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紹平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吳治邦 攝
今年前三季度鉅虧逾15億元、營業收入驟降、控股股東面臨破產，曾頭頂“蘋果供應商”明星光環的“溫州創業板第一股”金龍機電（300032，SZ），正遭遇數十年發展史上的“至暗時刻”。但多份連原董事長都諱莫如深的資料卻顯示，這場危機的背後隱藏著曲折的資本故事。
金龍機電實控人金紹平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採訪時表示，為了化解集團債務危機並避免波及上市公司，相關方曾一起商議金龍集團資產重組事宜並簽訂重組框架協議，其於2018年初將金龍集團51%的股權轉讓給黃磊、李靂兩人，“但（上市公司）對外仍將本人披露為集團公司及上市公司的實控人，這一切均為天大的謊言，負責披露信息的人應當承擔對應的責任，我已經失去了對金龍機電的控制。”
12月25日，記者就此採訪金龍機電董事長黃磊，其在電話中表示：“金總（金紹平）仍是上市公司的實控人。所提到的重組框架協議並沒有得到真正履行，已經就這個事情跟證監局和交易所多次溝通。”事後，黃磊又向記者來電稱，從來沒見過重組框架協議。
兩名自然人接盤金龍集團股權
2009年12月，位於浙江溫州樂清的金龍機電在深交所創業板上市，成為溫州地區的創業板第一股。資料顯示，金龍機電主營小型微特電機和觸摸顯示模組產品的研發、生產和銷售，為國家鼓勵發展的新興產業，主要為富士康、昌碩、廣達、華為、小米、OPPO、VIVO等公司供應產品，一度被列為“蘋果概念股”。2016年末，公司曾在互動平臺上表示，其手機馬達出貨量約佔全球市場20%~25%的份額。
但在2015年以後，金龍機電的經營情況每況愈下，扣非淨利潤從2015年的2.82億元跌至2017年的-4.28億元。金龍機電在2017年年報的經營情況討論與分析中解釋稱，公司所生產的線性馬達主要系供應某國際著名品牌手機客戶，但由於該款手機型號市場銷量疲軟，導致公司微特電機產品銷售單價下調，對公司毛利率和淨利潤影響較大。
不過，金紹平卻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採訪時直言，這裡面有很多問題，最直接的是金龍體系內有幾筆異常的資金流出，導致公司的資金鍊出現問題，進而影響到後期對金融機構的信貸履約。其向記者提供的多張中國工商銀行業務回單顯示，天津維多利亞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金龍集團旗下企業，以下簡稱維多利亞房地產）向北京祟理貿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崇理貿易）合計匯款2億元。至今，這些錢也沒有收回。對於上述說法，記者無法從其他方面得以印證。
為了扭轉困境，金龍機電在2018年2月首次對外釋放重組信號。而在此之前，公司股票已因籌劃發行股份購買福建中科光芯光電科技有限公司不低於51%股權的事項停牌3個月。
2018年2月27日，金龍機電對外宣佈，控股股東金龍集團正在籌劃公司股權轉讓事項，該事項可能涉及公司控制權變更。3月7日，金龍機電宣佈終止資產收購事項，但控股股東的股權轉讓還在進行當中。3月13日，金龍機電首次披露控股股東的股權轉讓涉及國有資產主管部門審批。這也意味著接盤方具有國資背景。金紹平對記者表示，當時接觸了多個意向方，從綜合實力的角度出發，他選擇了與西南某國資企業進行談判，其領導層也確實有意願進軍新興製造業。
但最終該西南國資企業並沒有接盤。
4月27日，金龍機電宣佈控股股東的股權轉讓事項終止，但控股股東及實控人仍在積極化解金龍集團面臨的債務風險。5月14日，金龍機電董事會、監事會完成換屆選舉，黃磊被選舉為董事長，並代行董秘職責。次日，黃磊、李靂兩名自然人受讓金紹平持有的金龍集團26%、25%的股權。6月13日公告顯示，黃磊成為金龍機電的法定代表人。
實控人舉報董事長信披違規
金紹平稱自己沒有參與過後期金龍集團的經營與決策，但無奈的是，目前外界卻仍將其作為金龍集團及金龍機電的控制者來進行債務追償。
黃磊則在電話中向記者表示：“目前公司確實是董事會在經營，但金總會提供經營建議，金總（金紹平）也是實控人。”
此外，黃磊也曾承認：“外界所提到的重組框架協議事實上並沒有得到履行。”事後，黃磊又向記者來電稱，從沒見過重組框架協議。
那麼，接盤方黃磊、李靂又是何許人？
根據金龍機電的披露，黃磊與李靂無關聯關係，雙方也不是一致行動人。但《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發現，黃磊、李靂均與牛散萬忠波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金龍機電公告顯示，黃磊為1988年出生的湖北人，武漢大學金融學學士、法國諾歐商學院金融市場學碩士，曾先後任職於招商證券股份有限公司研究所、浙江永強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車音智能科技有限公司。
