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槽大會》帶歪了中國脫口秀?

《吐槽大會》帶歪了中國脫口秀?

《吐槽大會》第三季歸來之後,僅僅四期的播放量已經逼近10億,即便兇猛的官方數據顯示其已經遠超前兩季,但觀眾們明顯感受到這個喜劇脫口秀節目變得溫柔了許多,這也印證了笑果文化董事長葉烽昨天在中國網絡視聽大會上的發言:這一季它更會成為主流價值的表達,首先它是主流價值。

“最近脫口秀圈的熱點特別多”,北京脫口秀俱樂部演出總監田壟說。《吐槽大會》帶火了脫口秀演出這一年輕人喜聞樂見的喜劇方式,“上海笑果文化對脫口秀的發展起到了非常大的推動作用”,其吸引了包括馬思文等深圳脫口秀俱樂部的優秀編劇和表演者加盟,當時北京脫口秀俱樂部的演出一週也增加到2-3場。

成立於2010年的北京脫口秀俱樂部,是全國第三家專注於劇場脫口秀表演的組織,田壟的接受壹娛觀察採訪時,展示了北京脫口秀俱樂部演出的照片,其中不乏著名演員。“2015年,北京脫口秀俱樂部把當時中國幾間俱樂部中優秀的演員請到北京。當時連做三天,池子就是在那場活動中被李誕發現的。”

然而,“美國人做作品,中國人卻是在賺錢”,對比美國喜劇中心一年一度的原版《吐槽大會》不難發現,笑果文化打造的《吐槽大會》在中國現實語境的夾縫環境中求生存。而更重要的是,在笑果文化的脫口秀節目火熱之外,還有無數熱愛脫口秀的年輕人潛在水下。

《吐槽大會》帶歪了中國脫口秀?

主打年輕群體的綜藝喜劇

在剛剛結束的中國網絡視聽大會“喜劇節目如何實現年輕化”圓桌對話上,一手打造出《吐槽大會》的笑果文化CEO賀曉曦透露,笑果文化的終極方向是一個年輕人+喜劇+生活方式的公司,目前最重要的研發項目就是情景喜劇,這部分內容將會在明年有大突破。

一個脫口秀公司要轉型成喜劇公司?賀曉曦把笑果文化立足的喜劇產業比喻成一棵樹,而吐槽大會、脫口秀大會和李誕等都是這棵樹上的果子,這棵樹的根莖決定了如何收割果實,所以他們的關注點不僅僅在於果實,更在於為樹施肥讓樹本身可以複製。

CBNData首席商業分析師李湘在《2018中國年輕態喜劇受眾消費洞察大數據報告》中提到,過去一年裡至少有4萬個年輕態喜劇的受眾有開始嘗試學習脫口秀的表演,有600人都有登臺表演的經歷,還有和笑果文化簽約,成為了脫口秀演員以及編劇。

不管是線下脫口秀演出,還是在B站上的《故事王》等節目,笑果文化通過不斷培養脫口秀喜劇新人來完成轉型,圍繞產業在做拓展人口,“我們之前行業的力量太薄弱了,沒有足夠好的人和足夠多的內容供給給大家。”

出身上海東方衛視的笑果團隊,在資本和資源方面有先天優勢,《吐槽大會》一期8個明星和1個主咖,每季12期,三季超過270個明星,明星——流量——贊助的模式成功了。

CBNData的一份調查顯示,近8成的城市居民有遭受壓力的困擾,其中有70%的人都覺經常使用一些諸如看電視、睡覺這些輕鬆不動腦的方式紓緩壓力。這正是喜劇綜藝受歡迎的原因。

剛剛結束的“年輕態 新表達——年輕態節目的創新之路”圓桌會議上,笑果文化創始人、董事長葉烽談提出年輕態喜劇的兩個特點:追求個性和自我表達,和內容生產逐漸去中心化。

葉烽認為,喜劇一定是正能量的,《吐槽大會》是很典型的綜藝喜劇,“用盡量自嘲自黑的解壓方式來跟這個世界取得和解,大概這是幽默能夠帶給大家真正意義上的正能量。”

《吐槽大會》帶歪了中國脫口秀?

