許她太餓了,她竟然一口一口吃了起來。賀捷生說:“爸爸、媽媽一提過草地就心酸,他們曾對我說,紅二方面軍是打著勝仗過來的,犧牲的人不多,沒想到,過草地時卻餓死了那麼多人。你能活下來,因為你不僅是我們的孩子,而且把你當做革命事業的接班人,帶你的紅軍叔叔也都對你寄予很大的希望,我們死了,還有後人去完成我們未竟的事業。”

賀龍夫婦到達延安時,賀捷生由於缺乏營養,一歲多了還不能走路。林伯渠去看望賀龍,見賀捷生面黃肌瘦,不能站立,就想方設法搞來一隻羊腿(當時延安物資匱乏),讓賀龍的夫人每天給孩子煮著吃,這隻羊腿吃完了,賀捷生也能走路了。她雖然會走路了,但還患雞胸和大肚子病。賀龍請來醫生為她治療,醫生看後對賀龍說,這孩子的病不難治,吃藥就行,可是延安沒有這種藥。後來,賀龍委託兩位在白區工作的同志帶上賀捷生去治病。賀捷生在這兩位同志的帶領下,輾轉千里到達江西,寄養到一戶農家,1949年才回到父親的身邊。從此,在長征精神的鼓舞下,走上了一條奮鬥之路。

舊社會許多人依靠老子的權勢取得高位。而賀捷生在1949年就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她踏著烈士的足跡,一步一個腳印地邁向人生的未來。賀龍和女兒談話時,從來沒有提過將來讓孩子當什麼官,而是要賀捷生好好學習科學文化知識,學習技術,將來為社會主義建設添磚加瓦。賀龍對子女要求很嚴,從不準孩子搞特權,不準向組織伸手。賀捷生回憶道:“我父親對我教育給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要我淡泊名利,踏踏實實地為人民乾點力所能及的事。”1958年,賀捷生在北京大學歷史系畢業後,選擇了一條艱苦的生活道路,她主動要求到青海支教。當時青海還有土匪活動,援青人員坐在一輛破舊的客車上,沿著崎嶇不平的道路顛簸,不時還有流彈飛來。一位老師暈車,與賀捷生換了座位。沒曾想,一顆流彈擊中車窗,玻璃碎片把這位老師劃得滿臉是血。好不容易才到達西寧,賀捷生被分配到青海民族學院任教。學院的條件相當艱苦,他們睡的炕蓆上到處爬滿了蝨子;沒有電,賀捷生晚上點著煤油燈備課、批改作業;課堂四處透風不攏音,她就大聲講。開始講課時,她的嗓子都喊啞了,後面的學生還聽不清。站在課堂中間講,因為口音的關係,青海的學生又記不全筆記。賀捷生的個子小,寫板書只能寫一半,還要跑到中間去講。為了教好課,她每天用大張的紙寫好板書,提前掛到黑板上。這樣,她在青海教一堂課的工作量相當於內地的三堂課。當地沒有自來水,不論老少,吃水要到河裡去打。那裡的氣候惡劣多變,剛剛是太陽高掛,忽而狂風大作,冰雹傾瀉而至。1958年“大躍進”後,青海是全國第一個進入度荒的省份,賀捷生沒有走,在最困難時期她堅持留了下來,把自己的青春和年華獻給了邊疆的教育事業。直到她1962年調走時,人們(包括學校和當地的領導)也不知道她是賀龍的女兒。

賀捷生回到部隊後,一直從事業務工作,始終在第一線忙碌。她當過記者、編輯,擔任過軍事科學院軍事研究部室主任、副部長、部長、黨委書記等職務。1992年被授予少將軍銜。她把一生最富有活力的20年獻給了軍事百科事業。她組織過《中國大百科全書》的編纂工作,組織了《中國軍事百科全書》分冊的發行,主持完成了《中國軍事百科全書》的編纂工作。《中國軍事百科全書》是我國曆史上第一部現代型專業百科全書,是我軍文化事業的一項宏偉工程,是軍事科學研究的里程碑。全書共1300萬字、15000幅圖片。賀捷生是這項工程的實踐者、組織者。此外,她還是中國作協會員、中國電影藝術家協會會員,發表過百萬字的文藝作品。她還曾任中共黨史研究會理事、軍事科學學會副秘書長等職務。

她的工作成就,完全是自己奮鬥的結果。而這奮鬥的力量來自於父輩的教導和永世不竭的長征精神。正如她在《無盡長征路》一文中所寫的:“66年過去,能夠衰老的只能是人的肉體,永遠不會衰老的是我們繼承先烈遺志的思想和靈魂,是先輩給予我們永遠年輕和充滿青春活力的追求。新的長征還是起步,走在這條路上的人永遠年輕,因為路還很長很遠。前面有理想呼喚,腳下有無數英烈未完的足跡,沒有什麼比這更可貴的,沒有什麼比這更崇高的,那就是先輩所開創的偉大事業,那就是先烈生命鋪就的道路,那就是父親母親融進我血液中的信念,那就是新一代領袖高舉著的旗幟。沒有任何理由不走下去,我們接著走,一直要走下去!”

1997年,賀捷生離休。她說:我離休後,每天要用半天的時間給生病住院的丈夫做飯送飯,還要抓緊時間學習電腦,以便更新知識,通過電腦更多地瞭解國內外形勢和新的科學文化知識。還有不少單位約我寫稿,我儘量滿足他們的要求。所以說我的生活是很豐富的、很充實的、也很忙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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