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影子”成了影子

坐了一個半小時的汽車來到了霍邱長集,又蹭了朋友的電瓶車來到張橋村,尋訪了長集皮影戲的傳人任其安。想是一個萬物生髮的季節,卻見了一位滿頭霜白的老人,著實我的心染了一絲涼意。

在任老的嘴裡沒有什麼皮影戲的洋稱呼,就是“影子”。那是早年間,一個叫老鄧三的山東人在河南學會了“影子”,輾轉逃荒來到了長集鄧家圩子。老鄧三的“影子”戲那叫一個絕,會近兩百本戲,《舍子》還曾掛過銀牌。畢竟農民還是要做農活的,由於過去活多勞力少,這才有了換工的方式。在換工時,任老的三叔任紀山便喜歡上了老鄧三閒時所唱的“影子”調。因此,鄧任兩家還開了親,這回兒任紀山算是地道地傳承了“影子”。盤算一下,長集的“影子”有近二百年曆史了。

請戲是鄉村的習俗,霍邱一帶則多喜歡請“影子”戲。做壽唱《秦母上壽》;得子唱《四狀元》;還願唱《岳飛大戰九龍山》、《三收楊再興》等等。任老告訴我,“影子”戲的內容基本是來源於老藝人的腳錄本,年代清晰,傳承有序。

最怕“影子”成了影子

任其安老人拾掇皮影

最怕“影子”成了影子

任老家的供案櫃子(書法自寫)

在演出時,藝人們都有操縱影人、樂器伴奏以及道白配唱同時兼顧的本領。“影子”的操耍技法很是重要。有的高手一人能同時操耍七、八個影人。武打場面是緊鑼密鼓,影人槍來劍往、上下翻騰,熱鬧非凡。而文場的音樂與唱腔卻又是音韻繚繞、優美動聽。或激昂或纏綿,有喜有悲、聲情並茂,扣人心絃。關於長集“影子”的唱腔,我請任老分別唱了老生、花旦和丑三個行當。在十幾年大別山田野考察的基礎上,我分析得出,“影子”的唱腔來源於大別山民歌掙頸紅調。從長集“影子”的發展流傳路徑看,也是符合規律的。前些年,我去西安採風,從一位民間老藝人那收藏了一身“影子”,那是驢皮“影子”,而在任老打開的兩副竹製影夾裡,我看到的幾乎是黃牛皮“影子”,這大概是因地取材吧。

最怕“影子”成了影子

作者與任老

最怕“影子”成了影子

任老使活

再說演出,現在的“影子”戲在農村集鎮也只能偶爾湊個熱鬧新鮮勁,並不能維持藝人們的基本生活。所以,即使任老有徒弟,也都改了行,奔了生計。任老現在雖然年事已高,疾病纏身,但精心地呵護著他的“影子”,不願出售。他告訴我,這些“影子”從老鄧三那裡,不知道跑了多少家,到他這報到的,賣了,再聚齊就難了。我想,“影子”是任老的念想,是一個民間藝人的念想,更是傳統民間文藝的念想,留著吧,這是藝術的根源和源泉。只要“影子”在,那些故事就不會丟,根就不會丟。

“影子”就不會真的成了影子。 (文/管亞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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