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救的黑色黨徒

<strong>《黑色黨徒》(BlacKkKlansman,2018)可以說從今年5月戛納得獎火到現在了。影片繼承了<strong>斯派克·李

(Spike Lee)一貫的<strong>在喜劇外衣下揭露歷史反思當下的路子。雖然它的基礎是羅恩·斯塔爾沃斯的真實經歷,但調子是荒誕幽默的,現實主義也許在<strong>開頭和結尾的現實插播片段中表現得更為明顯。

被解救的黑色黨徒

這部電影諷刺了歷史上與現在的3K黨,當一個操著白人口音的黑人成了3K黨的榮譽會員,我們都知道斯派克·李是想借這個白皮黑心的故事好好<strong>諷刺一下如今依舊猖狂的白人至上主義。

高潮部分的<strong>平行剪輯,一邊是3K黨聚眾觀看D.W.格里菲斯(D.W. Griffith)的《一個國家的誕生》(The Birth of a Nation,1915),為祖先的惡魔行徑瘋狂叫好。一邊是黑豹黨一起聽老爺爺講述那從前的故事,為他們祖先的悲慘遭遇而激憤痛哭。我們都知道自己是站在哪一邊的,這可謂是<strong>斯派克·李對格里菲斯的單方面勝利。

被解救的黑色黨徒

眾所周知,李是極為反對格里菲斯的,另一個也十分厭惡格里菲斯的導演可能要屬<strong>昆汀·塔倫蒂諾(Quentin Tarantino)。前幾年他也拍過一部反種族主義的電影<strong>《被解救的姜戈》(Django Unchained,2012),那是部瘋狂復仇的西部片。

而無論是其人還是其作品,昆汀都要更受歡迎一些。

被解救的黑色黨徒

《被解救的姜戈》依舊是昆汀擅長的大亂燉。首先標題就是致敬意大利西部片導演賽爾喬·考布西(Sergio Corbucci)的代表作《姜戈》(Django,1966)。

昆汀是考布西的鐵桿粉絲,不過他最愛的考布西電影是更加嚴肅的《偉大的寂靜》(Il grande silenzio,1968),《被解救的姜戈》中也有對《偉大的寂靜》經典的致敬的場景。

雖然名為“姜戈”,但此片與《姜戈》在故事情節和人物淵源上都無太高的相似性。片名外的唯一連接可能是在大BOSS卡爾文·坎迪的會客廳裡那場戲。姜戈坐在吧檯喝酒,一位剛剛輸了賭局的意大利佬問他:“你叫啥?”“姜戈,D不發音”,意大利佬從容一笑:“我知道”。他當然知道,因為他就是那部《姜戈》的男主角。

被解救的黑色黨徒

《姜戈》

說回《被解救的姜戈》中的反種族主義。這也是一部<strong>用喜劇解構歷史的電影,電影出現了一群<strong>類似3K黨徒的人。這些人正準備發動衝鋒屠殺黑人,居然有成員吐槽頭套設計太不人性化,阻礙了他洞穿戰局的視野,擋住了他俊美的容顏。

據昆汀坦言,這幫人的靈感是約翰·福特(John Ford)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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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福特

福特當年初涉影壇,是從做演員開始的。他在《一個國家的誕生》裡演了一個連姓名都沒有的3K黨徒,一晃而過的畫面中,能看見他為看路而半掀起白色頭套。

昆汀說:“這就成了《被解救的姜戈》裡那些類似3K黨的人的靈感來源,那真是讓我浮想聯翩,福特為什麼要演這角色?他不可能不知道這戲的意義。小說《同族人》當時是很流行的讀物,同名話劇在全國各地巡演不衰。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選擇穿上 3K 黨制服,跨上馬,拼命演出鎮壓黑人的戲份。於是我想,他騎得那麼快那麼拼命,白色頭套一定會移位,他會看不見路,於是他才有那樣的舉動。想到這裡,就有了我片中的那些人物。”

被解救的黑色黨徒

《一個國家的誕生》中的3K黨

昆汀熱愛西部片,卻唯獨討厭專拍西部片的約翰·福特。他曾在接受採訪時說:“<strong>約翰·福特絕對不在我的西部片英雄之列。最低限度地說,那就是我討厭他。”

當然主要原因就是福特在《一個國家的誕生》裡的表演。他認為福特在銀幕上“像殺殭屍那樣屠殺連正臉都不給一個的印第安人”,“盎格魯-撒克遜至上主義之所以能存活那麼久,之所以能在 50年代的電影裡還存在,就是因為有約翰·福特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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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國家的誕生》

無疑昆汀忽視了福特並非盎格魯-撒克遜人這一事實。他祖上是凱爾特人,移民到美國,而且有很長一段時間的被壓迫史。福特本人十分清楚,也常在自己的作品中有所反映。

但說實話,昆汀還遠遠未達到他所鄙視的福特的水平。昆汀很受歡迎,但還夠不上偉大,而福特是偉大的西部片導演。就拿同為復仇主題的<strong>《搜索者》(The Searchers,1956)對比。

被解救的黑色黨徒

《搜索者》

<strong>《被解救的姜戈》是一場直白的殺戮狂歡。沃爾茨射殺了小李子所扮演的角色後,轉身對福克斯說:“抱歉,實在是忍不了”。之後劇情急轉直下,再次變成一次銀幕上的復仇幻想,就像曾經的《殺死比爾》(Kill Bill,2003-2004)和《無恥混蛋》(Inglourious Basterds,2009)一樣。

再看《搜索者》,約翰·韋恩(John Wayne)扮演的男主角的兩個侄女被印第安人劫走了,韋恩要去營救,家中兩個年輕人自告奮勇與他同去。這時,其中一人的母親將他拉到一邊,懇求他“別讓他們為復仇而枉費性命”。

被解救的黑色黨徒

《搜索者》

<strong>《搜索者》講的是復仇會給雙方造成傷害,而《被解救的姜戈》則以拯救歷史為名,宣揚狂換式的復仇。前者對世界電影的影響經久不衰,而後者終將被歷史遺忘。

難怪影評家這樣評價昆汀:“<strong>在這急於求成的流行文化世界中,他正試圖同時扮演藝術家、天才、行家、影評人等多個角色,現在又加上歷史修理工的身份。頭銜太多,會讓人暈頭轉向。”

被解救的黑色黨徒

昆汀·塔倫蒂諾

有意思的是,斯派克·李和昆汀雖然在反種族主義立場上是一致的,卻彼此交惡。對於《被解救的姜戈》,李更是揚言:“我不想談論這部電影,因為我根本不會去看。而且我必須得說,這部電影是對我祖先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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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派克·李

片中那種慶典式的復仇狂歡惹惱了李,“美國奴隸制絕對不是喬爾賽·萊昂內的通心粉西部電影,那是一場大屠殺!我的祖先被人從非洲劫掠到了這裡,我應該向他們表示尊敬。”當有人表示《被解救的姜戈》只是電影,不要這麼嚴肅時,李回應道:“錯!《一個國家的誕生》上映時曾經導致人們絞死黑人,媒體的力量是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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