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微小說:你說,紅豆相思卿入骨,後來,歲月如舊,故人不如初

【正文】

你說,紅豆相思卿入骨,後來,歲月如舊,故人不如初,終究是一個笑話罷了。

——【九宴手札】

有小妖遠遠的望著那萬花叢中蛇體人身模樣著華裳的美貌女子,從袖中拿出一把精緻的匕首,對著湖面的倒影看了許久,而後,緩緩拔出匕首,往她那已及地的長髮一割,三千青絲落了滿地。

若小妖能再近前一些,他們便能看見滿地的青絲中,有一根紅線。

他們只能聽見女子低沉的聲音:“墨髮為君斷,情絲不再留。”

古風微小說:你說,紅豆相思卿入骨,後來,歲月如舊,故人不如初

【壹】

她從小便知道,她是女媧右護法騰蛇後人,雖然本體的模樣為九頭九尾,不及先祖騰蛇本體的漂亮,但幻為人形卻是比尋常蛇類要美。

騰蛇旁支一族繁衍甚難,現如今,只剩下她一人延續血脈。

天帝念女媧補天時,騰蛇勞苦功高,便將她從下界帶回天庭,且賜她名字,九宴。

九宴在天宮之上呆了萬餘年,常在天宮無所事事的溜達,最喜歡去的地兒便是月老的宮殿,樂此不彼的看著月老和童子牽著世間有情人的姻緣線。

月老的姻緣線是綁在人間男女的的尾指之上的,若無姻緣,紅線是斷的,若有,另一端連著的便是有緣之人。

若人能像仙家一樣能見到尾指上的紅線,他們便能跟著那條紅線,找到攜手一生的人。

她時常看著自己尾指,那上面空無一物,有一日,終是忍不住的問那忙著牽線的童子。

“你說我怎麼沒有姻緣線呢?”

“你本來就不會有姻緣線。”

“為什麼?”

“女媧補天之時,騰蛇為了不讓自己受感情所擾,扯斷了原本綁在尾指之上的一端紅線,之後,蛇族不流淚,亦不會動情,也不會有姻緣線。”

她失望極了,但還是不甘心。

“若我硬要強求,那該如何?”

童子放下了手上的紅線,一臉嚴肅的看著她。

“若要強求,得到的結果,也許適得其反。”

她摸著尾指,吐了吐舌頭,似懂非懂。

【貳】

一日,九宴受天帝命去下界某仙山,去收服佔山為地的蛇妖邳。

蛇妖邳雖和她同為蛇類,卻不走正道,吸取他人的魂魄為食,來提升自身修為。

她在邳所佔領的山頭,見到了邳,她一襲白裳,墨髮及腰,人美如畫,她見著九宴,沒有多大的驚訝。

“我知自己傷天害理,天界所不容,但我不後悔。”

九宴這才知道邳吸取人類魂魄是因為愛一個人類男子,那男子喜歡美人,邳不滿意自己的容貌,而吸食魂魄,想讓自己變得更加美麗。

“你已經很美。”

“不,遠遠不夠。”邳忽然癲狂,“我就是因為不夠美,他至始至終沒看過我一眼,所以他才戀上其他女子。”

後來九宴見著了邳心念的男子身旁的女子,她平庸姿色,不及邳的萬分。

那時她便知道,邳心中的不過是對男子的執念,男子終是不會與她在一起,人妖殊途,儘管她容顏絕色。

邳忽地妖氣大增,九宴心中警鈴大作,袖中的手也暗自用了靈力,在邳不經意間制服了她。

邳受傷化為蛇身而逃,正當九宴去追尋之時,一把利箭破空而來,擦過她的面頰,牢牢的釘在她身後的樹上。

她回眸,便見著了手上執弓,一襲勁裝,劍眉星目的俊秀男子。

“邳,你逃不掉的。”

她輕皺眉頭,感情這些人類是將她看成了剛剛逃走的邳。

她故作柔弱,眼巴巴的盯著男子,“公子,小女子被你嚇著了,動不了了。”

【叄】

她沒能想到男子竟對她還是有所懷疑,沒有相信她說自己為人類女子的說辭,將她帶回了家。

“公子等等我啊!這府邸太大我怕迷了路。”她蹦跳的過去牽住那男子的衣裳下襬,生怕落下了她。

“好好走路。”男子薄唇輕啟,睨了她一眼。

“剛剛腳扭了,你又不是沒看見。”她心中暗自叫苦。

天帝說過,讓她在人類面前不到萬不得已,萬不可使用術法,現如今,她連腳扭傷都不得使用術法。

“妖也會扭傷?”他上下打量她,見她聽見他的話,如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而後又如撥浪鼓一般的搖頭,唇角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

“我當然會扭傷,但我確實不是妖。”

她當然不是妖,而是神。

“你的名字?”

