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生活就是和人性、慾望博弈的過程，世界上最深的路，就是人性的套路。
深以為然。
剛巧最近看了部關於人性的電影叫《調音師》。
△調音師海報
成本450萬，全球票房過億，豆瓣評分8.4，爛番茄新鮮度100%，是2018年度評分最高的印度電影。
每幾分鐘就要來個反轉，令觀眾連連直呼：
“看電影前千萬不要憋尿！”“我竟然喊了一百多次OMG！”“太燒腦了，印度電影又走向了新高度！”其實該電影的前身是法國2010年拍的一個短片，只有14分鐘，看得人毛骨悚然。
大概情節講的是：一個偽裝成盲人的調音師，不小心捲入了一場兇殺案。
他假裝沒看到案發現場，故作鎮定地彈鋼琴，兇手卻在他背後掏出手槍對準他……
伴隨著悠揚的鋼琴聲，故事戛然而止。
很開放的結局，滿足了觀眾的想象，鋼琴師到底死了還是沒死呢？結局其實在你心裡。
9年後，印度人把這個短片延伸，拍成了一部長達139分鐘的大電影，好評如潮。
△《調音師》部分豆瓣短評
我去電影院看了，被驚呆了好多次。
拋去一些太專業的東西不談，這部電影還是有很多東西值得聊一聊的。
- 01 -
所謂生活，就是反轉連著反轉
《調音師》最大的看點，就是139分鐘裡多達50次的反轉。
一開始以為主人公阿卡什是盲人，結果發現是假扮盲人；
無意中目睹了一場兇殺案，想去廁所冷靜一下，結果發現兇手就藏在廁所裡；
好不容易脫身想去警局報案，結果發現兇手竟然是警察頭頭；
本來是假裝盲人，結果真的被兇手毒瞎，沒有一個人相信他……
生活就是一個反轉接著另一個反轉，你永遠不會知道前方等著你的是什麼。
這讓我想起了電影《聽風者》，改編自麥家的小說《暗算》，由梁朝偉、周迅主演，也講了一個盲人不斷反轉的人生。
梁朝偉飾演的何兵是個盲人，聽力特別靈敏，被“請”到701靠聽音尋找敵方電臺。
何兵做到了，成了英雄，跟心愛的女孩結了婚，還被治好了眼睛。
△梁朝偉飾演的何兵
可惜因為一次失誤，何兵間接害死了戰友，他悲痛萬分，在一個雨夜又弄瞎了自己的眼睛，再次靠敏銳的聽力找到了電臺。
這種反轉挺可悲的，身處反轉中的人不斷被生活捉弄，卻還是要咬著牙面對生活。
歐·亨利的小說《麥琪的禮物》也是這樣：
一對夫妻生活貧困，卻各自有一件珍貴的寶物——丈夫有一塊祖傳的金錶，妻子有一頭瀑布般的秀髮。
為了給對方買聖誕禮物，丈夫賣掉了金錶，給妻子買了一把名貴的梳子。
妻子則賣掉了自己的長髮，給丈夫買了一條白金錶鏈。
反轉過後，禮物毫無用處，令人覺得甜蜜又心酸。
可那就是生活，有高潮有低谷，總不盡如人願。
可正是這一重重的反轉，組成了生活的亮色，也給了人“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驚喜。
說回影片，調音師為什麼要假扮盲人？
在法國版本里，調音師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有位皇帝的妻子去世了，他痛苦萬分，便找來當時最偉大的建築師，想給妻子建陵墓。
國王問建築師：“你結婚了嗎？”建築師答：“結了。”
△法國版調音師
國王又問：“那你愛你的妻子嗎？”建築師答：“當然，她是我的生命之光。”
於是，國王就下令處死了建築師的妻子，讓建築師體驗到他的痛苦，才能建造出世上最美麗奢華的陵墓。
再後來，這個建築師建造出了泰姬陵……
這個故事裡的反轉，也是調音師走上反轉人生的開端。
他想通過假扮盲人，更專注於音樂，博取人們的同情心，為自身謀取利益。
而這種看似便利的“偽裝”，使他一步步邁入了不可控的人生走向。
生活就是這樣，起起落落，好好壞壞，每一次我們都能從中學到很多。
反轉的是經歷，明白的是人生。
- 02 -
人生實苦，自暴自棄是原罪
法國版《調音師》中，鋼琴家因為一場比賽失利，一蹶不振，偽裝盲人博取同情心，才陷入日後的處境。
堅持很難，墮落卻很簡單。
人若因為被打擊就寄望於偽裝，自暴自棄，那便徹底失去了變好的資格。
不禁想起《駱駝祥子》裡的人力車伕祥子。
祥子不甘心租人的車，省吃儉用三年，終於買了輛屬於自己的車，渾身充滿了幹勁兒。
當時的社會很不太平，到處打仗，可對祥子這種小人物來說，求個溫飽就很滿足了。
結果新車剛拉了半年，就在兵荒馬亂中被逃兵擄走。
祥子不灰心，從頭開始攢錢，又被偵探敲詐一空。
