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李越 安然 編輯 | 康曉
來源 | 騰訊深網（公號 ID：qqshenwang）
十一月底的一天，歌手、投資人胡海泉的完美生涯毫無徵兆爆發出一個最大的危機，他最重要的合夥人陳羽凡迷失在毒品，他們一生最重要的IP“羽泉”在二十歲生日時可能要被埋入歷史塵埃，以一種不堪的方式。
過去二十年裡，中國華語樂壇起起伏伏，有多少知名搭檔組合分崩離析：李健獨自離開水木年華，小虎隊物是人非，S.H.E走出華研，就連這幾年曾經和羽泉合拍商業廣告的新秀組合TFboys單飛之勢也愈加明顯······
羽泉很勵志，曾被認為是永遠都不會散去的常青組合。
依稀記得十週年慶功宴上，羽泉說：“當有一天，羽泉存在了二十年的時候，我們一定是有至少十幾張唱片證明我們的存在，而不是因為我們沒有宣佈解散。”
胡海泉和陳羽凡這兩個音樂合夥人如此長久的原因是什麼？
“羽泉”的誕生，用陳羽凡的話說，是海泉“陽光下的背影”打動了他。羽凡經常對人說，“和海泉確定做組合那天晚上，他特別興奮，感覺跟自己結婚了一樣”。
陳羽凡敏感、衝動、富有創造力，而胡海泉陽光、穩重、有事業心，在合作的二十年時間裡，他們都極致地活在各自的方向。
最近這些年，海泉更是把羽泉這個IP，和他的商業化運作能力、創業投資影響力結合起來了。唱片業早已凋零，商業演出市場的成功是音樂人生存的秘訣。羽泉做到了。
二人完美互補，但沒看到的是，當他們沿著各自的方向走的越來越遠的時候，終於有一天也會出現極端與失控。
從年輕時的意氣風發到現在的才華耗盡，羽凡遭遇了自己的中年危機，與白百何的婚姻變故、事業的瓶頸等等。學不來竇唯的超然世外，情緒便走到破碎的邊緣；而海泉依然在不斷努力，在互聯網創業投資領域尋找自己人生的最大可能。
他們依然各自朝著自己年輕時的樣子。直到有一天，羽凡徹底脫軌，而海泉愕然驚醒，不知所措。
相遇與成全
陳羽凡對胡海泉有知遇之恩，用海泉自己的話說，“沒有羽凡的話，我很難成為一個職業歌手吧”。從羽凡和海泉成立組合之前的經歷來看，海泉的這句話並沒有謙虛和恭維之意。
所以近日播出的吐槽大會上，張韶涵毫不顧忌的吐槽海泉，“羽泉能堅持多久，就要看羽凡能堅持多久”。眼下，陳羽凡人設已經崩塌，胡海泉“希望這只是一場噩夢，驚醒後一切如常”。
1994年，19歲的陳羽凡正式加入音樂行業。這一年，胡海泉還在瀋陽廣播電視大學思索自己畢業後的人生走向。1996年，21歲的胡海泉，懷揣著音樂夢想來到北京。同羽凡相同，海泉也出身于軍區大院，父親是瀋陽某軍區的軍旅詩人，從小受詩歌文學薰陶的海泉在成名後還出了一本詩集《海泉的詩》。不過這些背景，對於想來北京打拼的海泉來說幫助不大。
1997年，北京菜市口的天橋邊上，陳羽凡4000元錢賣了一首歌，用在體操王子李小雙的新專輯裡，中間搭線人正是時為專輯製作人的海泉。 羽凡從胡海泉手中接過錢，甩著馬尾辮，轉身順著天橋就走遠了。
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剛來北京時，海泉與所有懷揣夢想的北漂無異，衣食無著，居無定所，內心彷徨。為了離自己的夢想更近一些，海泉應聘了一家音像出版社的編輯工作，這也讓其有機會接觸一些音樂人，其中便包括陳羽凡。
一年後，王菲牽手那英上春晚唱響《相約98》，《還珠格格》也在這一年轟動全國。同樣在這年，在北京胡海泉租住的家，急找一個最佳拍檔的陳羽凡找上門來和他談一件美好又現實的事。