“九宴。”

得了她的名字後,他拔腿便走,她跟在他的身後,喊道:

“那你呢?”

直到她的身影將要消失在閣樓拐角處,她才聽見他道。

“穆衍。”

穆衍將她安置在一處閣樓,在沒有弄清她是否為妖之前,實則幽禁,她無所事事,只得聽來往的奴婢叨嗑。

她所在之地,乃當朝最大的捉妖世家穆家,邳為禍一方,已成大患,穆家常派人去尋,卻總是無功而返,而這次尋到了邳的行蹤,穆家派穆衍帶了人馬前去。

九宴拍拍手上的瓜子殼,伸了個懶腰,朝塌上滾了幾圈,既然都是要尋邳,那便住在此處,待邳一除,天帝交給她的任務也就完成,她也就可以迴天宮了。

在被宴禁的幾日,她能見著穆衍的次數屈指可數,但途中穆家用許多術法,或是用雄黃草試她,都未曾見到她有任何不適,遂將她放了出來。

【肆】

她再次見到穆衍,她已身著幕府下人裝束,正蹲在花間捉蟲。

有一盆水當頭淋下,渾身溼漉漉的她怒瞪著那一臉無害的穆家嫡子穆衍。

“你這般捉蟲要捉到何年何月?本公子見你辛苦,過來幫幫你。”

他的眼眸微眯看著她渾身淋透,發尖掛著的水珠反射著光,不知怎麼的心情大好。

管家進到院子的便看到的是這樣一般畫面。

渾身溼透的姑娘,紅著臉,怒瞪著眼前的白裳公子,雖然著了下人衣裳且一身狼狽,但陽光下,她的容顏比以往更為好看;面前的白裳公子,眉眼帶笑,溫柔無比的看著眼前的姑娘,容顏當世無雙,堪堪一對璧人。

管家不忍擾了他們,輕移步伐,準備退出院子之時,只聽得自家公子的聲音傳來:“你以後就只伺候本公子吧!”

九宴很是煩悶的看著眼前的男子,她從未見過如此喜歡折騰之人。

“小花,本公子的鞋呢?”

“小花,本公子的扇子呢?”

“小花,本公子看那塊石頭礙眼你把它搬走。”

這便也算了,穆衍搬回了一小株草,她的苦日子就來了。

“小花,本公子剛得了一株相思紅豆苗,你晚上就睡它身旁,守著它吧!”

於是她每晚睡在那株草的旁邊,喂蚊子。

若不是遵守著天帝不許在人界施法術,若不是邳還未除,她早已駕著雲,逃出了這座府邸,回了天宮,

終有一天,她鼓足了氣,跑到了穆衍的面前,想指著他的鼻子罵一通,卻在見著那男子掃過來的眼神,嗤了聲。

“小花,有事告知本公子?”

“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花?”她最終只憋出了這一句。

“為何?”

“因為你養的那隻狗名字也為小花。”

“哦,此小花非彼小花,還有事麼?小花。”

“......”

【伍】

邳的行蹤很是隱匿,她尋了多次,終是沒能尋到,更何況凡人。

就這樣她在下界已有三年,但在天宮之上只過了一天而已。

有時她在想著月老宮中的紅線,時常摸著自己的尾指,那裡卻還是什麼都沒有。

守了三年的相思紅豆苗在有一日終於長出了紅豆,她眯著眼,看著那紅豆,心想,她終於不用再喂蚊子了。

穆衍進來看見的便是女子蹲在那株小樹前,言笑晏晏的模樣。

他心中一動,站在她的身後,摘了一顆紅豆,遞給她:“小花,這紅豆流傳著一句話。”

“什麼話?”

