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和父親約過去靈峰賞梅,如今梅花已開,卻再不能陪父親去了


曾經和父親約過去靈峰賞梅,如今梅花已開,卻再不能陪父親去了


池塘邊兩株老梅樹,梅枝橫斜,低枝輕點池塘,顧盼生姿,高枝展向天空,盛開的梅花如霞雲掩映。幾聲鳥鳴,在寂靜山間迴盪。朦朧中,似見白梅的冷香漸盛,織就一幅透白紗幔,漸漸攏過這間名叫“達廬”的山間小舍。

“喜歡梅花?”

“你叫雪梅,自然是愛梅啦”

一片梅花晃晃悠悠的飄落,伸手去接,沒接到,又一片,晃晃悠悠的落到了掌心。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父親的聲音從記憶深處飄過:“誰說梅花不好看?梅花最美了……”

梅花樹搖曳滿樹花枝,白色的花,粉色的花在午後的陽光下跳躍,晃得人眼暈。主人家的青梅酒著實好喝,清冷的梅香縈繞在唇齒之間,那是幻覺麼?彷彿置身漫山遍野的梅林……

“爸,我要改名字!”

“為什麼呀?”

“豔萍說我長得沒有大姐二姐好看,是因為名字沒起好。蘭啊,芳啊,一聽就很美,這梅呀,雖說也是花,可梅花是什麼樣的?沒見過,畫上倒是有,碎碎的花,也不怎麼好看呀?我要改個名字。”

“梅花最美了,不信,你看古人都很喜歡梅花的,這本《唐詩三百首》,還有這本《宋詞三百首》,有很多詠梅的,喏,我最喜歡這首,‘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你也可以挑一首你最喜歡的背熟,以後再有人說你名字不好,你就背給她聽……”

“北方沒有梅花,咱們老家有,以後帶你回老家看看……”


曾經和父親約過去靈峰賞梅,如今梅花已開,卻再不能陪父親去了


初見梅花卻不是在老家,是在南京的梅花山。梅花山素有“天下第一梅山”之譽,居中國四大梅園之首,初見之下,便覺父親所言非虛。那漫山遍野的梅花啊,花團錦簇一般,如詩如畫,如夢如幻,僅一眼,就醉了,只覺清冷梅香,盈滿衣袖,絲絲縷縷,揮之不去。

初見老家的梅花卻是有些失望的。那是九峰公園報春園的盆景梅花,有“黃岩梅樁驚天下”之說,我卻在一望之下便想到了龔自珍的《病梅館記》。“梅以曲為美,直則無姿;以欹 為美,正則無景;以疏為美,密則無態。” 盆景梅花,美則美矣,可惜不是我喜歡的。我喜歡漫山遍野的梅花,喜歡一樹一樹的花開, 忍了忍,再忍了忍,問道:“這裡沒有整樹的梅花麼?”工作人員愣了愣,“倒是有兩株的……”

對老家梅花的失落延續著夢想和現實的種種落差,父親提出想去賞梅時,我很是不屑:“爸,那哪叫梅花呀?……”

父親定居杭州後,倒是約過去靈峰探梅的,臨了,孩子們改了主意,只好放棄了。父親說“沒有關係,以後再去吧,你先陪孩子。”前年,陪母親去了趟西溪,西溪的梅花和別處不同,很有些竹籬野趣的味道,沿河而種,河邊是一座蓋滿茅草的小亭子,有點像古書裡記載的黃岩的十里梅林。母親說:“如果你爸還在,他最喜歡這樣的地方了……”


曾經和父親約過去靈峰賞梅,如今梅花已開,卻再不能陪父親去了


幾枝梅花從竹籬後探出身來,遠處一艘小船沿溪水蜿蜒而來,兩岸梅竹相迎。如果知道最終也沒有機會陪父親一起賞梅,當初我該答應他的……

二月嶺上漫山遍野的梅花其實也並非只開在他鄉。明萬曆《黃岩縣誌》在記述“山川”時,在“永寧山”這條中記載:“山下有亭,夾岸梅花,綿亙十餘里不絕。”清代《黃岩縣誌》中也有記載:“宋時方山下有亭,自南郊至十里鋪,夾現梅花,相續不絕,所謂十里早春也。” 三生三世,十里梅林。這梅林盛景歷經宋、元、明、清,終是消散在了歷史的煙塵中。 “山前十里雪,夜入夢魂香”,“十里梅花生眼底,九峰山色滿胸中”……或許它也從未消失,依然明滅在文人墨客的詩詞歌賦畫作中,引人遐想,卻也令人惆悵!

“達廬”的梅花開得正盛,臨水幽姿,晴窗斜影,勾勒一幅優美的山園小梅圖。

曾經和父親約過去靈峰賞梅,如今梅花已開,卻再不能陪父親去了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你也喜歡這首詩?”

“確切的說,是我父親喜歡!”

一陣風過,梅花片片飄落,一片又一片,晃晃悠悠,落在了面前的青梅酒裡。

已經分不清是不是幻覺?父親嘴角掛著笑,安安靜靜看著我,就像 漫山遍野的梅花綻放……

對花對酒,落梅成愁,十里長亭水悠悠……

父親走了整整十年了……


曾經和父親約過去靈峰賞梅,如今梅花已開,卻再不能陪父親去了


王雪梅,女,浙江台州人,現供職於台州市黃巖區廣播電視臺,主任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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