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電烤肉嗎?想象得出肉當時是啥感受?

西班牙語有個詞:Parrilla。

可以有兩重意思:一是南美烤肉,二是用一個很像烤肉架的架子來電人。

因為烤肉架和電人的架子,看去差不多。

在負責放電的人眼裡,烤肉和人也差不多。


吃過電烤肉嗎?想象得出肉當時是啥感受?



我第一次知道這玩意,是小說《豺狼的日子》,說法國有組織要去打戴高樂,戴高樂麾下就綁了個波蘭僱傭兵來問,問不出就電,當時看得我肉為之顫。後來才知道,這玩意其實在20世紀後半葉的南美更流行:這不,西班牙語都有專門的詞彙了。

最愛用這招的,據說是在骯髒戰爭(Guerra Sucia)裡,那是1976年到1983年間阿根廷的事。那段時間,阿根廷大概有九千到三萬人消失了:其中相當一部分消失前捱了電。

這招受到專業人士的喜愛。為什麼呢?

其一,容易控制。比起揮鞭子、打板子、夾手指,電流可以精確控制。

其二,人的痛覺比較麻煩。鞭痕,我抽你,你的皮肉感受到了,釋放化學物質,興奮痛覺感受器,產生換能,產生傳入衝動……好麻煩呀!

電你,可以直接作用於神經,對心理產生持續影響

,多直接,多好。

當然,用多了,人的神經系統與心臟都會永久性受傷,但電流可控,外加外表看不出來,死無對證嘻嘻嘻。

其三,如上所述,電你最大的好處,是不留痕跡。鞭子留鞭痕,烙鐵留焦痕。電嘛,無影無蹤,啥都看不到,想怎麼搞怎麼搞。容嬤嬤當年針刺夏紫薇,也是琢磨這個道理:不流血就讓你疼,嘻嘻。愛怎麼電都是我的事,嘻嘻嘻。

因為電起來是如此方便,所以實驗室裡經常用來電老鼠啥的,探討動物的記憶和遺忘規律。還有實驗證明,對付倉鼠之類的小動物,電一下也很有效:電多了,動物就聽話了。

當然還是肉好:烤起來都不帶出聲的,就是滋滋響。


吃過電烤肉嗎?想象得出肉當時是啥感受?



米歇爾·福柯先生有本名作,叫做《瘋癲與文明》,這書具體太長了不提,只說裡頭一個細節:說老年間,只要大家認定了一個人精神不正常,就有權以治療為名,對他們胡作非為:恐嚇,冷水浴,緊身服。

福柯認為,這種療法是用重複的暴行,讓病人將審判和懲罰的形式內化。

好好說著電,忽然說到這個了,是有些跑題。

這裡頭有三種關係:定義者;放電人;受害者。

定義者一般仗著,比如“我是你爸爸媽媽”、“我比你牛叉”之類的權威,擅自將另一部分人認定有病,於是就有權左右他們了;用反覆的暴行虐待他們,直到他們完全服從。

而這種服從程度,由施暴者說了算。“我覺得我沒病,我覺得我很聽話。”“不!我覺得你有病!你還不夠聽話!”

如何施暴呢?放電就很適合嘛!因為電了沒痕跡,誰都不知道是如何對付你,對付到何種程度;因為可以直接作用於神經,彷彿電個倉鼠玩兒。

稍有邏輯的人都會發現:拿人比倉鼠,有些過分。

可是,當定義者擅自將受害者定為病人,授權電人者對他們玩起電的時候,就沒把他們當人。

最後認定責任時,大家自然各有託詞。

放電人會說:我是為了受害者好,而且是定義人把受害人交給我們的,定義人說受害人有病,那麼,電電就好了嘛!

定義人會說:我們都是為受害者好!放電人說電電就會好,那我們電電他,讓他恢復嘛!

看上去都沒責任,是吧?所以電了也就白電了,烤了也就白烤了。

我也可以去跟烤肉說:哥們我看你太生了,烤一烤,比較好吃,比較香;我也是為了你好。

但烤肉如果可以跟我拼命,估計也會大有意見。可惜它們沒法對我起飛腳。

同理,許多受害人被定義者拿去烤時,也是毫無還手之力。

所以問題核心是:

誰允許定義者擅自將受害者定義為有病,然後就送他們挨電呢?這種從智商到道德都明顯欠費的舉動背後的邏輯,就靠著一句“我是為了你好”麼?

誰給放電人擅自電人的權利呢?誰在監督他轉動電鈕的手指呢?這種從學術到道德都有待商榷的背後,沒有人監督麼?

誰給他們這兩方的權限,可以隨心所欲呢?

我們都知道,這種無須解釋動機即可控制人的服從,是中世紀風格。這種中世紀做派與現代科技下的電,本來是格格不入的。

居然要用新科技來玩中世紀,荒誕程度不下於用前朝的劍斬本朝的官。

據我所知,自從世上有電這玩意以來,我國土地上電人最多的,是三個地方。其一是1931-1945年間的東三省,萬惡的日寇對付如趙一曼烈士這樣的英雄。其二是1945-49的西南,萬惡的反動派對付如許建業烈士這樣的豪傑。

您一定發現了:這些動手的,那都是對強制服從有癮的變態狂。

畢竟,只有你死我活的敵我矛盾,才敢下這麼重的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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