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兩人左右為難，猶豫了半天，懋然沮喪地說：“那就坦白吧，讓娘揍一頓吧。娘從小教育咱們做人要誠實坦蕩守信，我們去偷東西已經犯錯誤了。”
回到家，黃氏正在趁著月光縫補衣服。
“你們看戲回來了？”
“嗯。”兄弟倆怯生生來到母親身邊，“娘，吃桑葚。”
“哪來的？”
“娘，你先吃，我再告訴你。”
“你不說我不吃。”
“你先吃。”
懋然眼裡噙著淚花，用期待的眼光看著母親，用手拿起一個熟透的黑桑放到孃的嘴裡。
“好吃嗎？娘。”
“真好吃。你們有吃嗎？”
“有的，娘。”
“那這桑葚哪來的？”
兩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是……是……是在陳先生家摘的。”
“陳先生知道嗎？”
“不知道……我們和妙啊一起去偷摘的。”兩人嘟囔著。
“怎麼？長本事了，居然會偷東西了！娘平時怎麼教你們的？”黃氏厲聲罵道。
“娘，我們知道錯了，你打我吧。”懋然自己拿來了木布尺。
“娘不用尺子打你。你跪下，把弟弟都帶壞了。看來要準備荊條打你了。”原來峰尾有風俗，傳說打孩子不能用布尺，要是打了，孩子就長不高了。
“桑葚是好吃，可那是別人家的。偷別人的就是賊。小時偷針大來偷衫，小時偷瓠大來偷牛，從小怎能不學好呢？”
“娘，我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本來我們不是想偷桑葚的，我們只想偷葉子來養蠶的，看有的桑葚熟了沒摘，感覺掉了可惜才摘的。”
“偷葉子也是偷啊！你們養蠶做什麼？”
“養蠶了，可以抽絲。娘就可以織絲布了，可以賣更多錢，娘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黃氏聞言鼻子一酸，悽然落淚，抱著兩個孩子柔聲說：“傻孩子，懂得心疼娘是孝道。但我們人窮志不短，怎麼也不能去偷別人的東西。明天我們叫上妙啊一起向陳先生賠禮道歉去。”
“娘，我們不敢去。”
“男子漢都要敢作敢當！娘相信你們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們既然犯錯了，就要有承認錯誤的勇氣。”
“遵命，娘。孩兒知道錯了！”
翌日傍晚，黃氏讓懋然兄弟倆叫上妙啊一起到陳先生家登門賠罪。
“陳先生，孩子們昨晚偷摘您家的桑葉和桑葚，都是妾身平日管教不嚴，今天特將孩子們帶來請陳先生治罪。”
“平時聽聞劉嫂賢淑，果真名不虛傳。來，快請坐。此乃拙荊[1]盧氏，小女陳梅，犬子陳松。”先生又喚來妻兒與客人相識。
“小孩子摘些桑葉桑葚無關緊要，劉嫂不必如此認真。”盧氏笑道。
“是啊，劉嫂家教有方，讓我等佩服！”陳先生說。又對著懋然三兄弟說：“你娘品德當是爾等的楷模，摘些桑葉桑葚本無大事，知錯能改方為正道，爾等可知錯？”
“先生，我們知錯了。”
“你們養蠶？”先生問道。
“我們想養蠶，生好多蠶寶寶，明年就可以織好多絲，我娘就能織上絲布，可以多賣些錢，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孝心倒是可嘉，可你們懂得繅絲嗎？”
“不懂。什麼叫繅絲？”孩子們搖搖頭，瞪大眼睛看著陳先生。
“繅絲簡單說就是從蠶繭裡抽出蠶絲。祖上曾養蠶繅絲，我略懂一二，繅絲也是很辛苦的，而且要養好多的蠶，這兩棵老樹的葉子估計也是不夠吃的，看來你們只能養著玩吧，以後你們想要摘桑葉桑葚就光明正大地來，我幫你們摘。我不讓別人隨便上樹摘桑葉桑葚就是怕樹滑，不小心掉下來會傷人。還有不可玩物喪志、沉湎其中廢了學業！可以讓陳梅姐弟幫你們一起照顧這些蠶。”
“遵命！謝謝先生！”眾孩子聞言歡呼雀躍。
先生轉而對黃氏言道：“劉嫂，這懋峰和建林經常跟著懋然來私塾玩耍，我見這兩人甚是聰慧，也該上學了。”
黃氏稍作遲疑：“是該讀書了，回去我跟君敏兄商議一下讓妙啊即去就學，玉郎再等一段時間可好？”
[1] 拙荊：對妻子的謙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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