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凌辰已經走遠了，她也不敢把剩下的話說出來，她，害怕說出來，凌辰就突然出現，告訴她，的確是這樣。
深夜裡，她站了起來，打開門，走進客廳，看見黑暗中，一點暈黃的火星閃爍，在月光的照耀下，煙霧繚繞間，是凌辰的頹廢。
“凌辰，”林宛白走近一步，卻不敢踏入縈繞在他身邊的煙霧，“我們一起走過了這麼多年，你對我就沒有一丁點的感情嗎？”
凌辰深吸了一口煙，沒有答話，緩緩吐出，一個又一個的菸圈，看著它們在陰暗客廳裡，斷開，消散。
時間就像在這一刻停止了，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
林宛白沒有繼續說話，她知道，凌辰在回想，當然也有可能是在想怎麼無情的回應她。
“林宛白，你覺得你現在說這個還有意思嗎？有沒有感情，我不還是娶了你？”凌辰沒有看她一眼，眼神遊離在白色的煙霧上。
沒有意思嗎？
“既然沒有感情，你為什麼還要娶我？”沒有感情的話，娶她，又有什麼意思？
“當然是——為了讓你還債！”凌辰說得斬金截鐵，沒有一絲猶豫。
還債？林宛白無意識的退後了兩步。
“我不信。”淚水溼潤了眼眶，凌辰在眼前就像是隔著一層水膜，已經看不清他的模樣了。
她以為，凌辰是因為愛她，才會娶了她。
她以為，只要他們結婚了，一切都會好起來。
她以為，凌辰的悲傷，只會持續一小段日子，未來，他們可以很美好。
只是，沒想到，現實是這麼的現實。
凌辰穿新郎服的樣子，她還記得清楚，她還在做夢，等以後他們老了，她就可以輕輕的把這段往事回想，甜蜜而幸福。
“我管你信不信？林宛白，如果說我還對你有感情的話，那也早就在蘇芩死的那一天就消失了。”
凌辰冷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疲倦，失望，痛苦湧上心頭。
他們的愛情，從來都沒有存在過，有的，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那，就這樣吧，日子，還是要過的。
次日，清晨的陽光，飄飄灑灑的落了下來，卻沒有足夠的溫暖。
凌辰早早的離開了，茶几的煙盤裡，菸頭裝得滿滿的，地上是隨意散落的菸灰。
林宛白看著煙盤，看著茶几，看著整個房子，笑了。
幾多苦澀，幾許哀怨，幾聲嘆息，終究是曲終人散。
凌辰，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
她安然的走進書房，打開電腦，鎮重的敲打著鍵盤。
離婚協議書五個字，出現在屏幕裡。
待離婚協議書打印出來後，林宛白，拿起那隻凌辰一慣在家裡用的筆，用纖細的手指，輕撫幾下，隨即，堅定而緩慢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凌辰，我們這一生的感情就到此結束吧。
林宛白拿起離婚協議書，收拾好了書房，看見了書桌上的那張她和蘇芩的照片。
當年的笑顏如花，而今看來，似是在嘲笑她的無知一般。
她心裡充滿了苦澀，蘇芩，你死了，我們都記著你，我活著，他已經不在乎我了。
將離婚協議書放在客廳的茶几上，是凌辰能夠看見的地方。
她半年來，第一次，這麼平靜的開始為這個家，打掃衛生。
她走了，以凌辰的性子，只怕是除了他的活動範圍能保持乾淨，其他的都會蒙上灰燼。
凌辰回來之後，林宛白已經在廚房忙碌了。
凌辰沒有在家吃過她做的飯，也很少在家吃飯，但她依然堅持做著飯，此前，她總是想，凌辰總有一天會發現她的好；現在，她變了，她做的這最後一頓飯，只是因為完成最後一個心願吧。
廚房的叮叮咚咚，讓凌辰不禁側目，看著廚房裡忙碌的嬌小身影，凌辰心裡有些異樣，結婚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嘗過林宛白做的飯了。
曾幾何時，他也在期盼，期盼著會有一個溫柔賢惠，面容姣好的女子，為他端茶做飯。他則會在書房，抓起女子端茶的手，細細的溫存，還會在廚房，給做飯的女子一個大大的擁抱，讓她嚇一大跳。他曾以為這個人會是林宛白，或是蘇芩？只是，在他還沒有確定自己的心的時候，噩耗就來了，猝不及防。
感受到了後背傳來火辣辣的注視，林宛白轉過頭，就看見凌辰站在門口，眉頭皺著，似有所思。
夕陽，透過廚房狹窄的窗戶，落在凌辰的臉上，西裝上，光影交錯。
這樣的凌辰，少了幾分冷漠，多了幾分貼近人間的氣息。
別說，還挺帥的，只是帥，也不屬於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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