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為什麼話到舌尖,卻總是“詞窮”?

中國人為什麼話到舌尖,卻總是“詞窮”?

1949年以來,國人的文盲率有效降低,但這或也遮蔽了深層次的人文教育問題。

簡單為認,複雜為識,識字不同於工具式地認字,區別在對其蘊含的傳統精神文化有相當程度的體認和領悟。

有學者做過一個通俗的比喻:就像“隔壁老王”,你跟他住一個小區,你對他認而不識,他長什麼樣你知道,叫什麼你也知道,在哪兒工作你也知道,甚至有事也會找他打聽、找他幫忙。但除此之外,他的其他一切、他的歷史,你什麼都不知道。

由於現代教育分工太細,今天的語文遠非過去涵蓋了語言、自然、地理、歷史、物理、化學、美學、哲學等多學科知識的一體式教育,加之升學、聽話與服從、意識形態等已成了學校教育的第一要務,因而,國人常識少,偏見多,很容易陷入簡單化的思維和粗鄙化的文字表達。

對自己的文化的熱愛變得膚淺,侈談精神上的“文化自信”,而精神資源嚴重匱乏的結果是,國人會輕易地背信棄義、舍義取利。

學者一度呼喚致力於培養人格、伸張心靈自由的語文教育的新範式出現,父母亦須改變把教育簡化成軍備競賽的觀念,畢竟他們強迫下一代學習的一些東西,在未來或許並不真的重要,在這個角度看,父母也同樣需要被教育。


作 者:張飛

圖 片:視覺中國

來 源:正和

歷史學家、翻譯家資中筠先生念念不忘一件“糗事”,一次與人聊天,她脫口而出說真是“牆有茨”,在場的一位專門研究古詩詞的大學教授很驚訝,問說你是學外文的人怎麼還知道“牆有茨”?這句是出自《詩經》的話——“牆有茨,不可掃也”,白話譯作“牆上長滿了蒺藜,無論如何掃不掉”。

資中筠說,老一代的人說話不喜歡太露,一般愛用隱喻,這是很尋常的比喻,少時便聽大人說過。“在那位比我年輕的教授看來,這種典故只有他那樣的古典文學專家才懂。說明我這代讀書人一般常用典故,到這一代人就成為專業知識。


中國人為什麼話到舌尖,卻總是“詞窮”?

在她看來,中文的成語、典故特別豐富,並已融入日常話語中,幾乎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是其魅力所在,也是幾千年文明的積澱,“每個人本能地都用母語思考,所以對母語的修養越深,能調動的資源、語彙以及聯想就越豐富。”

不過,反觀我們現在很多的學校教育和教學文化氛圍,跟她的理念相比,也存在著不少問題。

中國人為什麼話到舌尖,卻總是“詞窮”?

語文變成了一門“技術性”的課程

資中筠年少時,教授古詩的人尚被稱作國文老師,國文課傳授的是歷代古文,“五四運動”後小學改設國語課,教材的口語特徵更為鮮明,所謂口頭為“語”,書面為“文”。建國後,在葉聖陶的建議下,“國語”和“國文”合二為一稱作“語文”,列為中小學的一門主課。

自民國時期至今,語文教育幾經流變,今已遠不同以往。這個過程中有兩次重要的節點:1956年的教育改革把語文課本改成文學課本,按照文學史的框架選擇經典著作,但這種課本有一個毛病,就是對學生進行了純粹的文學教育,而相對忽略了語言文字的訓練,中國的漢字畢竟是很難學的;60年代,有人則提出“語文課是一門工具課”,不是文學課,強調要抓住基本知識、基本技能的訓練,這也是如今語文教育格局的基礎,只不過愈來愈發展到極端。

著名學者錢理群就曾評價,“儘管最早提出這樣的主張有它的歷史合理性,但把語文課定位為工具課的主張越來越多地表現出弊端來。這種主張把人文教育排除在語文之外,使語文變成了一門技術性的課程。”


中國人為什麼話到舌尖,卻總是“詞窮”?

