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法作曲家陳其鋼他的新作總譜上為何標註:中國遂昌

2018-08-13 06:35 | 浙江新聞客戶端 | 記者 徐潔 攝影 李傑 潘華駿

旅法作曲家陈其钢他的新作总谱上为何标注:中国遂昌

兩小時的音樂會,陳其鋼一共上了10次臺。

在熟悉陳其鋼的人眼中,他是高冷的——不喜歡熱鬧場面,聽音樂會選邊上的座位,開會坐後排,不出席任何頒獎儀式。

那天的他,一反常態。

陳其鋼從事古典音樂創作四十多年,而他以更通俗的姿態被中國大眾熟知,是因為北京奧運會,他是音樂總監。

近些年的大多數時間,67歲的音樂家都隱居在躬耕書院。

這間位於遂昌縣湖山鄉黃泥嶺村的書院,四面環水,好似世外桃源。

從杭州出發,鐵路、山路和水路,要經過4個多小時才能到達。

獨處:

隱居6年,6部新作享譽海內外

十年前,坐在電視機前看奧運會開幕式的多數觀眾,並不知道陳其鋼在國際上是個多麼響亮的名字。

他的作品《逝去的時光》《五行》《蝶戀花》,每年在世界各地頻繁上演,甚至成為很多樂團的保留曲目——對在世的音樂家來說,這極少見。

進了書院,拾階而上,在一片竹林中就能找到陳其鋼的住處:尋音閣。

尋音閣主廳中,掛著陳其鋼自己題的對聯:雨徑通幽啟聆處,黎遇達明淨心人。字面意思,似在描繪書院環境和自己的心境,但把上下聯的第一個字連起來——雨黎——這是陳其鋼兒子的名字。

2012年,陳雨黎因車禍離世。第二年春天,陳其鋼應好友陳雷激之邀,到遂昌散心。他這一去,就被遂昌的山水拴住了身心。

很多人好奇,這位上海出生、北京求學,又在巴黎生活了30多年的享譽世界的作曲家,為什麼會突然隱居到小山村裡?

“我發現過去想的很多事情都錯了。之前總是問為什麼:為什麼要開會?為什麼人突然就不在了?住在鄉村,沒有那麼多為什麼。在大山之前,在繁星之下,自己平時特別在意的東西,顯得特別渺小,就會放下很多。”在陳其鋼看來,這無非是人在不同的心境下做了一個不同的選擇。

書院給了作曲家一個獨立的創作空間,每天陪伴陳其鋼的是書、琴和寫作設備,時間也彷彿是靜止的。他早上8點多起床,讀書、創作,或者長時間看地上的螞蟻,想這些螞蟻是怎麼組織起來的。

在這裡,他可以心無旁騖,忘記喪子之痛,也忘記市井紛擾;可以隨時感悟,關於時間、永恆、生死、離別。

生活慢下來,陳其鋼的創作卻在提速。

小號協奏曲《萬年歡》是他到遂昌後的第一個原創作品,再到今年5月在格拉摩根音樂節上成功首演的最新交響合唱作品《江城子》,算下來平均每年都有新作。

新作的總譜上,陳其鋼都會特別標註上:中國遂昌躬耕書院。

客來:

更多有才華的音樂人共生共長

音樂製作人、歌手常石磊為張藝謀電影《歸來》演唱的主題曲《跟著你,到天邊》,也是陳其鋼在遂昌躬耕書院裡寫就的。

常石磊和陳雨黎曾是摯友,他也成了陳其鋼在書院的常客。

“雨黎不在了以後,我認識了一些他的朋友,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不是作曲專業的,可是,從他們身上我感受到很多。我就想,在音樂專業裡也一定會有一些很有才能的年輕人。我希望有機會了解他們,也改變自己。”

於是,在陳其鋼到書院的第二年,就萌生了要成立“躬耕書院-陳其鋼音樂工作坊”的想法。

工作坊分文不取,食宿全包,但門檻頗高——除了要提交幾部個人作品,還需手寫一份500字左右的命題短文:作曲對我意味著什麼。

為何要手寫?他的答案是:“字如其人。”

如今,小小的躬耕書院,已經搭起了三座音樂培訓的橋樑:“陳其鋼音樂工作坊”面向年輕作曲家和青年音樂教師;“青培計劃”以絃樂培訓為主,來的都是全球頂尖音樂學院的頂尖學子;“築夢班”則反哺本土,無償為本地的孩子進行音樂開發,為他們搭建展示的平臺。

畢業於美國茱莉亞音樂學院的小提琴手朱麗亞,是個美國姑娘,作為今年“青培計劃”的學員,她上週剛到書院。

陳其鋼和他們座談時,她問:“之前您取消了《如戲人生》的首演(陳其鋼新完成的這首交響變奏曲原定2017年10月18日在國家大劇院首演,在進行第一次排練時就被他中途叫停),是對樂隊演奏不滿意嗎?”

“不,我是對自己的作品不滿意。”陳其鋼這樣回答,而朱麗亞永遠記住了陳其鋼當時那種“嫌棄”的神態——像是在說別人的作品。

“我不能做一件達不到自己標準的事。搞創作的人,必須走自己的路,儘管這很難做到。”這是陳其鋼的堅持。

他的期望中,三座橋樑能分別實現三個層面的期待:

讓來“工作坊”的創作者瞭解什麼東西是具有獨創性的——“獨立才是獨創性的來源,我們既不順從過去,也不附和現在,只跟隨你自己的意志”;

讓“青培計劃”的演奏者們,打破原有師生間、同學間的利害和競爭,強強切磋,精進技能,敢於求變;

對百姓受眾,人人都能感受到音樂之美。

他們彼此之間,又共生共長:音樂大咖聚到一起,他們的朋友圈,基本輻射到國內外最頂尖的音樂家群體。慕名而來的年輕音樂家們,也會為“築夢班”的孩子們帶去豐富多樣的藝術賞析。

音樂節期間,音樂家們不僅要在劇院裡正裝演奏高雅音樂會,也要被派到街頭去和市民互動,玩快閃,和普通老百姓“不期而遇”。

大師和小縣城、小村,有人擔心,會有違和感麼?陳其鋼很堅定地回答:“有,才更要去參與。高雅和通俗之間,有時界限很模糊。把高雅的音樂和通俗的環境結合起來,讓一個在浙江來說相對偏僻的縣,能夠有機會,看到不同,看到世界;而世界也能看到中國鄉村的美。”

本文原載於錢江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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