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青年偶像實力水平在退化,還是觀眾的審美要求在倒退呢?

從小,硬糖君的偶像都是愛迪生。不僅因為學校牆壁上掛著他的頭像和下方附帶的勵志故事,還因為一同上牆的魯迅看著實在有點“橫眉冷對”,缺乏觀眾緣。

是青年偶像實力水平在退化,還是觀眾的審美要求在倒退呢?

彼時,小夥伴眼中的“偶像”不是飛行員、工程師就是科學家。直到有一天,湖南衛視播出了《還珠格格》。一夜之間,格格阿哥們席捲大街小巷。於是,“小燕子”成功地打敗愛迪生,成為硬糖君孩提時代的新偶像。

好比把李若彤的貼紙貼在文具盒背面,那九九乘法也顯得活色生香。人最需要偶像的時候,大概就是青春期。那時不僅有仗劍走天涯的夢想,更有不知如何從平凡中突圍的苦悶。

偶像代表了理想的自我。我們喜歡的偶像,往往也代表了我們想擁有的特質,或者成為什麼樣的人。比如,當年那些看了《新白娘子傳奇》,用浴巾被子演了白蛇青蛇的小男生,如今只怕都變gay了。

崇拜偶像並非都是壞事。籃球巨星科比那句,“沒有人見過洛杉磯早上四點鐘的樣子,我見過”也激勵了不少人。當年手捧《小時代》和《三重門》的80後少年們,如今或許也已獲得了物質的豐饒或思想的解放。

是青年偶像實力水平在退化,還是觀眾的審美要求在倒退呢?

而一代有一代之偶像,新的青年偶像,是“人間不值得”的李誕,是必須馬上轉發的錦鯉楊超越,甚至是洛天依這樣的虛擬偶像。

兔子生耗子,是一窩不如一窩;金庸寫武俠,是一代不如一代。從韓寒、郭敬明到李誕、池子,從李宇春到楊超越,從畫像愛迪生到虛擬洛天依,是時代精神退化,還是舊人不懂新人?

是青年偶像實力水平在退化,還是觀眾的審美要求在倒退呢?

從韓寒到李誕

當年讀韓寒的《三重門》的時候,硬糖君切身感受到了一個少年與時代特有的壓抑與狂躁,頓覺如坐針氈;今年讀李誕的《笑場》的時候,一股撲面而來的輕鬆與玩世不恭讓人直想找個地方好好躺一會兒。

《三重門》中的青年,感受到的是巨大的升學、就業壓力和由此產生的個體生存焦慮,這種壓力不自覺地就會轉換成一種對現實的質問和對外在力量的反抗,最終具象為對教育制度的強烈批判。

是青年偶像實力水平在退化,還是觀眾的審美要求在倒退呢?

“同是賺錢,教師就比妓女厲害多了。妓女賺錢,是因為妓女給了對方快樂;而教師給了對方痛苦,卻照樣收錢,這就是家教的偉大之處。”

或許正是因為韓寒與現行教育體制的背道而馳,並且道出了太多的被制度困壓了多年同學們的心聲,才使他一躍成為當年中學生心中的精神領袖。

誠然,單靠一個韓寒和他的具有朋克氣質的文學作品,無法根本解決“80後”一代面對的形形色色問題。但與那種甘於被各種傳統權威書寫的乖孩子相比,與眾多其他甘於與傳媒商業媾和的“80後”作家相比,韓寒及其作品所彰顯的“朋克精神”,所倡導的“極度反叛”和“自由率真”,始終是彌足珍貴的。

正如韓寒一部作品的名字——《毒》,在一個青年人的精神環境病入膏肓的時代,最好的策略也許就是以毒攻毒。與此形成截然對比的,是以“183詩人和非暢銷書作者”自稱的李誕。以喪對喪,正像他的作品《笑場》一樣,未曾開言先笑場,笑場完了聽我訴一訴衷腸。

是青年偶像實力水平在退化,還是觀眾的審美要求在倒退呢?

但其實放眼望去,只有笑場,未見衷腸。《笑場》的內容分為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扯經》,講述寺廟師徒的幽默生活;第二部分是短篇小說;第三部分是散文隨筆和詩歌。

詩歌當中有一對姊妹篇:《我不喜歡春天》和《我不喜歡夏天》。前者的開頭是:“我不喜歡春天,但是要來就來吧,反正每年都會來的”;後者的開頭是:“我不喜歡夏天,即使夏天就要過去了,我也還是不喜歡它”。據此風格,相信很容易創作《我不喜歡秋天》和《我不喜歡冬天》,並一舉超越梨花女神趙麗華。

對於寫作,李誕的邏輯在於:我本來就沒打算認真,所以讀者沒必要較真。恰如他在採訪中所說的:我從小看不慣崇高的東西,一定要把這些東西拉下來。首先入坑的就是李誕,接下來任何批評都是不道德的“活埋”。

是青年偶像實力水平在退化,還是觀眾的審美要求在倒退呢?

於是在碎片化的時代,藉助《吐槽大會》等脫口秀節目的推波助瀾,李誕成為“看得明白,活得糊塗”的標準樣板,“喪”文化的旗幟人物。但他既不提供世界觀,也不創造方法論,“躺”成了偶像。

從李宇春到楊超越

即將過去的2018年,《偶像練習生》與《創造101》兩檔節目號稱掀起了“偶像元年”浪潮。一條錦鯉楊超越,更是難得的激起了大眾水花。

是青年偶像實力水平在退化,還是觀眾的審美要求在倒退呢?

