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婦漫畫
老虎在給我剝葡萄皮兒的時候，我喜歡給他講故事，為了顯得我有點想象力，我總是編鬼故事給他聽，還強迫他必須聽。每當我說，爸比，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他就做全身發抖狀，哀哀地拿眼神兒求我別講。我心裡一軟，就按捺住創作鬼故事的衝動，改說，爸比，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笑話，比較喜聞樂見，不會造成心理陰影。他一邊剝葡萄皮兒一邊聽我講笑話。笑話並不是我原創的，太陽底下並無新笑話，笑話都已經被古人講過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剛到本城不久，在三鄉的一個小書店裡買了一本《笑林廣記》，放在床頭飯桌隨手可取到的地方，經常用我家鄉方言讀它幾個，一個人都會哈哈大笑起來。話說《笑林廣記》裡的笑話，用我寧波話語系的方言念起來，真可以一掃人間陰霾啊。嗯，那時，一本《笑林廣記》，一套《四季禪》，完全承包了異鄉異客的雞湯，都不需要談戀愛解悶了。每天早起讀個公案，冥想一下（其實啥都沒有想），抱著可能頓悟成高人的念想（這個以後有機會再說）。我當然沒頓悟成高人，不過，我順應天意，成了個悍婦。
天意是這樣的。有個電臺主持姐姐對我說，開始新婚生活之時，要憑藉巫術的魔力，甫一開始就掌握二人世界的話語權。比如，女方脫下的衣服要壓在男方的衣服之上。還說要搶佔床上靠窗邊的位置，據不可靠統計，凡是在家裡“話曬事”的往往是睡覺時靠窗邊的（不過，我們家靠窗睡的那個，是老虎）。還有一個達斡爾族女子，一個會騎馬在草原上馳騁的女子。她那時是廣州一家網站的網管，我們在BBS上發帖子認識的，她給我寄了一整套龍應臺的書作為新婚禮物。她囑咐我說，新婚之夜，把這整套書全壓在老虎的衣服上，以後他就會對我俯首聽命了。
婚後第一次帶老虎回我老家島上，我對他說，我們島民未開化，有個惡風俗，新女婿首次進島，要先被打一頓。我關照過老虎，碼頭旁邊是我姑媽家的船廠，他可以一下船就跑進船廠躲起來，免得被打。不過，老虎下船後還是保持了淡定，沒有狂奔，也沒有躲藏，我就失去了一個可以嘲笑他一輩子的笑料。
就這樣，在衣服、應臺姐姐和杜撰風俗的共同作用下，我順應天意，成為一個標準悍婦。悍婦很喜歡給老虎講《笑林廣記》裡面那些“懼內”的笑話。老虎買葡萄的次數比較多，所以他經常會坐在飯桌邊剝葡萄皮兒。我就給他講和葡萄有關的笑話，比如以下：
有一吏懼內，一日被妻撾碎麵皮。明日上堂，太守見而問之。吏權詞以對曰：“晚上乘涼，葡萄架倒下，故此刮破了。”太守不信。曰：“這一定是你妻子撾碎的，快差皂隸拿來。”不意奶奶在後堂潛聽，大怒搶出堂外。太守慌謂吏曰：“你且暫退，我內衙葡萄架也要倒了。”
我總是一邊吃著葡萄，一邊向老虎表達我的憧憬：我啥時候能有個院子，可以搭個葡萄架子呢？
2019-03-02
閱讀更多 程明盛紀實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