當時海泉彈奏雙層鍵盤給《愛浪漫的人》編曲，“眼睛閉著都不帶看”讓羽凡驚呆了：“兄弟，咱倆做一個組合吧！” 胡海泉答應了，隨後兩人從名中各取一個字，這便開始有了羽泉。
那天晚上，羽凡特別興奮，感覺跟自己結婚了一樣。
為了能簽約滾石，兩個人挖空心思寫了一首小樣遞了過去，得到的回覆卻是：“公司希望你們再多寫一些。”隨後的8個月的時間裡兩個年輕人都要去五月花酒吧跑夜場，二三十首歌下來也能掙250塊。
那年年底，滾石才向羽泉拋來橄欖枝。
1999年11月，幾乎每個70後都記得一張名為《最美》的專輯橫掃了內地樂壇。高達百萬張的磁帶銷售量奪得內地銷量冠軍。
要知道，競爭對手裡，有王菲、張惠妹、朴樹，梁靜茹，孫燕姿和五月天。那一年，周杰倫還在忙著10天內為吳宗憲創作50首歌，羽泉組合也才24歲。
第二年，專輯《冷酷到底》銷量再次破百萬，羽泉組合開啟了屬於兩人的十年黃金時代。直到2009年，作為國內流行音樂歌手代表，兩人還在國宴上為訪華的奧巴馬演唱了一首《這才是朋友相處之道》，和一首《我和你》。
後十年是唱片衰敗的年代，羽泉依舊活躍在公眾的視野，2003年之後難有膾炙人口的新歌，取而代之的是周杰倫、林俊杰的崛起。 “唱片已死”的論調在業內甚為流行，在互聯網的衝擊下，公司開始倒閉，有的則被迫轉型。
時代在變，羽泉也在變。
在與滾石的合約依舊有效的情況下，羽泉在2004年投靠了華誼兄弟。因公開使用滾石的品牌“戰國音樂”，雙方的訴訟案從2003年一路折騰，三審三判，耗時七年後終得法官判決書：“當事人間的契約應得到尊重，信守和履行。”
2005年，胡海泉聯合音樂製作人秦天共同創辦EQ唱片公司，開始投資從製作原創、培養新人、音樂版權管理到唱片錄製發行的整個產業鏈。單憑馬天宇的《該死的溫柔》，EQ唱片直接拿到了1000萬元的移動增值收入分成。
感受到互聯網紅利的胡海泉逐漸開啟了自己的天使投資人生涯。
這一年，兩人迎來30歲生日，也迎來所謂的“7年之癢”。
在籌備專輯《三十》期間，總參軍訓部大院導演葉京邀請羽泉去廣州拍攝《與青春有關的日子》。胡海泉沒攔著，他知道羽凡是一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任由無數人勸他任何事情，即使有道理也未必能做選擇，只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羽凡並不太主動，更沉浸於音樂本身，跟羽凡在一起海泉承擔了大部分應酬和商務工作。按照胡海泉的話來說：“跟羽凡在一起，讓我成為了一個極高情商的人。”
拍攝期間，陳羽凡認識尚未畢業的演員白雪，交往後，陳羽凡為她取藝名“白百何”。親眼見證兒子元寶2008年來到這個世界時，陳羽凡瞬間覺得偉大隻和女人相關：“男人做不到偉大，就只好乖乖聽話了。”
產後，白百何在陳羽凡的幫助下與京圈導演趙寶剛、王牌經紀人王京花合作，一部《我的青春誰做主》將白百何搬到熒幕前。2011年，白百何出演滕華濤導演的《失戀三十三天》，投資成本不足千萬卻以黑馬之姿將同期上映的好萊塢大片紛紛斬於馬下。白百何演藝生涯的高歌猛進，一發不可收拾。
變與不變
為紀念出道15週年，羽泉在上海舉辦了“在一起”演唱會，門票銷售火爆。再加上《我是歌手》第一季的歌王稱號，這個在上世紀末、本世紀初大火的組合險些被年輕一代徹底遺忘。
2013年4月12日晚，持續近三個月的《我是歌手》迎來收官決戰。
在首輪進行的”幫幫唱”環節中，羽泉組合攜手鄧超演唱了自己的經典歌曲《奔跑+冷酷到底》。一身黃西服的鄧超踏上舞臺站在羽泉之間，背後是印著“立白洗衣液”的巨大廣告牌，代言人正是自己的老婆孫儷。
