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俠 ” ，青春路上有你同行，真好
“ 你等著，看我給你拿回甚好東西來！” 神秘兮兮的她，著一身藏藍色學生服，胸前的標誌性字跡已被淘洗得模糊不清了，只能隱約看出 “ 師範 ” 字樣。此刻，她雙手插兜，嘴角上揚，噙著一絲微笑，笑容裡藏著不可告人的神秘。
沒多大功夫，她回來了，打開一個塑料袋，從裡面取出一大把蔥來，彎彎的 “ 羊角 ” 翠綠翠綠的，蔥根上還粘著鮮土，就像剛從地裡拔出來似的，好新鮮的羊角蔥！“ 哪弄來的？” 我一臉詫異。“ 你只管好好吃，等你吃完我再去弄！” 經不住我的一再追問，她才告訴我，她觀察了好長時間，學校有輛專門的送菜車，每次送來菜總是停在校門口，司機下了車要去餐廳找人搬菜，差不多得五六分鐘才能回來，趁這當口，她便 “ 抓 ” 了一把 …… 原來，她偷蔥去了！真讓我哭笑不得！但還是被她感動了，全國人都知道，山東人是吃大蔥蘸醬長大的，山東人對蔥的感情恐怕是任何一個其他省份的人都無法比擬的，所以，那天，儘管我一再地說，寧可不吃也不能去偷，可我還是就著兩個饅頭香香地吃了好幾根。
後來，我不讓她再去“ 抓 ” 了，因為那天，我把吃不了剩下的蔥藏在了櫃子裡，卻藏不住濃郁的大蔥味兒。一開宿舍門，那股嗆人的蔥氣就撲鼻而來，恐怕用不了幾天，室友們就得 “ 揭竿起義 ” ！她嘿嘿一笑，說: “ 不抓就不抓，不過，我看見咱們文選老師辦公室前面種了一塊蔥，哪天你饞得不行了，我就去跟她借兩根。” 我當然明白 “ 借 ” 的含義，就發了發狠，說 : “ 畢業前這段時間，我要戒蔥，不是借蔥！咱不做樑上君子，明白否？” “ 哈哈哈……” 她捶了我兩拳，從此以後，果然她再也沒去“ 抓 ” 蔥，也沒去 “ 借 ”。
還記得剛入學時，其人髮長一寸，根根直立獨行，再加上腰板筆直，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又是粗喉嚨大嗓門，沒人當她是女生。可她就是女生，而且成了我下鋪的閨蜜。也不知從何起時，她得了一個綽號: “ 大俠！”
每次與她攜手同行，總會被人誤以為一對情侶。我倒願意接受這樣的誤會，用她的話說，和她在一起，絕對安全！不過，後來她開始決定改變自己的形象，但她絕對不是自甘流俗於大眾的女生。她努力地揪起兩撮三寸來長的短髮，勉為其難地梳成兩條蟋蟀尾巴似的小辮子，室友梁霞調侃她 : “ 看好你的辮子，小心蒼蠅叼去喂螞蟻！”
她留了一排齊齊整整的劉海，但是她故意把中間分縫子的地方剪去一撮，這樣，劉海正中的一撮頭髮就直楞楞地向上立起來，再噴上點發膠，簡直就是一叢倔頭草。
最奇葩的是，有一天，我忽然發現她額頭上多了一顆眉心痣，紅紅的，就像一朵小梅花，倍添幾分嫵媚。你猜咋回事？原來，為了打造這顆經典的 “ 美人痣 ”，她硬是把眉心掐破了！真不愧為 “ 大俠 ”！
她悄悄告訴我: “ 美術班有個男生，像極了日本影星三甫友和 …… ”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她的改變是因為出現了白馬王子 “ 三甫友和 ” 呀！
她果然動心了。開始望著窗外沉默起來。我們的宿舍窗口正對校園，北面的整座教學樓一目瞭然。她一點也不掩飾自己，每天晚飯後，就坐在窗前，望著斜對面的教室陽臺發呆。有一次，她忽然直起腰來，“ ‘三甫友和’！他站在陽臺上！快點！我得去找他…… ” 那語氣，簡直是一個久別的朋友突然出現了似的。她邊說邊走到鏡子跟前，拿起眉筆勾了一下眼線，又拿出眉刷掃了一下眉尖，塗了一層唇膏，端詳了半天。“ 真個兒去呀？” 金葉瞪圓了杏核眼。“ “ 你別開玩笑了！” 小健邊說邊捏了她一把。“ 誰跟你們開玩笑了？…… 拜拜！姐妹們，找我的 ‘ 三甫友和 ’ 去嘍！”
我敢說，有數不勝數的青春期男生，因羞於表白也許就錯過了一次人生的真愛，更別說女生了。然而，她不會，在她眼中，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壕溝枷鎖，即便有，也會被她填平打爛。她就是這個樣子，喜歡就說出來，不像其他女孩子，無論多喜歡，終究還是默默地走開。
但是，她也絕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在此之前，班裡有幾個男同學惡作劇，一個週末的上午，把她和高挑靦腆的本班男生金河鎖在男生宿舍，可憐的宿舍門捱了好一頓臭揍， 被她一陣拳打腳踢，門板子差點被揍飛了。唉！捆綁不成鴛鴦啊！
也許真如人們所說的那樣，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很快，“ 三甫友和 ” 就與她出入成雙了！姐妹們一陣唏噓 : “ 大俠，大俠！此人乃真大俠也！”
不過，“ 大俠 ” 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就說對付學生會那幾個幹事吧，每天晚上，熄燈鈴剛響過，樓道里就響起了爆米花似的催促聲 : “ 快點、快點、快點！” 緊接著就是路過門前時習慣性的 “ 咚咚 ” 兩拳。有時候，雖然熄了燈，我們還是嘰嘰咕、嘰嘰咕說個沒完，他們竟長了順風耳似的，一會兒就站在門前了: “ 你們讓人睡不啦？再吵明天點名批評！”
“ 得想辦法治治他們！” “ 大俠 ” 說。八姐妹一致通過。可想啥辦法呢？“大俠” 終於想了個好主意。
這天，沒等熄燈鈴響過，我們宿舍就漆黑一片，靜得出奇。“ 快點、快點、快點！” 爆米花似的催促聲又響了起來。只見 “ 大俠” 貓著腰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把一張我們認為極恐怖的畫著鬼臉的紙片按到門玻璃上，聽到腳步聲後發出 “ 嗷嗷 ” 的狼嚎聲，室內響起了一陣陣憋不住的 “ 撲哧撲哧 ” 的笑聲。然而，任憑她怎麼舞動那張紙片，怎麼嚎得高低錯落有致，姐妹們怎麼敲盆搗櫃地配合她，門外的腳步聲依然來來去去的，就像啥也沒聽到啥也沒看見，就連平常“ 咚咚 ” 的敲門聲也免了！企圖嚇退他們的招數就這麼輕易地被瓦解了！
時光匆匆，不知淹沒了多少面孔，可是，“ 大俠 ” 卻始終佔據著我記憶天空的一角。你看她，依然梳著兩條蟋蟀尾巴似的小辮子，腦門上直楞楞立著一叢倔頭 “ 草 ”，眉心間凸顯著一點紅紅的“ 美人痣 ”。她正噙著嘴角，對著我微微地笑 ……
“ 大俠 ” ，青春路上有你同行，真好！
(2016.5.8)
作者/孫立梅，筆名青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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