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最“不務正業”的導演。
詹姆斯·卡梅隆鐵定榜上有名。
自從2009年[阿凡達]上映後,後續幾部就沒了音信。原本說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馬上就十年了,小藍人依舊連塊顏料都沒看見。
可憐影迷等得頭都禿了,卡神卻在悠哉地拓展興趣愛好。今天來個深海探險,明天找老朋友聊聊天,拍個紀錄片啥的。
急死個人。
大概是知道自己拍的慢。
卡梅隆便將另一個自己籌劃多年的項目《銃夢》交到了好友羅伯特·羅德里格茲手裡。
其中還包含他寫了186頁的劇本、600頁的筆記以及自己專門組建的工作團隊。自己則退居製片人一職,在後方出點子。
這才有瞭如今早於[阿凡達]2、3、4和觀眾見面的“美瞳天使”[阿麗塔]。
算是安撫了一下影迷焦躁的內心。
作為反烏托邦科幻的典型,[阿麗塔]的時間設定在2563年,天墜戰爭爆發的後的300年。
電影延續了原作漫畫《銃夢》的設置。
人類聚居地分為上下兩個世界,上等人住在漂浮的空中城,安逸生活;下等人則住在地面混亂的廢鐵鎮,飽受困苦。
畫面的“髒髒的廢土風格”、“破舊的災後世界”頗有[瘋狂的麥克斯]之感。
其實,這種世界結構的設定並不是第一次出現。
早在1927年,德國導演弗里茲·朗就將這種科幻模式搬上了銀幕,即被人們稱為“表現主義神作”的默片
[大都會]。兩部電影都展現了一個工業極度發達的世界。
[阿麗塔]中,機器人、改造人與正常人類生活在一起;[大都會]則是整座城市都在機械中維持運轉。
同樣,兩部電影都分為上下兩個地域。
代表控制階級的上層。發達繁榮,環境優雅。代表勞工民眾的下層。髒亂擁擠,如煉獄般惡劣。
當我們被[阿麗塔]完美極致的視效、恢弘的場面設置所震撼時,回頭再看這部近百年前的作品,兩者之間那種驚人的相似,簡直晃瞎我的鈦合金狗眼。
[詹姆斯·卡梅隆的科幻故事]中說過:
科幻不是預測未來,而是選擇未來,關注我們所處的世界和我們想去的方向。雖然[大都會]拍攝時的電影技術還不成熟,表演誇張、戲劇感明顯,但是片中對工業社會的反思,對人與機器關係的審視,放到現在都不過時。
那可是1927年啊。
我們這北洋軍閥還正搶地盤呢,電影更是風雨飄搖,德國人卻拍出了足以傳世的鉅作。
那種濃烈的
人道主義情懷,遠超時代。難怪有網友說:
弗里茲·朗要是活在現在,估計就沒卡梅隆、盧卡斯什麼事了。▼
[大都會]的故事設定在2026年。
即電影完成的100年後。
那時,工業機械高度發展,人類社會被劃分為上下兩個世界。
地面上發達繁榮,坐落著高樓大廈、花園噴泉,電車、飛機在建築叢林間穿梭往來。
控制著這座城市的上層人, 在這裡優雅奢華的享受著人生。
而地面以下的城市,擁擠混亂、暗無天日,生活在其中的底層勞工們,日以繼夜的辛勤工作,維持著地面城市的正常運轉。
他們是這座城市的“雙手”,卻每天被困在幽暗的地下城,與冰冷的機器相伴,過著勞碌辛苦的生活。
日復一日,晝夜交替。
一次偶然,這座大都會的統治者弗萊德森的兒子弗雷德,見到了誤入花園的地下城女孩瑪利亞,對她一見鍾情。
為了追求心愛的女子,他尾隨瑪利亞去了地下城,第一次見到了這座城市暗無天日的“核心”和勞工們幹活的苦況,並親眼目睹了一次致命的意外。
數名工人被被機器爆炸的熱浪擊中,摔下操作檯瞬間死亡,生活安逸的弗雷德被嚇的癱在地上,驚懼不已。
改變在這一刻開始。
聖潔的瑪利亞在地下城有很大的影響力,工人們有時會到她的小教堂來歇息、祈禱。
