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文章:暖暖的楊山雪梨

原創文章:暖暖的楊山雪梨

爺爺的妹妹——姑婆走了,在那個我小時候去過的古村落——楊山走了,與爺爺一樣都是帶著病痛,也帶著家人無微不至的照顧走了。

沒能在她老人家臨終前見上一面是遺憾的,她畢竟是爺爺的妹妹。只能在殯儀館送她一程,見到“遺照”上那慈祥的微笑的面容,我的眼淚在眼眶裡也藏不住了……

姑婆的面容總是面帶微笑的,即便是生氣時,也是那樣的慈祥,就是躺在病床上,也沒有見過她一絲苦痛的容顏。

最近的一次,見到姑婆已躺在病床上,大家都說她老了,健忘了,一定記不起我是誰了。這不是我擔心的,因為,當她聽到我父親的名字時,動容了,我的父親是她的侄兒,她一直記掛著的“侄兒”,一直覺得“侄兒”不應該“中風”,不應該躺下床,說起“侄兒”她流淚了,因為這個“侄兒”跟她一起在楊山生活過。

楊山,我去過,跟著媽媽去的。坐一段汽車,再坐一段三輪車,最後爬上一段山路,這可是有名的小路——楊山古道,就到了我的姑婆家——楊山。

原創文章:暖暖的楊山雪梨

楊山,是現存比較好的景寧八大古村落之一,據說在南宋年間,先祖就遷居於此,三面環山,一條小溪穿村而過,在村尾積個小水潭。當年的楊山村就盛產雪梨,還有野山楂,這已是刻在我記憶深處的痕跡了。

那個夏天,我們剛到姑婆家,姑婆就立即招呼著:遞上大圓扇,麥杆編的,再加上花布鑲邊,不僅實用,還很講究,可見姑婆的手巧著呢!泡上兩杯白糖水,完全是上賓之待;緊接著就忙碌在廚房裡了,沒多久就端上兩碗荷包蛋。這一連串的陣勢對我這個十歲左右的小孩來說,就沒有那麼多窮講究,喝吧,吃吧!

可是,還是不能解決我走上一段古道所帶來的口渴,還想喝點什麼!可是那糖水不能解渴,想來點廚房裡的山泉水,姑婆見了,那怎麼肯呢?那可不是待客之道呀!我也就只能忍著了……

不一會兒,姑公從山上忙活回來了,還帶了一籃子的雪梨。問候了姑公,就拿了一個雪梨在手上,感覺燙燙的,大人們都不約而同地叮囑著:“現在不能吃,吃了會拉肚子的,放在一邊涼了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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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公也打來一盆山泉水,挑了幾個相貌不錯的放進去,想讓這些雪莉涼得快一些。

那個時間呀,過得實在是太慢了,又不能出去隨便逛,因為在太陽底下可熱了,而在家裡就涼爽多了,到了晚上睡覺時,還得蓋上被子呢!

那個口渴實在難忍,過了一會兒就拿起一個梨啃了起來,皮也不去。大人們趕緊問:“還暖不暖的?”一邊吃著,一邊應道:“不暖,不暖,跟山泉水一樣涼了。”其實,涼的僅僅是梨的表層,裡面還是暖暖的,為了解渴,也就說著謊言了。

午飯後,大人們要午休了,說是安排明天要到上面一個村裡再去看看幾位長輩。我也開“忙碌”了,因為沒有聽大人們的勸說,自己要承擔後果了,廁所裡是不斷地跑,剛出來,又得進去,就這樣折騰了好幾次,姑婆給我找來了藥,吃下了,才開始“安靜”下來,到了晚上,她們還是很擔心我,連馬桶都搬到床邊等著,就怕三更半夜還得折騰,不過還好,肚子也算爭氣,夜裡都沒有驚擾她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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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行程也往後延了,在家裡沒事,就聽姑婆講講以前的事。

說我爸爸在小時候就到楊山村住過一段時間,因為渤海村流行了什麼病,爸爸是爺爺奶奶的長子,也怕他害上病,於是就送到楊山姑婆家,等瘟病過氣了,再回到渤海村去,可見爺爺奶奶對我爸爸的疼愛。

爸爸到了楊山村,經常會因一些生活用語的不一致而鬧笑話。

姑婆對爸爸說:“孩子,你在家裡別出去,我去‘討’些菜回來!”

爸爸就奇怪地問:“姑姑,我們家沒有種菜嗎?”

姑婆回應到:“種了,種很多呢!供你吃吃一點問題都沒有。”

爸爸接著問:“那為什麼要去‘討’呀?”

“噢,是這樣呀!”姑婆笑著說,“孩子,我們這裡的人所說的‘討’,就是去摘的意思!”