鄧超是夠義氣的，現場毫無忌憚地釋放著自己歌聲和舞技中的激情，帶動著全場觀眾的情緒，光環甚至蓋過了主唱羽泉組合。停止了歇斯底里般的吼叫，滿頭大汗的鄧超趴在地上極速做起俯臥撐，反應慢了一步的羽泉倍顯尷尬。
場下的“娘娘”也早已按耐不住興奮的心情，微博中大讚老公鄧超“太帥了！太帥了！我激動了”。
羽泉雖在半決賽及獨唱環節羽泉都稍遜於林志炫，但是在幫幫唱環節中，支持率出奇地高出林志炫13個百分點。最後一首，林志炫堪稱超神的《浮誇》也沒能逆轉，“三冠王”被羽泉擊敗，“歌王”易銜。
在獲獎感言中，羽泉表示，此次奪冠是給組合成立15年的他們最好的禮物，並聲稱要“一輩子和音樂在一起”。
無論怎樣，2013年《我是歌手》的冠軍讓“羽泉”再次翻紅，出場費一度上漲了10倍。
僅從近年來看，羽泉組合共同出席且常駐的綜藝有《夢想的聲音》、《加油美少女》、《中國好歌曲》、《穿越吧廚房》、《聲音的戰爭》、《夢想的聲音2》、《下一站傳奇》。此外，胡海泉個人常駐綜藝有《舉杯呵呵喝》一檔。通過《聲音的戰爭》《夢想的聲音》等綜藝為羽泉收入就高達6940萬。
羽泉的20週年巡迴演唱會舉行了15場左右。此前，在廣州體育館舉辦的“二十·羽泉20週年廣州演唱會”的發佈會上，主辦方為羽泉獻上蛋糕，那一天，正好也是陳羽凡的43歲生日。陳羽凡許願：“還是希望身體健康，有健康的身心才能做自己喜歡的東西，新的一年有更好的改變。”
一個月之後本是是羽泉20週年的巡迴演唱會的北京工體站。從2009年起，每年12月羽泉都會在那裡開唱，從未間停。
20年前“你在我心中是最美”成為屏幕中永遠的過去式，但在屏幕之外，羽泉在投資行當中的“共同利益”比“最美”組合更加堅固，勝過兄弟情深，更勝過微博上的“不願相信”。
歌手之外的脫軌
如果說在音樂領域是羽凡牽著海泉出道的，那麼在商界領域是海泉帶著羽凡在做投資的。
講到羽泉的投資版圖，最為關鍵的就是北京巨匠文化發展有限公司。
2010年，兩人一同成立巨匠文化，從開始就走泛娛樂公司路線，簽署了黃健翔、李響、主持人李晨等藝人。2017年的跨年演講上，吳曉波做了八個預測，最後一個是足球街舞文娛狂歡： "2018年一定會看到這樣的景象，所有的視頻網站和電視臺全部在放街舞的真人秀節目。"
巨匠最拿得出手的一次投資，當屬今年上半年火爆全網的《這！就是街舞》。易烊千璽、羅志祥、韓庚、黃子韜擔任明星隊長吸引了一大撥迷妹。截至收官，《這就是街舞》共獲12.8億次播放，招商收入近6個億。
在過去兩年，巨匠文化的業績表現一般：2016年營業收入7855萬元，淨利潤444萬元；2017年公司營收7197萬元，淨利潤378萬元。巨匠文化目前的藝人主要是羽泉，主要的成本就是羽泉的報酬。
出資設立，聯手麥特文化再到決裂，與楊偉東（現任阿里巴巴文化娛樂集團大優酷事業群總裁）聯姻又分手，巨匠最終選擇自己招兵買馬登陸資本市場。
4月27日，羽泉持股比例達到83.71%的巨匠文化正式申請掛牌新三板，後因“陰陽合同”調查事件一再推遲。從公開轉讓說明書中信息得出：胡海泉間接持有巨匠文化72.17%的股權，是公司的實際控制人、董事長；陳濤（陳羽凡）間接持股持有11.54%，是公司的監事長。
另一邊，頂著楊冪光環登陸新三板的嘉行傳媒在短短兩年時間估值幹到50億，在相同的一天發佈公告計劃從新三板摘牌。