笑果文化製作的《吐槽大會》已播出三季,它讓脫口秀這種表演形式大放異彩。張紹剛把它歸結為對照類喜劇,觀眾會努力破解演員講的梗,一旦成功破解便會獲得快樂,這是一種拿演員和自己進行對照的情況。而“對於梗的深度,梗的有機程度,包括對這個脫口秀,或者這段表演的預感尺度的拿捏都變成了一門專業。”

但接梗也同樣是演員最頭疼的問題,張紹剛指出,龐博在一次線下表演時,面對700名觀眾同時接梗而驚惶失措。活躍的觀眾會提前把演員精心準備的梗說出來,這會使演員非常尷尬。但正是這樣的博弈過程,豐富了演員的舞臺經驗與互動經驗,產生了雙向創作效果。

相比《吐槽大會》的明星助力,張紹剛更喜歡《脫口秀大會》,因為它更接近脫口秀的本質。同樣是沒有明星的原因,也使得《脫口秀大會》難度更大,對演員要求更高。張紹剛認為“對生活的敏感和準確的表達,在脫口秀上的生命力更旺盛”。

“優秀的喜劇節目形態一定是簡約的,一句話能夠說清的”,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所世界傳媒研究中心秘書長、副研究員、節目模式創新研發專家冷淞認為,《脫口秀大會》回到了喜劇的初心,之後需要的是循環上升的過程,從生活段子開始,再到評人、評事,最後會結合喜劇表演,甚至上升成為電影。

青年人永遠需要喜劇,脫口秀這種單口喜劇更是生活中隨處可以使用的形式,它甚至可以瞬間讓一個人就變性感,冷淞認為:青年跟喜劇的嫁接會讓你有情商智商賤商,而且年輕態的喜劇你自己掌握了一套幽默手段,它可以體現在生活的各個方面。

當《吐槽大會》進行到第三季,《奇葩說》、《曉說》等語言類節目紛紛被貫以脫口秀標籤時,那些電視熒幕之外的脫口秀年輕人依然尋找著屬於自己的生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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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足劇場的脫口秀

位於光華路Soho地下一層的開放辦公空間中,田壟正在展示北脫舉辦的演出照片,其中一張以著名錶演技術家,濟公的扮演者遊本昌為中心,包括Des Beshop(畢瀚生)、大山、Tony Chou等人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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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東宮演出合影

這張照片出自2014年的夏天,當時北脫還是一家立足於劇場脫口秀的俱樂部,這場在東宮影劇院組織的大型脫口秀演出,觀眾多達500人。在當時,很難找到出其右者。

今天,當你想看一場脫口秀演出時,有了更多的選擇:石老闆的北京單立人喜劇公司、宋啟瑜的北京喜劇中心、Tony Chou北京幽默小區,以及笑果旗下的噗哧文化等,脫口秀廠牌如雨後春筍般出現。然而,幾乎每一場演出,都會控制在50-80人之間。

田壟認為大劇場演出的效果很好,但距離觀眾太遠了,“脫口秀這種東西本來就不適合在大劇場,除非你做成了Chris Rock”,包括上海共舞臺在內,北脫舉行過很多場大型演出,但田壟仍然覺得內地脫口秀演員目前還沒有大規模演出的能力。

這位來自甘肅蘭州的西北漢子,曾任遊本昌藝術團副團長,出演話劇《弘一大師——最後之勝利》的第一反派西崗茂泰。5年114場,田壟的夢想一直是在舞臺表演。“不論脫口秀還是話劇,只要能見到觀眾,對我而言就是最好的。”

在師從遊本昌之前,田壟就開始表演脫口秀了。以口吃特色出名的脫口秀演員宋啟瑜是他的引路人,而當時的光頭主持人西江月,則帶給他人生的轉折。

當時的田壟剛剛加入北漂隊伍,由於接不到戲,正在考慮離開北京,受到宋啟瑜邀請,他試演了兩場北脫舉辦的開放麥演出。隨後北脫創始人西江月又邀請他參加一個月後的繁星藝術村商演。

田壟有了繼續留在北京的理由,也因此接到了新的片約,拍攝新片時,又被一位師哥介紹給遊本昌,成了他的入門弟子。田壟進入了雙線工作的快車道。

一個月後的繁星村,田壟作為團隊中唯一一個瞭解舞臺的人,擔起所有舞臺調度事宜,也因此北脫有了一個新的部門:演出部,田壟成了部長,部門員工人數:1人。

在這個圈子中,經常有人開玩笑說全中國脫口秀主持人中,只有2個半優秀的,一個是Tony Chou一個是田壟,剩下半個是張紹剛。“開放麥一週7、8場,我一人的段子最多15分鐘,剩下60分鐘就在臺上跟觀眾尬聊,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吐槽大會》帶歪了中國脫口秀?