爸爸聽了笑了……

這個笑話,我從爸爸口中也聽過,但是聽著姑婆說,感到更加的有趣味性,因為姑婆的口音不是爸爸所能模仿的。

說著說著,姑公又從山上忙活回來了,手裡還是拎著一籃子的梨,但是,這次我真的,不管有多渴也不吃了,只是伸出小手摸著那些還是一樣滾燙的梨,那溫度現在還記得,一種能通過手的接觸就能傳遞到血液的溫度。

因為三面環山,太陽去得也比較早,但是天不會暗得那麼快。因此,小溪邊就格外的熱鬧,其實說它是小溪吧,是誇張了一點,溪的這邊到那邊,也就是三五米之隔。

但是,村尾的潭就不同了,村裡人都叫它橋下潭,愛在水裡撲騰的孩子都會往那裡去,我也去了,跟村裡的剛認識不到一天的小夥伴一起去的。去撲騰了幾個來回,就回了,怕大人們擔心,小夥伴也跟著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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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剛一回來,姑公就說了:“你去那村尾的潭裡玩水了?”

我說:“是的!”一點也不會撒謊。

“那潭,你爸爸小時候也去玩過,但是,我們知道後狠狠地批了一通。因為那個潭淹死過好幾個人。”姑公一字一顧地說著。

我一聽到“死”,頓時,全身的毛孔都立起了汗毛。同時,也慶幸沒有淹死在“他鄉”。立即向大人們保證:“我下次不去了。”

到了第三天,我們就去上面一個村——大畈,因為怕熱,再加上路非常陡,於是早早就出發了。

見上了長輩,一一向他們問候,同時,也吃著長輩們準備的豐盛的點心與中飯,特別是見到平日裡都非常難得見上的“肉”,本想夾上一塊,往嘴裡送,給媽媽制止了。媽媽說,這是待客用的上等菜,可是這村偏避,一年也很少能有機會買到肉,能不吃就不要吃了,伸出去的手立即收了回來。

同樣,這村裡也有很多的雪梨,可是,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哪還敢吃呀!長輩們看我都不吃,嘴裡不停地說我真是有教養的孩子。回來時,硬是讓我們提上一袋子的梨,說是帶回去給爸爸嚐嚐,爸爸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了,長輩們都念叨著。

媽媽客氣地應著,我也想著,下次爸爸來的時候,一定要帶上我再來,路雖然難走,可我喜歡這裡。這個想法,直到現在也沒有實現過,爸爸是忙碌的農民,沒有假期,三十年了,我也沒有再回去過。

在回來的路上,碰到了姑公,正在山坡上的矮叢裡摘著什麼,我從來沒有見,一個個小小的圓滾滾的,紅紅的。姑公見了我們,立即遞上幾個,說:“能吃!吃吧”我立即警覺起來:“這都還暖暖的,真能吃?不會跟那天吃梨一樣?”

姑公笑了笑,趕緊用手擦了擦,往嘴裡送,咬下半個。沒有梨那麼多汁,有點粉,也有點甜,從來沒有吃過,口感還是不錯的。於是吃掉了剩下的半個,本想再吃第二個,可是一轉念,那暖暖的梨可是前車之鑑呀!也不敢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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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來了,我們跟著姑公一起回家了,在回來的路了,姑公跟我說,這叫“山楂”,是藥,也可以當水果吃,助消化。一聽到“助消化”,我又立即塞了一個到嘴裡,因為白天的做客,長輩們的熱情把我吃撐了,雖然也走上了一段路,可還是很有飽脹感,得消化消化了。

回到家,姑婆擔心我們走路辛苦,容易餓,又給我們上了一桌的好菜,可我真的吃不下了……

幾天過去了,沒有下過一場雨,每天的梨都是暖暖的回來,我也只是用手去感受一下溫度而已,不敢貪享。

我們要離開楊山了,姑婆再三挽留,可是爸爸媽媽是農民,要整日裡的忙碌才能換來溫飽的日子,哪怕是留下我一個還在放假的孩子也不行,怕給姑婆添麻煩。那天,姑婆送我們到村尾,遞上一袋還是暖暖的梨,說是帶上給爸爸嚐嚐的,並囑咐:“一定要讓你爸爸有空的時候,回來看看他的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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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間,我想到了,在殯儀館的遺照上看到的慈祥的微笑,正是姑婆送我們到村尾時,在我小時候的記憶裡留下來的慈祥的微笑,是目送的微笑。這微笑讓我忘不了暖暖的楊山雪梨,忘不了橋下的水潭,忘不了山坡上矮叢裡的紅山楂,讓我的眼眶藏不住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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