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驚心麗」淚滿春衫袖︱殿下,我不能和您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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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為了國家和百姓,成為聖君吧。您一定要成為聖君。唯有如此,等有天臣先一步見到升遐的神聖大王時,才能吹點牛啊!樸守卿的聲音縈繞在耳畔。

空蕩蕩大殿,傳遞著缺席的王親宗室和豪族的囂張不屑。國力捉襟見肘,內訌層出不窮,天下風雨飄搖……哎,天德殿的煩惱就留在天德殿好了!樹兒,在你面前我重新戴了面具,一張是幸福王昭,一張是苦惱君王,是對你體貼,也是善意欺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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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滿春衫袖︱假面

煩惱就像無明殼,讓人陷入僵滯混沌。暮色向晚,清冷的天德殿愈加清冷。昭只覺得龍椅硌人,嘆息自憋屈胸口迸發,打破死一般的靜寂。愁眉深蹙,眸光黯淡。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眼前千瘡百孔的天下,他究竟要怎樣才能君臨?!

太祖王建乃開國君主,在血與火的洗禮中蛻變成鐵血英雄,堪稱一代雄主;惠宗王武性格敦厚,守成有餘創業不足。能克勤克儉體恤安民,卻無殺伐決斷之魄;定宗王堯能殺伐決斷卻弒君竊國,以遷都為代價換取社稷,窮兵黷武,置萬民於水火。

可以說,高麗前三代王所處的時代,所面對的危機,都與光宗朝不盡相同,但以史為鑑,卻各自為他提供著利弊參照與借鑑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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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是最有乃父乾綱獨斷、殺伐決斷氣質的王子,事實上也是武力值最高的奪嫡熱門,但他卻始終效忠惠宗。若不是堯弒君奪位血染宮闈,將昭逼到血刃手足、摯愛離析的絕境,這天命所歸的帝王星或還將在歷史的星空繼續韜光養晦,低調空懸。

大可以如旭設計那般“討逆”,做撥亂反正的英雄順理合法繼位,但他卻選擇以“禪位”名分立身,最大程度規避改朝換代的血刃之痛。給自己留下落人口實之嫌,卻達成了與樹兒的約定“不殺兄弟”,甚至化解了各地豪族趁機火併篡權的戰火危機。

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正如此,千鈞重擔全部落在一己肩頭!不開殺戒便需安撫,不撕破臉皮就得耐住層出煩惱。亂世中的為君之道,對於昭來說,是一條必須上下求索的漫漫征途!

而王室婚姻,一向是政治博弈的砝碼。愛情再美好,一旦與王權捆綁,便註定處處制擎,處處侷限。哪怕,那權力的初心,正是為了呵護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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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局凜冽,柔弱肩頭載不動太多沉重,亂世裡開不出無瑕白蓮。有王后情分,卻無王后命格。雖然昭拒絕以聯姻為手段籠絡豪族平衡政局,但解樹終免不了重蹈吳尚宮覆轍。當蓮花口中吐出守護兩字,當知夢直言相告昭的危機,她的堅守崩塌了。

寢宮是空的,解樹的心也空空的。昭,米亞內,我沒勇氣堅持了。蓮花的聲音、知夢的聲音,像兩條繩索勒緊咽喉,她表面在抗爭心裡已潰不成軍。知夢說得不錯,她再不能冷眼看悲劇重演。況且風口浪尖那人是昭,同根同命同呼吸的愛人啊。

兩行清淚潸然而下,她的手再也握不緊這期待多年即將締結的姻緣了。明明知道喜歡是佔有真愛是成全,可是傷若無骨寸斷柔腸,放手實在太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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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德殿躡手躡腳踱進來俏麗身影。“好哇,如今越來越放肆了。朝殿也是可以隨意出入的麼?守衛都是幹什麼吃的?”昭假意呵斥。被鬼怪精靈的解樹吸引,頓時愁眉舒緩,褪盡疲態。唔,最近感覺她精神大好,眉目間俏皮可愛又復當年初見模樣。

銀鈴般笑著,解樹肆無忌憚撒嬌:“那個,大家都認識我,知道我頗得殿下歡心……”舉起假面,今天是什麼日子?昭露出今日冷麵上第一縷陽光,笑著調侃:“你啊,玩心太重。宮裡也不是每年都有攤禮盛典呢。”“才不是,人家想去南大街!”