北脫過稿會現場

採訪當天,巧遇北脫的一場過稿會,兩位近來在小劇場瘋狂迅速竄紅的演員也來到這個開放辦公空間。田壟的助理指著一位叫汪德發的小夥子,稱他是“現場之王”。汪德發聽到這個稱讚,也露出了害羞的表情,旋即便展現出他作為脫口秀演員的才能,現場講起段子。

“好像是星期天,在三里屯自己走著,對面一男一女,那女的看著我:‘哎,你是那個,是那個脫口秀!’”一直平靜講述的汪德發,此時不經意地開始模仿女性的表情和動作。“三里屯,你想想那麼多人,我當時就驚了,之前也沒有遇到過”,講到這裡,他又擺出正經模樣繼續:“我只能說:‘是的你好。’她說:‘哎呀,我有看過你演出!’我還能說啥?我說:‘謝謝,走了,再見’。我當時心裡想太diao了!”

講述的過程不過半分鐘,汪德發切換了3種語調和節奏,原本平淡無奇的事情,在他的口中變得精彩。

身邊的吳豪調侃他為什麼沒要求粉絲合影,再轉發個朋友圈?“這就是脫口秀演員現狀,碰到粉絲求著合影發朋友圈。”李維東聽了吳豪的話後感嘆。

其實,國內脫口秀演員大多處於兼職狀態。脫口秀表演面對的是高知人群,使得這種形式目前很難下沉到三、四線城市。而一、二線城市由於生活成本的壓力,很多愛好者無法堅持,大多是當成興趣玩,一旦演員遇到創作瓶頸就很容易放棄。僅有少量的脫口秀品牌公司的簽約演員是全職工作。

但在汪德發看來,這似乎是他最需要的生活方式。“給你一個舞臺一個麥克風去表達觀點,我就覺得太爽了”。現場演出能得到觀眾的即時反饋,同時也會產生許多即興創作的段子,“我就是把段子打磨好,開個專場,侃侃而談聊2個小時,這樣很好。”汪德發並不急於轉型做線上,他希望先精通劇場脫口秀這一表演形式。

吳豪和汪德發是今年4月才加入北京脫口秀俱樂部的演員,不到一年時間,已經成為小劇場的明星。相比汪德發的順利,吳豪卻險些與脫口秀失之交臂。新人大會時,吳豪刻意調動現場氣氛的表現,與登臺之後講砸的段子,讓北脫的選拔者紛紛將他拒之門外。

“主要是遇到一個好老師,擅長髮現”,吳豪的個性讓田壟彷彿看到5年前的自己,“作為一個脫口秀演員,他有自己,而不是泯滅成眾人。”田壟正式加入北脫文化傳媒公司後,便致力於新人的挖掘與培養。

“脫口秀演員要表演的是極致化的你自己。”這是脫口秀演員與話劇演員的區別,但多年話劇舞臺的經驗,讓田壟抓住了脫口秀表演的核心:語言表演的三要素,即講什麼、怎麼講和為什麼講。即便面對“為什麼沒開設一個專門培訓機構”的問題時,田壟和他的助理也能夠用幽默的“打岔”表演,迅速化解。

“這門藝術,我個人認為離開劇場、離開舞臺,離開觀眾就什麼都不是”,田壟堅持劇場脫口秀的表演形式,他認為轉型製作線上節目,雖然能夠很好的推廣脫口秀這種表演形式,但也容易過快地消耗演員創作熱情。

“每週演出票賣的都不怎麼樣,我相信別的廠牌也是這樣,對外我們都會宣稱上座率100%,這裡面我們送出去30張。”或許由於本身從事的話劇行業原因,田壟更傾向於藝術的表現,但在李維東看來,專注於劇場的變現,永遠不是很好的出口。

李維東認為,脫口秀在中國還是太小眾,並且也沒有很好的商業模式和行業規則。行業還處在摸索階段。“脫口秀幫助綜藝成長,但形式比較單一”,北脫未來應該向開心麻花學習,把經過劇場檢驗的東西進行改編,搬到線上。“劇場賣60-80一張票,線上可能翻一番”。作為北脫作品中心總監的李維東,早已開始創作影視劇本。

但更多的還是困擾,無論是2017年推出的《CSM中國脫口秀職業大賽》(已下線),還是今年的《脫口秀創作大賽》,二者都沒能產生太大的聲量,愛奇藝副總裁耿聃浩也在思考如何讓脫口秀與線上節目更好結合。

事實上,比起《吐槽大會》,張紹剛更喜歡《脫口秀大會》。他認為前者的重頭明星是一個抓手,而後者則是帶觀眾迴歸到脫口秀的本質,這或許也可以提供不一樣的思路。

“我們也希望這樣的節目能夠越來越回到脫口秀最初有的樣子,而不是被所謂的形態這個詞綁架了。我說這個是意思指的是我為什麼喜歡脫口秀大會,因為在脫口秀大會里面我們能夠看到那麼多年輕人的才華。”張紹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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