在一次採訪對話中,錢理群這樣解釋人文教育的作用:“中學語文教育落實到人文教育上時,就是給人建立一種精神底子。一個人的精神是要有一定的底子的。我個人認為這種精神底子應當是浪漫主義和理想主義的,即給人的生命一種亮色……別林斯基說過,年輕的時候應該追求做虛幻的東西,不能過早地把人培養成太現實的人,要敢於做夢。”

中學時代的錢理群做過很多夢,夢見很多美好的東西,當時令他印象很深的是安徒生的童話《海的女兒》,“我對這部作品的理解是為了做人可以犧牲一切,這就是鼓勵我們建立一種做人的基本信念。”

他認為,現在的孩子過於懂得現實、過早面對世俗醜惡、學會世故,是很可怕的事,“缺乏那樣的人文教育,精神上沒有打底,在現實的操作中就可以不講理想,不講超功利的信念和律令,也就是對自己沒有要求。”

文化批評者陳丹青曾說“民國的(語文)課本好善良”,“尤其是小學課本,有貓、狗、春天、風箏,編課文的人有慈悲心、父母心。”他說,“你看周海嬰回憶錄裡提到的他在上海念小學時的成績單,包括品德、智力、勇氣、謙讓、禮貌等項……木心先生幼年在烏鎮的小學上文學課,一所中國鄉下的小學裡就已經放莫札特、舒伯特的歌了,還有勃朗寧的童話、安徒生的童話。”

可如今,借北大文學教授陳平原平實的話講,“高考的壓力太大…… 如果說迅速提升成績的話,語文課是做不到的。”

80年代初,大學畢業生人人分配單位、工資還比同齡人高出一截,中國人的“教育成功學”出現,更多的人不斷聚攏在考試主義和學歷主義下,考試成了核心,連語文課等基礎教育也被拉入這個“成人-成材-進入社會-有份好工作-有個好前途”的成長鏈條,應試教育應運而生。

陳丹青回憶,“我小時候見到的初中生、大學生,他們的家教,他們對學問的態度,那種好學、擔當、奉獻,還沒有完全斷掉……(90年代)都變成我要拿學位,或者我要入黨,我要做生意,上學變成了一件赤裸裸的功利的事。”

中國人為什麼話到舌尖,卻總是“詞窮”?

刻板單一的教學方式

會使孩子喪失興趣

語文課在如此的社會變化中首當其衝。

幾年前,令《收穫》雜誌的編審、作家葉開感到荒誕的事來自於女兒的語文課堂,女兒上三年級學到《智燒敵艦》時遇到一個問題:“三國裡誰最有智慧?”剛看過《三國演義》彩圖本的她覺得答案是孔明和龐統。葉開很開心,“孩子是真看明白了”,可是次日老師批改這道題目時,給了女兒一個大紅叉,理由是:標準答案是“諸葛亮”。

葉開非常憤怒,他的好友、中文核心期刊《語文教學與研究》時任主編曉蘇公開說,“我們覺得,現在的語文裡,非語文的因素太多,太多泛政治化、泛道德化的因素,老師又教得太保守太落後,學生不喜歡。”

資中筠最早知道的詩句是“春眠不覺曉”,她3歲的時候,早晨起來時外面下起雨,母親一邊給她穿衣服,一邊用自己的方言湖州調吟這首詩。

小學六年級,她讀到杜甫的“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爺孃妻子走相送,哭聲直上幹雲霄……”很感動;後來讀到白居易的《賣炭翁》,每每讀到那句“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都讓她心酸,“我們設想一下,那個老頭兒,在冰天雪地裡穿著單薄的衣服,還希望天冷一點,炭能夠賣個好價錢。但是最後這個希望也落空,他那一車炭全被有權的人搶走了,只扔給他兩段綢子。”

資中筠很感慨,“中國文字、文學有那麼豐富美好的東西,生為中國人,如果不知道欣賞,該多可惜!”

作家張大春曾說過,透過語文,當然可以學到任何東西,他解釋,“因為我們的思想、感受,都是通過語言才落腳的。”

詩人歐陽江河在與德國漢學家顧彬的一次對話中也說,“語言是人的存在方式,是最重要的一種呈現和凝聚的方式。它並不是在傳達我們的肉體生命狀況,它本身是疾病、力量、虛無和思想的一個真正意義上各種信息的攜帶者、傳遞者、呈現者。”


中國人為什麼話到舌尖,卻總是“詞窮”?