“出宮?”見樹兒嬌嗔著,滴溜溜美目滿滿俱是希冀,昭頗意外又不忍相拂:“要準備儀仗,再帶些隨從……”見他面露為難色,樹兒猶如扭股糖般攥著他衣袖可勁兒撒嬌:“不嘛,不需要,有這個……簡單換身衣服就行,再說誰也不認識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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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滿春衫袖︱拒婚

火樹銀花不夜天。南大街華燈初上,流光溢彩。熙攘人群中一雙璧人相視而笑,眉梢眼角俱是化不開的柔情蜜意。賞著久違的夜色昭開懷大笑,登基以來已太久沒撇開殿下威儀咧嘴大笑了。而解樹就更像被放出囚籠的小鳥,笑靨如花,自由快活。

青樓斜影疏,良人如初顧。原來,冬夜裡也並非只有嚴寒與寂寥,身邊心上人落滿星子的眼眸裡,早已經悄然盛開了早春的鮮嫩與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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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的政治,催熟了率真年少。殘酷的權鬥,禁錮了豆蔻青春。但此刻換回常服的昭,摘下君王假面,卸去冠冕威儀,戴上攤戲面具,與心愛的樹兒攜手並肩同行,依舊是那個目若秋水橫,鬢如春風裁,眉間自成詩三百的“宗之瀟灑美少年”。

解樹脈脈凝視祈願塔前雙手合十的男人。她知道那句早就該說的話,他決心今夜一定要說給她聽。快樂的假面夜,彷彿回到新婚燕爾的好時光。只可惜,這已是虐盡四海八荒上下千年的四樹,能給即將玻璃心碎一地的我們,發的最後一點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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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別於南大街少年般歡脫,同地湖靜如溫柔少女。皎潔月色拋灑光芒,給湖水渡上銀粉。夜幕中的星子彷彿在捉迷藏,一時遮蔽雲中,仔細端詳都捉不到端倪,一時又鑽出來向人直勾勾拋媚眼。月色照拂,在湖邊草地上投出一雙如膠似漆的影。

兩人不約而同都想到初夜那晚手影戲,解樹面暈淺羞,醉臉春融,看呆心神盪漾的昭。樹兒!這一聲叫得無比輕柔,甜膩到齁,分明是深情告白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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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昭的笑像一池春水,那盪漾粼粼波光的鳳眼清澈如許,蓄滿專屬她的柔情,像是要治癒她所有秘而不宣的憂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握住她的手,認真的說出她一直想聽的話:“樹兒,我愛你……和我成婚吧,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

要怎麼形容才能貼切?每個字都像沁甜的山泉,從昭心上潺潺流淌而出。每個字又都像清潤的甘霖,叮叮咚咚落在解樹焦渴心上。鼻尖漫著月夜的清香,解樹的臉微微發燙,在月下美得發光。昭簡潔的告白勝過她所有看過的言情小說和偶像劇。

她一直在期待此刻,她祈求時光停駐,她想努力記住眼前一切:他的臉,他的眼,他的笑,他的聲音,他的承諾……蒼天不仁但卻公允。她此刻想得到的恰恰是她曾拒絕的,而她即將失去的也是此刻得到的。為避免昭的腥風血雨,她只能凌遲自己!

見解樹痴痴凝視著沉吟不語,美麗的大眼睛閃著摸摸不透的光。滿心期待她輕啟朱唇,回應一聲“我願意”的昭,心裡驀然湧上莫名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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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她露出沉吟,哀怨得都像要離開他的預兆。不,沒有誰可以阻礙君王。他必須佔據主動,她是他的,誰也不敢奪走。他向她微勾唇角。那志在誘捕的笑,如快馬攻城掠寨,似暖陽化冰千里。她的心像熔岩汩汩外流,再也忍不住洶湧的淚意……

她望住他春意融融的眼睛,慼慼道:“我不能和您成婚……”沒出口的話都在這哀傷眸中流淌。只一秒鐘就讀懂她隱晦的意思,昭憤怒而無力的低聲咆哮,猶如一頭受傷的困獸,在陷阱中發出幽幽的不甘心認命的哀鳴:“是誰,是誰如此多嘴——”

他王昭還不至於是刀俎上任憑宰割的魚肉!是誰把天德殿的煩惱強加給樹兒,而樹兒你……為何要說謊,說你沒關係,說你扛得住,你這心口不一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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