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把我難住了，我看到的，聽到的是那樣的事實，事是真的，但如果從我的嘴裡講出來，性質又不同了。
到時候翠花嬸和牛大富質問的時候就得講是小楊爺說的，這一下子就成了我的罪過。
輕則人家說一句我年紀小不懂事，重則就要說我沒輕沒重，破壞人家老夫妻感情，什麼話都在外面嘟嚷，不該說的也說。
其實這事說起來是牛大富不厚道，但我要真講了，最後就是我的不對，我也算從小在這裡長大，沒少見為了一句半句扯嘴皮子的，扯到最後可能都不是為了最初的事。
最可怕的是最後埋怨的人甚至不是一開始埋怨的那個！
想到這裡，我咬牙搖搖頭：“嬸兒，我昨天晚上生病，早上還暈乎，什麼都沒看見。”
翠花嬸的眼睛跟狼似地盯著我，良久才不甘心地轉身跟上大部隊，我這才鬆了口氣，唉，做人真難，講真話也能成為罪過。
聽說牛大富年輕的時候就不老實，沒少讓翠花嬸受窩囊氣，看在兩個兒子的面子上才和他將就過了這大半生，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都當爺爺的人了，還盯著年輕漂亮的姑娘看，何姐姐又是那樣的身份，難免不讓人多想，翠花嬸忍了一輩子，臨到老還要忍，她是忍不了了。
提到牛大富的時候，翠花嬸的眼睛裡面有火，我看著翠花嬸略顯佝僂的背影，替她感到深深的不值，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與其將就在一起過日子，不如分開過得痛快。
我這些觀念都是從網絡上外面的世界學來的，我沒有親身體會過，卻表示深深的贊同，無論是何寡婦，還是翠花嬸，都可以像外面的女人一樣過得痛痛快快的。
可惜，在這裡，寡婦不守三年夫家是不能改嫁的，三年哪，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寶貴的時光，還有翠花嬸，明明過得不開心卻不能提離婚，這麼大年紀還分開，唾沫星子淹死人。
我突然湧出一股莫名的衝動，有朝一日，我一定要離開這裡！
人群魚貫登入西山，穿過一片密林，終於來到牛家的祖墳地，這裡密密麻麻足有一百多座墳！怪不得遷墳能引來這麼大的反應，牽一髮則動全身，這遷一墳動百墳！
墳頭並沒有按特定的規律排列，零零散散地分佈在各處，只有自家人才知道哪家是自已的，牛豐收迫不及待地來到他爺爺的墳前。
“楊叔，就是這裡了，你快幫我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不妥？”牛豐收壓低聲音道：“我最近感覺不對勁得很。”
爺爺手裡的煙桿拍在我身上：“你去瞧瞧。”
我剛走近就感覺一股涼風拍到身上，後脖子那裡陰嗖嗖地，這座墳給我的感覺十分怪異！
怎麼說呢，現在正值中午，是陽氣最足的時候，一靠近這裡就覺得有種危險的感覺，我再往前走幾步，腳下變得鬆軟……
不對，不對！我的眉頭緊鎖，因為墳在山林裡，所以地面總是有一層落葉或雜草覆蓋，猛地一看好像地面都差不多，但這裡和別的地方相比要軟一些。
我彎腰後把雜草翻開，底下的土被人動過了！
牛家爺爺的墳讓人掘開過！
這肯定不是自家人動的，動墳的人心思挺細，怕被人發現痕跡所以用雜草把這一片都給掩埋了，看土翻新的痕跡，應該被挖開沒有幾天。
“牛哥，你最近不太順暢，幾天了？”我看著牛豐收，他一直專注地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此時如同受驚的兔子，我說什麼他都打著顫兒。
“三，三天！”他伸出三根手指頭，舌頭打著卷兒。
還好，才三天，我和爺爺交換個眼神，爺爺附在牛大富耳邊一番耳語，牛大富的臉色煞白，率先看自已的姐姐，面有難色。
牛家大姑立刻眉頭皺起來：“怎麼，大富，你又想整什麼？”
牛大富咬牙，一擺手：“開棺！”
開棺的話音落下，牛家人徹底轟了，牛大富也要叫伯父的老頭邁了出來，手指頭戳著他的鼻子怒罵不已，其餘牛家人也瘋了一樣衝上前，年輕氣盛的還要直接動手！
牛家大姑有韻調的哭聲再次響徹在山林裡，唉呀媽，這回真的熱鬧了。
牛大富被扯著衣領，拽著頭髮，聲音帶著哭腔：“是老楊頭讓我這麼幹的，你們找他去呀，現在倒黴的是我兒子，你們想讓我家豐收死麼？”
不厚道的牛大富，關鍵時刻就把爺爺賣了，再看爺爺，他老神在在地蹲下，手裡的煙桿子敲打著地面，冷冷地說道：“不挖開，怎麼知道被人動了手腳？”
順著他的手看過去，牛家大姑呆住了，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放天嚎哭：“蒼天啊，是哪個沒得良心的東西挖我爹的墳啊，狗日的不得好死！”
這下子牛家人的心反了，剛才護著不讓動，現在掘自家祖墳的勁頭反而上來了，尤其以牛豐收最來勁。終於，棺木上只餘一層薄薄的土，牛豐收的面色變得鐵青。
“楊叔，不對啊，這棺材蓋子怎麼被人反著放了？”
爺爺不吭氣，給我使了個眼色，我走過去，指著棺材邊角的地方說道：“你們看看，這些釘子是不是對勁？”
那地方原本是要釘棺材釘的，又叫子孫釘，現在釘子還在，但釘子的形狀變了，原本的子孫釘散落在墓坑裡。
我示意牛豐收湊過去聞聞，他抽了幾下鼻子，臉色鐵青，他這是聞到了釘子上的血味！
棺材不止被人挖了，棺蓋被人反轉，子孫釘被撬開，換上了帶血味的釘子！
牛家人徹底懵了，議論之聲不斷響起，剛才還在嚎哭不止的牛家大姑也安靜下來，不復剛才的潑辣勁，牛豐收費解道：“小楊爺，這到底是什麼釘子？”
“這是沾了烏龜血的龜血釘。”我反問道：“你最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
牛豐收整個人怔在那裡，突然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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