為了新車，祥子娶了並不愛的虎妞。後來虎妞難產而死，祥子不得不賣車葬妻……
被生活無情捉弄了太多次，祥子終於心灰意冷，開始遊戲人生，吃喝嫖賭。
從一個“體面的、要強的、好夢想的、利己的、個人的、健壯的、偉大的”底層勞動者淪為一個“墮落的、自私的、不幸的、社會病胎裡的產兒，個人主義的末路鬼”，著實可悲。
人生很苦，卻對每個人都很公平。
每個人都會遇到困境，可有人迎面反擊，有人卻自暴自棄。
我不否認祥子的悲劇是當時黑暗社會的產物，但人生中很多過不去的坎兒，其實轉個彎，挺著挺著也就過去了。
可人一旦鑽了牛角尖，把繩子擰成了死結，就真的覆水難收了。
知乎上有個提問：“你最喜歡的故事是什麼？”
有個高贊回答是，一個男人公司破產了，老婆跟人跑了，家被債主拉空了，家徒四壁，就剩下一個衣櫃和一把椅子。
男人受不了這種打擊想自殺，找了根繩子準備上吊，一扭頭看到衣櫃上還有半瓶白酒和半包煙。
男人坐在椅子上一邊抽菸一邊喝酒，過了一會兒，自言自語道：“我這是要幹嘛？生活才剛剛開始呀！”
人生實苦，一道坎接著一道坎，路難走的時候不妨想想，你是在上坡。
隨時清零重啟的勇氣不是人人都有，但我希望你有。
因為一旦你服氣了、投降了、自暴自棄了，人生就真的只能往下掉了。
- 03 -
善惡並行，沒有誰能置身事外
鋼琴師是善良的嗎？或許吧。
看到兇殺案，他第一時間報警，卻發現兇手竟是警局老大，為了自保，只能昧著良心作偽證。
一次次被考驗、被傷害，搞得他身心俱疲。
為了並不存在的1000萬，有人扯謊，有人被綁架，有人枉送性命，折騰半天得到的卻是一沓沓白紙，實在可悲。
故事的最後，鋼琴家談及過去，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好人，說他沒有為了眼角膜害人性命，他的眼睛依然看不見。
可畫面最後一幕，他卻精準地踢開了地上的易拉罐。
最後一瞬的反轉，令我毛骨悚然，呆了好幾秒，然後馬上掏出手機搜索是不是我理解錯了結局。
遺憾的是，我並沒有理解錯，鋼琴家的確害了人性命，他眼睛復明了，就是最好的證據。
縱使他曾經正直、善良，可在危難關頭，為了個人利益，一樣可以置他人生死於不顧，這就是人性。
就衝最後這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反轉，這部電影我能打到5星。
《調音師》和《看不見的客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是在一點點剝離、剖白人性。
《看不見的客人》中，主人公開車撞死了人，毀屍滅跡，還把罪名推到了女情人身上。
影片中，主人公撒謊、推測、證實，真真假假折騰了好幾個版本，把身上的罪惡撇的乾乾淨淨。
可實際上，真正的兇手就是他。
謊話說上一千遍，連自己都信了，人性就是這樣，能夠很輕易原諒自己的罪惡。
記得芥川龍之介的短篇小說《羅生門》中，一個家奴被主人趕走，等著雨停。
當他茫然無措，不知前路何往時，看到一位老嫗在拔死人的頭髮，藉以謀生。
走投無路的家奴惡性大發，決定棄苦從惡，剝下了老嫗的衣服逃走。
正如《羅生門》中寫的那樣：
“這是一個人還不如狗的世界，誰要不自顧就活不成。到底是社會的惡摧殘了人的善，還是人的惡滅絕了社會的善？”人性就是這樣，是非難辨，黑白不分。
每個人都是善惡同體的獸，骨子裡都藏著幾分劣根性，沒有誰能完全置身事外。
最後想講一個故事。
一個老僧正坐在路旁冥思，卻被一位武士打斷：“老頭，告訴我什麼是天堂？什麼是地獄！”
老僧慢慢睜開雙眼，嘲笑道：“你這等粗野之人，手腳沾滿汙泥，頭髮蓬亂，鬍鬚骯髒。你娘把你打扮得像個小丑，你還有臉來問我天堂和地獄的秘密？”
武士大怒，滿臉通紅，“刷”地拔出劍來，要砍下老僧的人頭。
劍剛要落下，老僧忽然輕聲說道：“這就是地獄。”
霎時，武士驚愕不已，心生感激，利劍停在半空，眼裡滿是淚水。
老僧說道：“這就是天堂。”
這個世界很壞，總能輕易打破我們對美好的一切幻想。
好人成佛要經過九九八十一難，而壞人成佛卻只需要放下屠刀。
但我們並不能因此就選擇去做一個壞人，天堂與地獄僅在一念之間，眾生皆苦，唯有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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