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人x的獻身》:關於愛和信仰,我們能為之付出多少

讀了一半《嫌疑人X的獻身》,我才對為什麼題目是“獻身”而不是“現身”有所瞭解。

而這裡的“獻身”,最終讓我驚異的是,他真的獻出了自己的一切,包括後路,包括生命。

天才數學家在常人眼中看來可能更像是個怪胎,就像自古有名的藝術家發明家都有很多為人詬病的怪癖。

石神也一樣。

我讀到結尾後,曾經一度接受不了這樣的石神,或者說接受不了石神給予給婧子的愛情:願意為她,為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殺人?這樣的變態心理,難免不保會最後加施在受保護人的身上,成為掙脫不開的枷鎖。

《嫌疑人x的獻身》:關於愛和信仰,我們能為之付出多少


婧子也有過這樣的擔心:因為他愛我,所以幫助我隱瞞殺人的事情,但是如果說因此而被他束縛不能和別的男人接觸,產生感情,那無疑於是另一種枷鎖,那樣石神和死去的富堅有什麼區別。

我不知道石神在工藤出現時,是否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婧子心中的阻礙,但是石神做的,確實是在用結束自己的生命來為婧子剷除阻礙。

我將代替你去頂罪,讓你擺脫時刻籠罩在被警察逮捕的恐慌中。

我將自行了斷生命,讓你不用因為我而產生心理的糾葛和不安。

《嫌疑人X的獻身》第一次讓我覺得,小說中描繪的風景可以賦予作者的深意,風景不僅是襯托人物心情用的,還有可能成為揭開殺人迷題的線索。

湯川學的意外加入是石神沒有預料到的,但是石神從真的殺人那一刻起,就已經想好了以後的發展中,可能會有人介入,成為案情向另一個方向發展的指向標。

即使不是“湯川學”,也會是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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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天才數學家深知:命題無法被推翻的唯一途徑,就是命題本身就是真的。

於是,他替婧子做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替婧子殺一個人代替死去的富堅,只要讓警方堅信,眼前死去的人是富堅,一切就成真命題了。

因為,人是石神殺的,婧子的不在場證明是真的,只要警察一分鐘在發現的死者身上熬下去,婧子就是安全的。

直到湯川學的出現,直到那句“無用的齒輪”被湯川學反駁,石神就知道,這個人的敏銳直覺,讓他不得不做出最後一步的選擇:自首。

我曾經在這個疑點處掙扎著思考了很久。

湯川學雖然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富堅,但是並沒有確鑿的證據,石神為何著急自首?

石神不是著急自首,他是著急於讓所有人確認死去的人是富堅,並且堅信不疑的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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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這樣,警方才不會順著湯川學的思路重新調查,不會懷疑富堅的身份,石神在一切推倒重建的前一刻給所有人施加一記重錘,一錘定音。

人是他殺的,所以只要他死咬這是富堅,此案就會了解,而他也絕對不會上訴。

即便日後真的發現了被處理掉的富堅,也沒有人懷疑這是富堅,因為富堅,已經從石神承認殺人的那一刻,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在“提出問題”和“解答提出問題”哪個更難的問題上,即便是所有的讀者,也很難決斷出,這一道題,是石神贏了,還是湯川學贏了。

湯川學陷於掙扎中,他不知道如何抉擇,即使揭開真相也無法拯救石神,因為他真的殺了人,如果不揭開真相,那麼這個命案實際上就成為一樁冤案,真正的兇手將永遠逍遙法外。

即便揭開,如果不是婧子主動自首,案子很可能也無法繼續下去,因為流浪漢的痕跡已經無從考證,而富堅的死去,卻有一個最有力的證人:石神。

所以,湯川學決定將真相告訴婧子。

果然,天才數學家的思維常人無法企及,同樣天才數學家可以為之放棄生命和名譽的愛,普通人也無法承受。

婧子處於崩潰的邊緣,她與其說是不能承受內心的煎熬,倒不如說是和石神的割裂。

如果她接受這份超乎常人可奉出的愛意,迎來的將是內心永無寧日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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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一定程度上來說,也覺得石神的做法有些扭曲和變態了,但是她已經無法償還,唯有一起坐牢,一起受罪,才能讓她的良心安定,抹平恐懼,她不想在時刻欠他的愧疚和不安中生活。

小說的結尾是這樣描寫石神的:

石神邊搖頭往後退,那張臉痛苦地扭曲著。他猛然一個轉身,用雙手抱住頭。

喔喔喔——他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那同時也是夾雜了絕望與混亂的哀嚎。那個叫聲令聽者無不為之動容。

警員跑過來,想要制止他。

“別碰他!”湯川擋在他們的面前,“至少,讓他哭個夠……”

湯川從石神身後,將手放在他的兩肩上。

石神繼續嘶吼著,草薙覺得他彷彿正嘔出靈魂。

讀到這裡時腦子裡都是遺憾、不甘和憤怒,於讀者來說其實深切明白,婧子的自首對於石神來說比失去生命和自由更讓他痛苦。

他一生將數學奉為信仰,生活於他來說,基本處於無人問津的孤獨和寂寞中,在數學上的失意讓他失去活下去的希望,而婧子的出現,讓他重新燃起希望的光,此時的婧子,和石神眼中的數學處在同一高度,是信仰的存在,守護信仰,是人畢生的追求。

但是,婧子將他的一切成果,甚至不惜放棄生命換來的成果打碎放在他面前。讓他重新陷入失去的痛苦和自卑中,就像窮極一生也無法真正揭開數學的秘密一樣,他的付出換來的是婧子的壓力,這樣的自己即便付出生命,也終究碰不到她內心的一角。

碾碎他的信仰,否定他的靈魂,無盡的空虛和自卑會將他吞噬,這是何等的悲哀。

婧子的自首對石神來說毫無意義,只能讓他看見自己的渺小,自己的無用,甚至重新陷入無望而黑暗的孤獨,無人虧欠也無人問津。

《嫌疑人x的獻身》:關於愛和信仰,我們能為之付出多少


人性的複雜本在於此:

有愛就會犯錯,但是如果沒有愛,不犯錯的意義又何在?

生而為人就像解析數學,因為不斷嘗試錯誤而趨近正確,如果不想犯錯,大可結束生命,那麼同時也將存在的意義一併抹去了。

石神算了一生的數學,私以為一切都可以用數學的方式演算,但是他太單純了,數學符號的定義只有一個,但人性卻太複雜了。

他構架了一個命題:即使有人知道命題的錯誤卻還是像無法反證黎曼猜想那般,成為一個解不開的難題。

但是他卻沒有料想到婧子會主動站出來承認錯誤,就像自己嘔心瀝血,絞盡腦汁架構出的數學難題被普通的學生輕易的擊破,那是一個付出一生提出的問題,用這樣的方式結束,是他不願意接受也無法接受的,這等同於否定了他的一切甚至他的存在過的證明。

私以為將《白夜行》和《嫌疑人》對比,可以說突然就能理解了一些人生的複雜性。

同樣是兩個男人用生命守護的對象,唐澤雪穗和花岡婧子可以說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選擇,一個冷漠轉身,一個崩潰自首,到底哪種是讀者真正想要的。

恐怕哪個也不是。

人生有時候,無論怎麼選擇,都會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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