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榮:水仙只應天上有,何苦人間沾泥塵

2003年的愚人節,他給大家開了一個悲傷的玩笑,揮手告別了這個世界。 15年過去了,風繼續吹,我們依然不忍遠離。


張國榮:水仙只應天上有,何苦人間沾泥塵

本文約3500字,只需9分鐘。

時至今日,對於很多人而言,張國榮依然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存在。

香港電臺在2010年曾經做過一個“香港人最愛香港的理由”的投票活動,票選排名第一的理由是:

有張國榮。

張國榮:水仙只應天上有,何苦人間沾泥塵

可以說,張國榮是最有影響力的香港人,但他是這樣看自己的:

我只係一個普通男人,with some talents,比一般人特別少少。

——1994年《東周刊》專訪

在親友、前後輩、歌迷、影迷的眼中,張國榮自然不是一個普通男人。

我曾經想過該用什麼形容詞來描述張國榮,搜尋一遍後發現,如德藝雙馨、才華橫溢、真善美這些都不足以來形容他。

直到看到才女林燕妮筆下的張國榮:

水仙只應天上有,何苦人間沾泥塵。

張國榮:水仙只應天上有,何苦人間沾泥塵

最燦爛的煙火

綻放前也經歷黑暗

張國榮是天生的巨星,但他並不是一夜爆紅,便享盡所有的掌聲與鮮花。

曾經香港人有句口頭禪:張國榮都要捱10年才有今天的成就。

——當然事實上並沒有10年那麼長,但這段未紅前的低潮期也足足有8年之久。

13歲的時候,張國榮就到英國留學。當他在英國利茲大學讀大一的時候,突然收到父親中風的消息,他便不得不踏上回港之路。

張國榮:水仙只應天上有,何苦人間沾泥塵

張國榮在英國留學

1977年,剛回到香港不久的張國榮,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得知麗的電視臺正在舉辦“亞洲歌唱比賽”。

當時張國榮連5塊錢的報名費都交不起,於是向從小疼愛自己的傭人六姐借錢。六姐直接給了他20塊,讓他打車去。

張國榮:水仙只應天上有,何苦人間沾泥塵

張國榮稱,六姐是最疼他的女人之一。

在香港區選拔賽上,張國榮演唱了《American Pie》。其實這首歌的原版將近8分鐘,遠遠超出規定的比賽時間。賽前,評委黎小田對他說:“張國榮,你要停下來。”他卻執拗地回答:“我最喜歡這首,唱一半就沒意義了!”

最後,他還是被迫唱了3分鐘的版本,拿到了香港區亞軍。

張國榮參賽演唱《American Pie》,演唱完畢後給他送花的小女孩是莫文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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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比賽的冠軍鍾偉強(左)與張國榮,在多年以後鍾偉強還參加了《中國好聲音》第二季。

雖然當時並非頂著C位的光環出道,但外形俊朗、聲音華麗的張國榮受到主辦方麗的電視的青睞,並由此簽約加盟麗的電視,正式踏入娛樂圈。

張國榮:水仙只應天上有,何苦人間沾泥塵

麗的電視對張國榮的評價:認為其潛質未露,實為可造之才。

但這位可造之才卻經歷了一段慘淡的時光。初入行之時,個性前衛的張國榮經常穿著牛仔褲就上臺唱歌,加上留洋的背景、西化的穿著和舉止,人們都認為他是個浪蕩公子,這些偏見讓他飽受攻擊。

有一次在沙田表演,他戴著海軍帽上臺唱歌,為了帶動氣氛,他瀟灑地把帽子飛向觀眾,本以為觀眾會爭著去搶,但未料噓聲四起,很快就有人把帽子扔回臺上。

當時的尷尬和失落可想而知,但是他依然堅持唱完歌。回到後臺,他忍不住委屈哭了。

在多年以後,張國榮做客黃霑、倪匡、蔡瀾主持的深夜訪談節目《今夜不設防》,說起自己入行之後的“三大慘“,這件事成為了”第一慘“。

當我有今日成就,總不會忘說當年在公開場合表演,拋帽到臺下,而被人噓完一輪再擲回臺上。我不是記仇,只是提醒自己,今天得來一切都不易,所以不可以驕傲,而且永遠記住辛苦的日子。

——1989年《大眾電視》訪問

983年,他遇到伯樂黎小田和陳淑芬,《風繼續吹》使他六年來首嘗走紅滋味。

次年的一首《Monica》,讓全香港大街小巷都傳唱著“Thanks,Thanks,Thanks,Thanks , Monica!誰能代替你地位!”

這下子,所有人都記住了這個名叫張國榮的歌手。

《Monica》有多紅?同年由張國榮、張曼玉主演的電影《緣分》,原本張曼玉的角色叫Dion,在後期配音階段把Dion改成了Monica,後來張國榮聊起這事:

張國榮:水仙只應天上有,何苦人間沾泥塵

很明白要抓緊機會,錯失了一去不復返。一直努力不懈,加上天時、地利、人和及本身的條件才有今天的成就,我要好好珍惜。

——1985年張國榮演唱會專集《寫在85演唱會前》

接下來的數年,一首首熱門金曲讓張國榮成為大紅大紫的歌壇巨星,開啟了的香港樂壇的黃金年代。

怪你過分美麗

怪我過分著迷

1989年,張國榮決定在歌唱事業最巔峰時退出樂壇,並在紅館一連舉辦33場告別演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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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演唱會上,張國榮唱起《風繼續吹》時不禁哽咽。

選擇在樂壇最紅的時候退出,有部分人會認為這是回應前一年譚詠麟宣佈不再領獎。但他的說法是,如果能夠在最高峰的時候隱退,在每一個歌迷的心目中他都是最好的最完美的,“那就最棒了”。

而事實上,早在80年代中期,張國榮已將事業重心漸漸移至影壇。

我好想做戲,做到老,去做不同的角色,電影是最大的夢,我喜歡發夢。

——1991年《電影雙週刊》專訪

張國榮的電影夢在他走紅不久便夢想成真,塑造的經典角色讓人回味至今。

1986年拍《英雄本色》的時候,張國榮已經在歌壇相當紅了,卻老老實實地說:“死啦,我的角色不討好啊,人人都要周潤發生,我卻偏是演要捉他的警察!”

