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波:從天堂掉進了糞坑,胖了大概三十斤

黃海波:從天堂掉進了糞坑,胖了大概三十斤

黃海波:從天堂掉進了糞坑,胖了大概三十斤

黃海波的人生被清晰地分為“出事前”和“出事後”。出事前,他是人生贏家,年少成名,13歲就在張元的電影《媽媽》中扮演了一個智障少年。報考北京電影學院,理論課倒數第一,表演課卻優異,是那年北影招錄的分數線。他沒有經歷過其他演員可能有的底層掙扎,大學還沒畢業,導演康紅雷就邀請他出演《激情燃燒的歲月》,戲紅了,他也紅了,作為一個並不以帥立足的演員,他一部戲接著一部戲,拿獎又拿獎,一紅就是十年。

黃海波塑造了一代經典的“好男人”形象,足夠普通,大致善良。他擅長在家長裡短、相親婚戀、婆媳爭鋒、夫妻瑣事——這種典型的中國家庭敘事裡,用柔軟的身段,化解現實中足以吞噬普通人的難堪。他高度理解此類的“小人物”,長相普通,收入普通,家境普通,卻是傳統的家庭道德和男性責任的堅定擁護者,用真誠的市井智慧,以及一點並非可有可無的“好運氣”,就足以平穩順利地活下去。

但在現實世界裡,他自己的生活以一種最不體面的方式被敲打得支離破碎,沒有任何智慧可言。

2014年5月16日,北京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平安北京”發佈消息:我所配合刑偵總隊民警在北京市朝陽區華威橋工大建國飯店樓下將涉嫌賣淫的由某查獲。經民警現場突審,該人供述剛剛在華威橋工大建國飯店518房間內與一名男子進行賣淫嫖娼活動,後我所民警在朝陽區華威橋工大建國飯店518房間,將正在進行賣淫嫖娼活動的黃海波、劉某某查獲。

被捕的那天中午,他還在拍戲,新劇《一場奮不顧身的愛情》(以下簡稱《奮愛》)是一部投資七千萬的大戲,在當時足以成為行業裡最頭部的項目。導演曹盾說,他是個好演員,不用替身,也不允許和他對戲的演員用,在乎的是拍攝時間夠不夠多,而不是相反。被拘前一天他在醫院發高燒,還為耽誤進度道歉,結果復工第一天,就出了事。直到如今,曹盾依然說自己不敢相信,他會以那樣一種方式退場。

他先是被行政拘留15日,旋即延長為收容教育6個月。這年9月,廣電總局下發了“封殺劣跡藝人”的通知文件——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劣跡”,他沒有了做演員的資格。

收容結束當晚,他就飛去了美國,無顏面對大眾,更不敢面對媒體。美國的房子是給父母買的,前一年他剛獲得上海電視節的最佳男演員。

他把自己關在家,一根接一根地抽菸,整宿睡不著。前三十多年的人生他只會做演員這一件事,但現在他成了“劣跡藝人”,他不敢看電視,看見別人演戲,心裡就難受。

最先原諒他,也拯救了他的,是女朋友。在美國,她對黃海波說,咱們結婚吧——就像他曾出演的那部電視劇一樣。

《奮愛》製片人袁慧見證了他們的婚禮。有一天接到了黃海波的電話,邀請她過來吃飯,她還帶了一個自制的石鍋蒸蛋。到了之後,黃海波對她說,他要在今天結婚了。

黃海波沒有舉辦婚禮,他上街買了鑽戒,父親做了四五個菜,四個人圍坐了一桌,那一頓飯,雖然是新婚的喜事,但所有人都挺傷感。

他陷入了巨大的負疚和迷茫中,他想獲得原諒,想證明已經洗心革面,但又不知道如何才算過關。他問袁慧,我是不是入了黨,黨才會相信我。妻子懷孕的時候,他也問袁慧,孩子是在美國生還是中國生?袁慧說,在美國生別人會認為你犯了事以後,對咱們國家沒有信心了。還是回中國生。

袁慧說,黃海波其實非常簡單,除了演戲,好多都不懂。因為他的緣故,新戲停拍,她面臨了巨大的壓力,到了復拍之後,成本已經從7000萬漲到了1.2個億。有人建議她換演員重拍,也有人建議利用先進技術,乾脆換個頭,她都沒有鬆口。

