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路很多，如果你有幸發現屬於自己的路，那麼恭喜你，你會得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可世間芸芸眾生，哪有那麼好的機緣找到自己心儀卻又正確的路。
科舉剛過，秀才有幸得了進士，這是十年寒窗苦換來的榮耀，也是祖祖輩輩跳龍門的一個契機。榮耀過後，秀才穿戴整齊，走在青石鋪就的街道，遠處那個早已破敗的小屋裡還住著自己的妻小。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在這個小破屋裡讀書，更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帶著自己的妻小住進稍微像樣的屋設。雖說如今得了公職，可一年的俸銀根本解決不了他奮鬥十年的消耗。
他不懂，這個世界為何有人生在羅馬，而又有人生在智利。他從小接受著上位者的論調，認為努力能夠改變一起，認為自己的拼搏完全能夠解決一家子的生計。可他功成名就之時卻發現，這一切當初的榮耀在現在看來真的是杯水車薪，不值一提。
那又能怎麼樣呢？他只好硬著頭皮，用自己早已僵硬的面容推開虛掩的屋門。
屋子裡，正在床上縫補的妻子顯得那麼憔悴。她才二十五歲，正是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年紀，也正是愛美的時候，然而披在她身上的除了粗布的短衫竟沒有一樣能夠閃光的物件。
地上玩鬧的孩子，捏著泥土搓就的圓球正高興的在破碗裡滾來滾去。孩子已經六歲卻沒有一件蔽體的衣物。他心中酸楚，想要趁熱再進一步，卻又感覺萬丈深淵吞噬的他走不了一步。
“我回來了。”秀才張開嘴試圖叫醒正在忙碌針線的妻子。
妻子抬起渾濁的眼球，呆滯地望著秀才半晌都沒有一句話。她害怕，她擔心，她恐懼。她自從跟了這個秀才就做起了主婦，從來沒有自己的生活。她就像一個軸承一樣滴溜溜的轉，一刻也沒有歇過。
她想要知道這次科舉的結果，卻又欲言又止。如果沒考上，她還是會抱著這個倔強的男人鼓勵他還有機會，如果過了呢？過了就意味著她可以提出更高的要求嗎？她從沒這麼想過，她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獨立的人，更忘記了自己是這個男人的妻子。
這也許讓人不可思議，卻又是萬千家庭的真實寫照。面對自己一步登天的丈夫，她害怕面對，更害怕自己辛苦經營的家一下沒有了。
“回來了，鍋裡還有些粥。”妻子放下針線，走到灶臺。
“嗯。”秀才也並沒有多說什麼，他望著自己被鉛華重壓的伴侶，一時哽咽。
一整天，兩個人還是像往日一樣的平淡，並沒有因為金榜題名而大肆慶祝，這平淡的氛圍慢慢的讓兩人感受到了世間的溫暖，更感受到了生而為人的一種責任。
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或許有太多太多的書生想要依靠科舉越過龍門，或許也有太多太多的婦人正期盼著自己的丈夫歸來。我們在需要與被需要之間變成了一種依存關係，像是寄生一樣，想逃離卻又難以割捨，想改變卻又無從下手。
或許秀才的路是對的，又或許妻子的路也是對的，只是在路的起點，有太多的人不知該如何應對今後，也有太多的人忘記了自己需要不停奔跑。
出路，既是出去的路，或者也可以說是回來的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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