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病叔連同魚雜、幹尖椒、生薑、野蔥、野蒜一併扔進魚鍋裡

故事: 病叔連同魚雜、幹尖椒、生薑、野蔥、野蒜一併扔進魚鍋裡

故事: 病叔連同魚雜、幹尖椒、生薑、野蔥、野蒜一併扔進魚鍋裡

我以為病叔支大鍋燉大雁,原來是燉魚。

這口鍋有磨盤大,鍋底差不多有我半人深,豆芽坐進去洗澡都沒問題。老頭魚重新往大鍋裡倒進兩桶江水,這加水量也是有講究的,只要把魚淹沒就可以了。做魚一定要用冷水下鍋,否則活魚一經熱水燙過,肉就死了,再也不會鮮嫩。老絕戶幫病叔抬過大筐,將收拾乾淨的鯉魚、鯽魚、鯰魚、嘎牙子、鱭花、鰲花、白魚、草魚倒進去一半,魚太多,這麼大的鍋也燉不開,另一半須等下一鍋再燉。老絕戶頭也沒回地放下筐,拍打著手上的魚鱗吩咐:“狗剩子,去整點兒蒿子稈。”身後沒人答應,正在洗雁肉的妮兒撲哧一聲笑了:“絕爺,他們早走了!”

“一轉眼就鬼混去啦!”老絕戶並不氣惱地說一句,看大家手上都有活兒,之後就自己出院找蒿子稈去了。

野禽是稀罕物,來江神廟我還沒吃過,魚有的是,是我們的家常菜,今天病叔做的是拿手菜,江水燉江魚。無怪老頭魚說大夥兒都要吃病叔做的魚,說起他的江水燉江魚遠近聞名,不但火候掌握得好,加起鹽也恰到好處,不管什麼樣的魚經他手燉過一準鮮美無比,唇齒留香。頭一天來江神廟,我吃過江水燉江魚,一直就沒見病叔再做這道菜,下午江神廟要來許多客人做客,病叔是要露一手了。不過今天這道菜,還有一個更特殊的重要意義━━供奉江神娘娘。老絕戶說這是大草甸子上的規矩,神聖不可侵犯(這是我得出的結論),只有江神娘娘嘗過頭一口,大夥兒朝拜過先人之後,才能在廟會的晚宴上享用。

病叔從屋裡拿出一個盛滿黃油的泥盆,倒進大鍋裡,連同魚雜、鹹鹽、幹尖椒、生薑、野蔥、野蒜一併扔進去。我用一根柳棍撥動著柴火,看著病叔如何做魚,也想學一手。火舌吐著火星舔著巨大的鍋底,鍋裡的水面上漂浮著殘留的魚鱗和血絲,被切成大塊的魚雜亂地堆在水底,清湯清水的魚塊和調料涇渭分明。鐵鍋邊上發出吱吱的響聲,翻滾著一圈白色的水花,魚塊仍舊凝斂不動,但浮在表面的幹尖椒顫動起來,薑片、蔥段、蒜瓣跟著漂浮上來。水中冒出一串串五顏六色的泡泡,翻起銅錢大小的油花花,魚塊一點點脹大著,松發著,從底部鼓動起來,旋轉著浮上水面,與翻滾的調料攪和在一起。病叔用勺子颳起落進魚湯的柴灰和小飛蟲,搖了搖頭:

“孩子,再加把火!”

我又加進鍋底一大把幹柳條,火焰猛烈燃燒起來,大鐵鍋裡躥起濃濃的水蒸氣,魚湯由清變濁,爆出清脆的響聲,這是魚雜中的魚鰾爆炸了。金黃金黃的、黑不溜秋的、粉紅的、白花花的魚塊沉下去,冒出來,冒出來再沉下去,大鐵鍋裡飄起一股淡淡的鮮味,令人饞涎欲滴。大群的蒼蠅追尋香味扇動著翅膀飛過來,有的衝進雲霧蒸騰的熱氣之中,掉進鍋裡。

故事: 病叔連同魚雜、幹尖椒、生薑、野蔥、野蒜一併扔進魚鍋裡

“去,去,討厭!”我伸出手臂驅趕蠅群,唯恐它們再掉進鍋裡。這些傢伙討厭至極,轉而轉悠在我們的周圍,就是不肯離開。

“香啊!好香!香得人連哈喇子都流出來啦!”和絕奶一起擇菜的老頭魚抽動著鼻孔,嘖嘖道。“老病,你也不收個徒弟,教教我咋做。”

“肉爛在鍋裡,怎麼不都是個吃。”病叔再次用勺子刮出落進魚湯的蒼蠅,指尖一彈彈出去。“就怕我這個師傅沒人拜!”

豆芽搖搖擺擺地走過來,手伸向大鍋:“吃……吃……”

“豆芽,燙著!”我擋住他說。

豆芽仍然抽動著鼻涕:“吃……吃……”

病叔微微一笑,從筐裡拿出一條大魚,用菜刀削下一片薄薄的魚肉,抹些鹹鹽遞給豆芽。

“生魚片能吃麼?”我奇怪地問。

“不但能,還是上等美味呢,有芥末就更好了,不過不能多吃,吃多怕拉肚子。”

我們正說著,豆芽早把魚片塞進嘴裡,又伸手去夠大鍋裡的魚,燙得他哇的一聲哭叫起來,絕奶、妮兒都跑過來。我抓過他的手指往旁邊的水桶裡摁。“不能,那就起泡啦!”絕奶喊住我,病叔快步走進屋裡,拿出那天老絕戶割大煙葫蘆的小碗。“用這個。”絕奶從碗底挑出一點兒白粉塗到豆芽的指頭上,這東西還真止疼,豆芽的臉上掛著淚珠,又“吃吃”地要起魚來。病叔拿出兩個小碗,盛出兩塊易熟的白魚肉,舀勺魚湯倒進碗裡,放到長條木桌上,敲著桌面哄著豆芽:“先吃這碗,那碗涼著,管你個夠。”

絕奶卻遲疑著推開碗:“要是老頭子知道了,能行麼!”

“哎,他還小,吃吧。”

絕奶擦擦豆芽的眼淚和鼻涕,摘下魚刺喂起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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