她在尋找一個可以調合地上城和地下城關係的人,讓兩個世界能更友善的相處,改變地下勞工們的生存境況。
弗萊德森發現了這一點,擔心工人們會起義反抗地上城的人們。於是他找到住在鬼屋裡的科學家洛宏,幫助他瓦解工人和瑪利亞之間的關係。
不料這個陰險的科學家卻有更大的陰謀。
一股冰冷的詭異感撲面而來。
1927年的德國,正處於一個“黃金時期”,經濟略有復甦,工業生產也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但是,伴隨著第二次工業革命的發展,新的生產關係和生產方式將更多地工人送到了機器旁邊。
科技對人類的異化,工業發展對城市的吞噬等,都成為電影的母題。
作為影史上造價最高的默片,[大都會]的視覺效果在當時無人可出其右,很多意象至今都被後人奉為經典。
地下工廠中,似監獄一樣的格子間房屋,龐大的鐵柵欄門,展現了他們憋屈的生活環境。
一排排工人低著頭,眼神渙散,邁著整齊卻無力的步伐交接班。機械標準的完成每一個控制機器的動作,卻沒有一點生機。
前面出現的萬花筒式鏡頭:
展現了地底下機器運行時的壓抑,以及地面上紅燈區紙醉金迷的奢靡。
影片還充分運用了表現主義手法,將人物內心比喻化、形象化展現在觀眾面前。就像卡夫卡筆下便成甲殼蟲的人。
荒誕又露骨。
當弗雷德被機器事故嚇到,面前的大機器,彷彿變成了張著血盆大口吃人的怪獸,整個工廠宛如煉獄。
科學家洛宏將瑪利亞的臉放到機器人身上,原本科學的過程,卻充滿宗教祭祀的儀式感。
邪惡瑪利亞出現後,一陣詭異的舞蹈,迷惑了臺下所有男人。復活的骷髏、詭異的坐騎,成為七宗罪的化身。
電影表達了導演對於工業主導人類社會發展的擔憂。
不僅在那個時代,極具前瞻性,也為後來眾多科幻電影提供了廣泛的靈感。
其
賽博朋克風在這裡初現端倪,影響了之後的[攻殼機動隊]、[銀翼殺手]等系列科幻大片。其未來主義風格,還被[星球大戰]多次借鑑。
1949年,日本的一個漫畫家受他的啟發,創作了
同名漫畫《大都會》。同樣思考人與機器的關係,反映工業機械時代中人性的異化。只不過背景由德國改成了日本。
這個漫畫家的名字叫做手冢治虫。
42年後,另一位鬱郁不得志的漫畫家,也帶著自己的新作出現在觀眾視野中。
一個被丟在垃圾堆裡的殘破小女孩,人與機器的生化合體,兩個世界的設置,廢土風格的建構,都讓人眼前一亮。
繼日本1989年的鉅作《攻殼機動隊》後,再次探討科技發展之後的未來,對社會、道德、秩序的衝擊。
這位年輕的漫畫家名叫木城雪戶。這部作品就是《銃夢》。[阿麗塔]的前身。
談及創作靈感,他在接受採訪時曾這樣說:
手冢治虫大師對我有很深的影響,還有喬治·奧威爾的《1984》、雷德利·斯科特的《銀翼殺手》和喬治·米勒《瘋狂麥克斯》。2004年前,卡梅隆收購了《銃夢》的版權,打算改編成電影搬上銀幕。
奈何卡神認為當時的特效技術不足以支撐改編《銃夢》的龐大工程。繼而擱置,轉頭去拍小藍人[阿凡達],也算是為這部電影做基礎。
如今,時機成熟,[阿麗塔]也終於和觀眾見面了,目前貓眼預測票房8.43億。
草灰蛇線間,對於科幻的思考就這樣一代代傳承了下來,這才有了近一個世紀後的銀幕碰撞。
最後,只想滿心崇敬地對卡神說一句:
新電影都上了,[阿凡達]的坑該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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