“紅豆最相思,相思卿入骨。”

九宴瞥見了穆衍尾指上的紅線,朝她的方向伸來,卻像是被什麼東西阻擋住,停留在空中漂浮不定。

她在無人的黑夜上了天宮,去了月老宮,看著睡著的童子的手中的紅線,若有所思。

童子說過,她若要強求她的尾指紅線,得到的結果,也許適得其反。

但她願意試一試,或許會成功。

她將月老的紅線帶回了人界,將它綁在了尾指之上,如刀割凌遲般的驟痛襲來,她冷汗涔涔,如剜骨之痛,她咬著牙,死死地摁住那尾線,不讓它松落,咬牙堅持了一晚,終於看到了紅線如同長在尾指之上,而她虛弱無比,靈體大傷。

她心道:“穆衍,我承了紅線連骨之痛,你莫要負我。”見到尾指的紅線與穆衍的紅線緊緊的綁在一起時,她才虛弱一笑。

【陸】

再次見到邳,是在邳居住的山上,九宴跟著穆衍搜尋的人群,來到山中,尋到邳的氣息,徑自的來到了一處隱蔽的山洞之中。

邳見到她尾指的紅線,笑了。

“沒想到天神,也會因月老的紅線,觸犯天規。這條紅線讓我經受了如剜骨之痛,可結果不得善終。”

邳帶她來到了一處府邸之處,見著了其中站在男子身旁的女子,雖其貌不揚,卻與男子紅袖添香,歲月靜好。

“至始至終不過我的一番自作多情。”

邳說此話之時,聲音充滿悲涼。

九宴忽然覺得邳很可憐,幸而她與穆衍並不會這樣。

她回去之時,已是暮色。

穆衍尋了處花林,他見繁花盛開,風景獨好,拿了幾壺親自釀的桃花酒,見她回來拉著她相對盤膝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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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漫天的桃花之中,想起了王母的桃花林,興致大起,與穆衍飲了幾杯。

她忘了,在王母蟠桃宴上,她只要一沾酒,便會現了原身,蜷在桃花林之中休憩醒酒。

她沒能想到,因為一杯酒,她與穆衍的決裂會來得如此之快。

醉目中她看見自己的人身變成了九頭九尾的原身,穆衍的眸光從訝異,變成了憤怒。

“邳,你騙得我好慘。”

一劍穿身。

她醒來後,看著綁在雙手上的鎖鏈,心下一沉,她與穆衍不可能回到從前。他以為她是蛇妖邳,是了,她忘了,除了她,沒有人見過邳的人形。

穆衍知道蛇最珍貴的地方便是蛇膽,取她蛇膽的那天是陰天,一刀下去得了個透心涼,她看見那人取她蛇膽決然而去的模樣,心中漸漸的空了。

他將她的蛇膽取出獻給了已垂危的皇帝,皇帝大好,一時之間,穆家風光大盛。

她知此事之時,她已被邳救出,而穆衍被大好的皇帝賜婚。

身旁的邳笑得悲涼,“儘管你與他的紅線已牽,得到是適得其反。”

月老座下童子曾告誡過她的,她不信,有些痛總要嘗過,才知道後悔。

她觸了天規,失了蛇膽,再也無法上天宮,而邳見到了心中的男子心戀他人再也不吸食人的魂魄,慢慢韶華盡失,被魂魄反噬逐漸變老。

在邳死去之時,將自身的蛇膽渡給九宴,她說:“終我一生,到最後,還是求而不得,誰說妖類無情,最無情的不過人心。”

九宴不知道的是,邳去見過穆衍,在他的喜宴之上。

她對穆衍說:“九宴是神,她為了你和她的緣,拋棄了神的身份,受了剜骨之痛,你這負心人,這一生,怎會過得心安理得?”

邳說的不錯,穆衍取消了婚宴,終其一生,去尋他稱小花的姑娘,就如邳所說,他這一生再也無法心安理得。

【尾】

有小妖說,山上入住了一位蛇身人形的女子,她眉目淡然,性情多變,小妖遠遠的見著她,都要遠遠的避開,

有一日,小妖們圍著一棵不知什麼時候長成的紅豆樹,嘰嘰喳喳的好生熱鬧。

有蛇身人形的美貌女子遠遠地走過來,小妖頓時散開,不見蹤影。

她見到了那棵低矮的紅豆樹,細長的手指,摘了滿手的紅豆,盯著它們良久,緩緩而道:

“曾有人說,紅豆相思卿入骨,可是後來,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

她說這話之時,手掌,微微傾斜,紅豆一顆顆的自手掌落下,遠遠望去似血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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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妖探出頭,看著那女子的尾指之上,有一條斷了的紅線,隨著她的離去,那紅線的尾端,隨風飄散。

歲月如舊,故人不如初,就如這尾指的紅線的那一端,留不住的,總會隨風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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