首先我比較惜這個才,他真的是一個好演員。”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黃海波的情景,原定的是另一位明星出演,但合作電視臺希望袁慧改變主意,邀請黃海波,因為他當時太火了,是收視率的保證。他們在一家五星級酒店見面,一坐下,黃海波就說,我告訴你劇本的問題在哪裡,一、二、三、四。

他為這個職業而生,除此之外,“他真的什麼事都幹不了”。

曹盾說,這五年,黃海波生活當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被原諒。一會兒有一個消息說可能快出來了,一會兒有個消息說不太可能了,起起落落,這麼多年就過去了。

這些年,袁慧一直在為《奮愛》奔走,她跑了廣電總局、北京市局,還跑了公安局,打報告的時候,她總會說,經歷了這麼多年的沉寂,黃海波已經改過自新。

“我相信咱們黨一定會需要這樣的東西,咱們黨絕對不會把這樣一個天才的好演員打死。”

如今,黃海波已經42歲了,唇上和下頦各有了一根白鬍子。和曾經的熒屏形象相比,大概胖了三十斤,往後一靠,肚子就鼓出來。關於發胖,他說是戒菸的緣故,去年父親重病,母親也跟著病倒,在ICU的病房外,他想若是父親能挺過這一關,他就戒菸。他一直對父母心懷愧疚,他們培養了一個明星,不曾想自己“從天堂掉進了糞坑”

以下是黃海波的口述:

我挺想出來工作的,但我自己也知道時間沒有到,我自己也沒有沉澱夠。我還沒有得到更多人的原諒,我自己也不能夠原諒自己。所以我覺得需要時間。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根本就不敢看人家演戲。比如到劉江導演的現場去探他的班,一看那邊在演戲,我會特別難受,因為我是在一個沒工作的狀態。演員這個職業是要經常下跑道的,因為自己的原因,不允許你下,不讓你下,那你就只能這麼幹待著。

那會兒不讓我工作了,其實等同於殺了我。

如果當時沒有說突然一下面臨著結婚又要有小孩這兩件事情,我估計我在美國就不回來了。那真正可能就是另外一個人生了,那就真的抑鬱了。不敢去想那個故事的走向,真不敢想。

其實我對生活還有什麼可求的呢?最倒黴的時候結婚了。我就覺得真是,真是沒法說出來,就是她願意嫁給你,願意給你生兒育女。這一切來得太快了,一切都是懵的狀態,就跟夢一樣。

我記得那會有一個大狗仔,他派人到洛杉磯拍我去。我穿的是那個西裝,怎麼到那兒還穿西裝?因為那天我結婚。

沒有人知道,那時候我挺害怕媒體的。

我就告訴你一個吧,我覺得說這就想掉眼淚。我和我妻子結婚的時候,我買了一個鑽戒給她戴上了。在洛杉磯,我媽也沒來,只有我爸,有個政府官員兼牧師,在我們家後院,就這麼幾個人,我欠我妻子一個婚禮。

時間根本就不允許你有想法,嗙嘡一下,她懷孕了,兒子出生了,唉,根本什麼準備都不給你。

孩子出生的那一天,第一個見著我兒子除去家裡人就是(高)圓圓,第一個抱他的也是圓圓。當時我還跟我媳婦說你看見沒有,將來你兒子就得找這樣的。那天把我給哭的。一個一個打電話報喜,所有人只聽到,生了一個兒子,母子平安,其餘的沒有誰聽清楚我在說什麼。哭的我嗷嗷的,我就覺得從那一刻人生全變了。

原來單身狗的角色直接在生活當中演砸了,演了個稀碎。生活中我就是一廢物點心,是一個內心特別悲涼和悽慘的單身狗。你們看我戲裡面怎麼怎麼樣,根本都不知道我回去自己關門啥日子。個人生活裡面非常不順利、非常不滿意,讓人蒙得、騙得跟三孫子似的。就是生活裡面有無數個說不清楚。為什麼能演成那樣,我就告訴你吧,就是發了大願了,就是我生活裡面幹不成的事,我說一定要在戲裡面非常完美地呈現出來。

黃海波:從天堂掉進了糞坑,胖了大概三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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