除了巨匠，企查查顯示陳羽凡在3家公司擔任法人，分別是東陽橫店凡人演藝工作室、北京凡人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北京五月花酒吧有限公司。這三家公司，東陽橫店凡人演藝工作室處於存續狀態，後兩家公司已經註銷。陳羽凡對外投資的公司有14家，其中，3家公司註銷，1家公司吊銷。剩下的持股公司中，大多與海泉有關。
早在2002年，陳羽凡便擔任北京五月花酒吧有限公司的股東，並在此後十餘年間陸續入股、投資了23家公司，涉及文化演出、藝人經紀、物流、餐飲等多個方向。但是早期公司業績卻並不算理想。在2015年前主要投資的商貿科技或是藝人經紀公司大多已經停止營業，僅有一家2006年投資的北京凡陸鳴物流有限公司還處於營業狀態。
相比之下，胡海泉的投資版圖更為廣泛，在科技方向的投資成功案例有很多。
羽凡在投資界的失意，對羽凡的身價影響甚微，至少在2017年之前是這樣的。羽凡是“羽泉”組合的主力，從2007年1月在寧波舉行首場演唱會開始，羽泉共舉行40多場演唱會，幾乎場場爆滿，票價一度高達1280元。2015年福布斯名人榜上，羽泉組合年收入2930萬元，位列94位，為少數不多的上榜歌手之一。
從天眼查上胡海泉投資的公司來看，基本上完全覆蓋了陳羽凡的投資對象，大多數他的持股比例也要高於陳羽凡，也有著明顯的“幫帶感”。按照胡海泉的話來說"創業應該優選有共同邏輯的合夥人"。
海泉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不僅考取了基金從業資格證，兩個EMBA學位在讀，並且入讀湖畔大學三期。
從年輕的意氣風發到現在的才華耗盡，羽凡卻遭遇中年危機。
在羽凡和白白何定情之作裡，羽凡說：“我老覺得你有一天會離開我。”白百何回答：“別這樣，我怎麼會呢？”這句話隨著泰國小鮮肉在白百何臀上拍了一巴掌，戛然而止。
陳羽凡心裡窩囊，怒砸了第一狗仔卓偉的車，甚至宣佈無限期退出娛樂圈。
胡海泉依舊是理智的，發聲“羽泉永不解散”並在微博置頂兩人的歌曲《我們倆》為羽凡打氣：“我們兩個/走過風/走過雨/用眼神給彼此溫暖……”
婚姻變故，創作瓶頸，中年困惑，敏感的羽凡最終失控，因吸毒被抓。一直陽光上進的海泉則愕然驚醒，不知所措，微博發了10個“為什麼”，之後，又發了條微博感嘆“人性無常，人世滄桑”。羽凡人設的崩塌可能意味著他們共同經營了20年的羽泉這一IP的潰敗，儘管海泉依然希望未來“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白百何被爆出軌的前一天曾說：“陳老師是藝術家。”
成立20週年，在巨匠公司的會議室，陳羽凡也曾告訴陳魯豫：“錢對於我們兩個人來說，已不是最重要的事。最重要的是怎樣讓自己在接下來的時間，能夠在行業裡面，在人生路上繼續幫助他人實現夢想，同時實現我們的價值。”
藝術家最大的敵人莫過於現實的殘酷。毒品則是一種最愚蠢的逃避現實方式。
1999年3月，日本東京武道演唱會，竇唯伴奏打鼓，王菲則唱了竇唯代表作《Don’t break my heart》，一對璧人令世人豔羨，而這也是夫妻二人最後一次同臺。如今，竇唯早已不再開口唱歌，取而代之的是電子音樂實驗、吃炸醬麵、出門騎電動車的樸素生活。
“我儘量找一種順乎天意、合情合理的生活方式，說得過去就可以了。”只可惜，竇唯的超然世外，沒有幾個身處名利場的人可以學得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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