在電視節目《同一堂課》上,作家麥家回到母校為五年級的孩子講《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他說,魯迅寫植物也好,昆蟲也好,蟋蟀、覆盆子或鬼故事,全是他經歷過的,“童趣實際上是最重要的。保留童趣,甚至保留那種野生狀態很重要。”他想告訴他們,一個人有兩個故鄉,一個是生活的那片土地,而童年也是一個人的故鄉。

主持人孟非到臺灣為六年級的孩子講李白的詩,他認為自己和李白的軌跡有些契合:一輩子都在行走,從出生的碎葉城到四川,後來在湖北結婚,雲遊山東,發配夜郎,也待過金陵,最後死在安徽,一生愛玩,“朋友圈”人多。

孟非想找到另外一種表述方式,他也想拉孩子一塊兒討論,他說,“我們的小學課堂裡經常是這樣:好,提一個問題,昨天叫你們預習,誰會,舉手。回答問題只有正確和錯誤,壓力多大呀。如果把問題變成 ‘你對這個事的想法是什麼’,可能好一些。”

如今的語文教育幾乎都會包含默寫原文、熟記作者生平、背誦註釋等這些部分,可這樣刻板單一的教學方式或許真的會使很多孩子喪失對古文的興趣。

中國人為什麼話到舌尖,卻總是“詞窮”?

家長同樣需要被教育

專欄作家徐瑾近日撰文稱,教育這一改變多數人命運、實現階層躍升的主流途徑在西方已經出現惡化趨勢,在中國卻沒有引發足夠認識,她說,“多數中產的孩子,起跑線已經高於他們的父母,卻無法贏得和他們父母一樣的階層改善機遇。”

而事實上,在10年前就曾出現“讀書無用”的新論調,熱衷於為教育買單的中國家長愈發發覺社會複雜、商業險惡,花費巨大,卻“產出”很低,他們愈顯焦慮,但要改變包辦孩子教育的做法卻並不容易,關鍵是跳出“教育成功學”的陷阱。畢竟就業、謀生都只是孩子人生的小小一頁,當它翻過之後,家長和孩子才會明白,教育不只是考試分數高低那樣簡單。

一些家長選擇了“滬江大語文”,除語文課應試內容外,這一系列創新課程包含了古代文學、外國文學和創新寫作3個部分。來自北師大畢業的竇昕是這一“大語文體系”的創始人,他的用意,是用古文課程打好國學基礎,用閱讀課程構建對文學史的認知,用作文課程將淵博的積累與豐富的情感體驗落諸筆端,實現學生語文素養的全面提高。


何為“大語文”?

漢語不僅僅是交流、表達的工具,更應該是與偉大先人溝通,塑造歷史視野,培養人文情懷的媒介。

大語文的學習立足於培養、薰陶美好的情感、情操,塑造完美的個性品質,幫助學生形成良好的思維方式,發展可支持終身學習的能力。

學習大語文的目標:讓孩子“愛上語文,做有修養的人”,擁有“淵博——自信一生”。

滬江大語文的教學邏輯是什麼?

滬江大語文創新教學方法從歷史背景開始,歷史背景就像打開知識寶庫大門的一把鑰匙。

為何滬江大語文的老師會有這樣的教學安排呢?

1. 只有瞭解當時的歷史情況,才能與作者產生共鳴,更容易體會文章中所闡述的內容和道理。

2. 瞭解過去的社會體制、風俗習慣、做事方法,才能理解那個時代人們的思想方式和行為習慣,從而更好的分析過去,學習古文。

3. 研究不同時期的傳統文化,讓傳統文化得以繼續傳承下去,這也是學習大語文的重中之重。

《資中筠:中文的底子沒有打好,一個人的思想不會深刻》新華每日電訊

《語文教育到了最危險的時刻》中國新聞週刊

《假如給你三天課堂的語文教育嘗試》南方週末

《盜火者》鳳凰衛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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