5月22日，金龍機電在回覆深交所的問詢函中披露了部分黃磊與金龍機電的交往細節。2018年4月，雙方通過多次接洽，由黃磊出任金龍機電董事長，負責整合金龍機電存量業務，扭轉經營業績持續下滑的局面，通過金龍機電價值的提升改善集團負債情況。作為激勵，金紹平願意將其持有的金龍集團26%股權以1元對價轉讓給黃磊。
同年4月，李靂引入北京漢邦國信國際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漢邦國際），向金龍集團提供流動性資金借款4億元，償還了金龍集團逾期負債。作為激勵，金紹平願意將其持有的金龍集團25%股權以1元對價轉讓給李靂。
經李靂引入、曾向金龍集團提供4億元借款的漢邦國際，其股東為北京國立華威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國立華威）、北京華鼎州能源科技有限公司和北京國信萬融投資管理有限公司。股權穿透後，自然人萬忠波對漢邦國際間接所能享受的權益約為45.22%。身份證信息及記者多方查證證實，該自然人萬忠波正是大名鼎鼎的溫嶺牛散萬忠波。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拿到的一份文件顯示，為了化解金龍集團債務危機，並避免波及上市公司，“萬躍萍”、“黃磊”作為投資方代表出席了關於金龍集團的資產重組會議，“萬躍萍”疑似是萬忠波的親屬。從之後黃磊1元接手金龍集團26%股權看，上述投資方代表“黃磊”應該就是接手金龍集團股權的自然人黃磊。
黃磊與萬忠波的交集不止於此。在海格通信2018年1月12日的投資者關係活動記錄表中，萬忠波、黃磊作為同一機構國信萬融的代表參加調研。經搜索工商信息，與國信萬融同名的公司，且與萬忠波有關係的，只有北京國信萬融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其唯一股東為漢邦國際。
記者還注意到，胡軍為崇理貿易的董事、郭曉峰為執行董事。而兩個同名的“胡軍”、“郭曉峰”在國立華威出任監事和董事。
金龍機電的至暗時刻
黃磊成為董事長後，金龍機電不但未能扭轉困境，處境反而更加惡化，這家昔日溫企正迎來至暗時刻。
金龍機電披露的三季報顯示，2018年前三季度公司營業收入為21.01億元，淨利潤為-15.54億元，分別較去年同期減少15.76%、605.94%。而2017年公司已經出現了4.19億元的虧損，這意味著昔日的明星股有可能出現連續兩年虧損的局面。
金龍機電在2018年半年報中表示，公司控股股東出現債務危機，經營管理效率下降導致客戶訂單減少；由於市場競爭加劇，公司產品訂單價格下降。同時，原材料成本上漲，人工成本上升，導致公司產品利潤率有所下降。對此，金紹平對記者解釋道：“因為很多客戶都是原來的老客戶，多年來均由我維持，在公司出事後，客戶紛紛把訂單取消了。因此呼籲相關部門及早介入，拯救金龍機電。”
一位資深的市場人士對記者表示：“上市公司控股股東破產，在當前滬深兩市比較少見，對上市公司帶來的影響也是不可估量的。”《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2018年8月2日，金龍機電對外披露稱，控股股東金龍集團因無法償還建行樂清支行的借款，建行樂清支行於2018年7月27日向樂清市人民法院申請對金龍集團進行破產清算。不過，建行樂清支行於2018年9月27日向樂清市人民法院提出撤回對金龍集團破產清算的申請。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在業績巨幅虧損及控股股東境況不佳的情況下，金龍機電的市值大幅縮水。去年11月停牌前公司股價接近14元/股，而今年12月25日報收於3.03元/股，僅及去年的一個零頭。
與此同時，此前本用來激勵員工、留住人才的員工持股計劃也出現了問題。2015年2月，金龍機電發佈成長1號員工持股計劃，成長1號員工持股計劃的資金來源為員工自籌資金1225萬元、公司控股股東金龍集團向參與員工出借1225萬元。同時，約定由長城證券提供融資資金7350萬元，其槓桿融資倍數高達3倍，共計9800萬元開展以金龍機電為標的證券的股票收益互換交易。然而，受金龍機電股票價格大幅波動影響，上述員工持股計劃已經被強制平倉，這意味著參股的員工出現血本無歸的情況。
有參與員工持股計劃的員工向記者表示，員工持股計劃虧損涉及員工的切身利益，也幾度向相關方面及相關負責人反映了該問題。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昔日溫州創業板第一股金龍機電的債務危機已經引發外界的廣泛關注。那麼，在這個寒冬中，這家昔日明星蘋果概念股又將何去何從？黃磊向記者表示：“出售資產並不是為了保殼，而是為了做業務上的整合。”
每日經濟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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