在《101》的舞臺上,我們可以忍受難聽的歌聲、不嫻熟的舞蹈,因為粉絲所愛的不是舞臺上的楊超越或者王菊,而是能形成共情的偶像符號。

偶像不再是一個完美的形象。他們都是有瑕疵的常人,如鄰家女孩一般,外表平凡可以、唱跳不專業也可以,而恰好是這些不完美,構成了粉絲的自我鏡像。

這與此前的偶像崇拜機制產生了巨大反差。2005年的《超級女聲》比賽時,李宇春的“中性帥”、周筆暢的“唱功穩”、張靚穎的“國際範”都已經成型。玉米、涼粉們按照愛好,擇人而捧,雲集響應。如果說此前偶像作為粉絲們不懈追求的理想範型,那麼養成類偶像則與粉絲們共同成為逐夢的少年,兩者惺惺相惜,同病相憐。

是青年偶像實力水平在退化,還是觀眾的審美要求在倒退呢?

平民女神楊超越。窮苦出身,唱跳欠佳,卻能依靠粉絲投票在選秀中名列前茅。於是,被網友奉為“躺贏”的錦鯉,好運的象徵。而當我們去掉錦鯉的人設,關掉時代的濾鏡,楊超越“穿越”到13年前的《超級女聲》,能不能進20強都要打一個問號。

在偶像元年,能被養成的偶像才是偶像。粉絲與偶像的關係顛倒過來,原本追隨偶像的粉絲,如今決定著偶像的成長方向。

時光倒流,誰可想象:比賽裡粉絲要求李宇春,穿著裙子登臺;張靚穎被指定唱N首中文歌。但《101》不同,偶像不再具有預先存在的範導性,它在養成的過程中逐漸成為每個人心中不同完美形象的載體。

是青年偶像實力水平在退化,還是觀眾的審美要求在倒退呢?

不是楊超越“越努力越幸運”,而是喜歡她的粉絲期待“不努力也幸運”。“錦鯉”真是硬糖君能想象到的最適合2018年的人設。越是在高度不確定的生存環境中,人們越容易發展出千奇百怪的迷信。看來是戲謔的東西,其實參與者心裡總難免存幾分蹭運氣的僥倖。而當你轉發了錦鯉楊超越,就像在東北泡了個澡,既融入了流行文化,也獲得一種心靈愉悅。

不過,無論是楊超越還是王菊,她們都正在這個生產流水線上被生產成一種固定的模型。她們豐富的人格特質也即將消失,留存的將是她們被粉絲所熱衷追捧的那一兩個特質:楊超越永遠是天生錦鯉,而王菊則永遠是女權標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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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甜蜜蜜》到《普通Disco》

以前的偶像,拼的是作品;如今的偶像,本身就是產品。火爆2018的“101模式”,讓全民都成為“產品製作人”。而這點到了虛擬偶像身上,就更為突出。

對於“初音未來”“洛天依”這樣的虛擬偶像來說,其製造權力從一開始就掌握在粉絲手中,畢竟她們的“演唱”最初是作為一個音樂創作軟件的作品面世的。

是青年偶像實力水平在退化,還是觀眾的審美要求在倒退呢?

洛天依自2012年7月正式出道以來,發表的經典作品包括《普通DISCO》《權御天下》《一半一半》等,在二次元和大眾人群中擁有大量粉絲和極高人氣。

通過VR等技術,“洛天依”已經成功跨越“次元壁”,和現實歌手同臺演出。2016年2月登上湖南衛視小年夜春晚,與楊鈺瑩合唱《花兒納吉》,成為首位登上中國主流電視媒體的虛擬歌手。

鄧麗君,作為一代流行音樂教宗級別的歌手,儘管贏得了八九十年代幾乎所有華人的耳朵。但其作品量與洛天依比起來,尚是小巫見大巫。“洛天依”到目前為止的原創曲目已經超過14000首,並且似乎永無止境。

是青年偶像實力水平在退化,還是觀眾的審美要求在倒退呢?

虛擬偶像在互聯網環境下迎合了人們對自我撫慰的內心需求。粉絲為角色們賦予“擬人”特質,將他們塑造成了有血有肉的“歌手”。洛天依被賦予了吃貨屬性,而實際上她根本無法吃任何食物。

數字複製技術雖然調動了用戶的參與行為,某種程度上具有創造性,但實際上驅散了作為真實人的主體性。人在網絡、數字技術上的複製力得到誇示,然而歌唱能力或者本真的軀體能力,卻在逐漸消退。

洛文塔爾在《大眾偶像的勝利》中,將偶像分成兩類:“生產偶像”和“消費偶像”。前者成為偶像的原因是由於有所發明創造,他們常來自工商業和自然科學領域,比如硬糖君曾經崇拜的愛迪生。而後者主要是與大眾消費以及休閒娛樂有關,比如後來令我著迷的小燕子。

從“生產偶像”到“消費偶像”的轉變,也是整個經濟環境從生產者中心到消費者中心的轉變。我們的關注點從“做什麼來改變世界”,轉為“買什麼來讓自己更快樂”。

是青年偶像實力水平在退化,還是觀眾的審美要求在倒退呢?

如今的偶像顯得更加“平易近人”,這也讓他們的勵志神話更加引人入勝。在不平等的社會競爭中,受到出身、資源以及教育背景制約的年輕人,正需要這樣的神話來撫慰心靈。

如果努力也不一定會有結果,或者努力太辛苦,那麼只有一件事值得期盼,那就是發生奇蹟。但是話說回來,奇蹟向來是低概率事件。但是埋怨一下“人間不值得”和轉發錦鯉楊超越,卻是探囊取物般便利。

從嚴肅到笑場,從被追捧到被打造,從真實到虛擬,彼時的偶像,用自己堅定的方式影響這個世界;今天的偶像,用自己漂亮的姿勢討好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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