張國榮:水仙只應天上有,何苦人間沾泥塵

《英雄本色》這部電影,讓張國榮成功打開亞洲市場,由他演唱的主題曲《當年情》在韓國大受歡迎,直到今天的多部韓劇和韓綜仍會時常出現。

1987年上映的《倩女幽魂》,張國榮演活了風流倜儻的寧採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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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徐克找他拍這部戲時,當聽到是古裝片他就立刻回絕了,因為他不想穿古裝。最後徐克“連哄帶騙“把他哄來,說《倩女幽魂》是穿現代裝的古裝戲。

戲內,小倩叫寧採臣“哥哥”,戲外,王祖賢也順口叫他“哥哥”,“哥哥“這個暱稱就這麼叫開了。張國榮十分喜歡別人叫他“哥哥“,因為很有親人的感覺。

1988年的《胭脂扣》,痴情卻懦弱的十二少是張國榮又一個經典的銀幕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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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十二少的戲份只有短短三頁紙,拍攝週期十天。但原著作者李碧華看完張國榮試裝造型後,將其戲份增寫至二十多天拍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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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在這個回眸兩下的鏡頭拍完後,張國榮像個孩子似的跳到導演關錦鵬身後逗樂,“怎麼樣,我美不美”,被關錦鵬笑罵“真的好自戀”。

1990年,張國榮主演的《阿飛正傳》,成為香港文藝片的代表作之一。張國榮成功塑造了主人公旭仔孤傲叛逆的浪子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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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仔對鏡獨舞的片段是《阿飛正傳》中具有標誌性意義的段落,亦是香港影史上的經典片段之一。張國榮憑藉這部電影獲得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

人不能永遠停留在一個地方,我只希望,在我唱歌的時候,大家永遠記得我,拍電影的時候,也是一樣。

——1994年《ELLE》專訪

張國榮塑造的經典角色太多太多,或莊或諧,或正或邪。如果要選一個最難忘的角色,《霸王別姬》的程蝶衣必定是大部分人的首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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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成就一個經典,不是隻要有天賦就可以做到,還有對藝術的狂熱追求,以及對自身嚴格的要求。

《霸王別姬》開拍前,張國榮就到北京生活了六個月,專心學戲。

因為張國榮沒有京劇底子,陳凱歌還為他準備了替身,最後電影中除了唱段由專業京劇演員溫如華配唱外,所有京劇表演均是張國榮親自上陣。

張國榮:水仙只應天上有,何苦人間沾泥塵

京劇大家張君秋的兒子、京劇表演藝術家張學津看過之後,給了三個字的評語:沒得說。——北京話的這幾個字足以表現認可。

一句“不瘋魔,不成活“,同樣是張國榮的現實寫照。

張國榮:水仙只應天上有,何苦人間沾泥塵

我對自己對別人都非常嚴格。一般的人70%就能滿足的事情,我要95%左右才能滿足。

——1999年日本個人寫真集AllAbout Leslie專訪

風繼續吹

不忍遠離

1995年,張國榮宣佈復出歌壇,但表示不再領取任何競爭性質的獎項。

次年12月開始的“跨越97”世界巡迴演唱會中,他翻唱了《月亮代表我的心》,並說:“這首歌獻給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是媽咪,一個是唐生”,正式公開了和唐鶴德的戀愛關係。

張國榮:水仙只應天上有,何苦人間沾泥塵

2001年10月,張國榮和唐鶴德首次被拍到街頭拖手,當時張國榮已發現有記者,但仍然刻意牽著愛人的手昂然闊步,此番場景被譽為“世紀牽手”。

敢愛敢恨,張國榮一直在做最忠於自我的人。

2000年,張國榮為了表達自己的人生態度,創作的一首歌曲《我》。張國榮先作曲,然後問林夕,說:“這首歌詞開頭已經想好了,叫I am what I am,來自一部電影的對白,那下面你知道我想寫的是什麼嗎?”

林夕說他知道,然後寫完歌詞給張國榮看,張國榮說果然就是我要的。

I AM WHAT I AM我永遠都愛這樣的我快樂是 快樂的方式不止一種最榮幸是 誰都是造物者的光榮不用閃躲 為我喜歡的生活而活不用粉墨 就站在光明的角落我就是我 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天空海闊 要做最堅強的泡沫

我是個極度追求完美的人,生活上每一個細節也希望完美無瑕,就連睡覺也很講究。這樣做人很辛苦,但我已經在這條不歸路上。

——2000年hongkong.china.com專訪

2003年4月1日,長期受抑鬱症及胃液倒流折磨的張國榮,選擇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這天上午出門前,

他與愛人約好晚上7點一起去打羽毛球;

當晚10點,也約好與徐克談新劇本;

最終,他卻未能赴會。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只憾,世間再無張國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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