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當下的忙碌不歇是為追悔年少時「耽誤」和「揮霍」了的好時光，既然命運喜歡再給你多一回機會「彌補」，自然不願再虛度一次。
潘粵明 習慣就好
珍惜現在
時針已經於飄忽之間，劃過了零時，過去的一天已然過去了，但是演員潘粵明先生這一天的工作還未完成。此時，是結束了《時尚芭莎》拍攝之後的隔天，他開跋前往外地參與錄製一檔節目，已近子夜了，工作進程卻只剛剛到一半。目測不足20平方米的後臺休息間裡，現在擠著七八個人，一半是燈光工作人員，裡裡外外地在為稍後的採訪布燈、準備，其他人圍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各自忙著手頭的事，潘粵明就坐在屋子中間的一個硬板凳子上，專心致志地吃一盒水果。果盤裡有切好的哈密瓜、火龍果、西瓜和黃瓜，他把所有的黃瓜都吃了，從頭到尾什麼話也沒說，也沒人上前去打擾他，周圍人進進出出便繞他而行，彼此無礙。他像風暴中心的一塊石頭。
這樣的忙碌，始於差不多兩年前，他用作品重新「殺」回大眾視野裡，時過境遷朱顏改，但也無妨，他擁有了另外的鬆弛和所求。
我們的採訪就是在那個後臺化妝間裡完成的，並非封閉空間，完全談不上靜謐，更何況彼時他當天的表演工作還未完成，總歸有件事懸在那裡，但他臉上未掛著什麼緊張或者躊躇，淡得像杯白水。本來設定好的一些所謂的事業、表演的主題都被他輕描淡寫意興闌珊地帶過了，反倒是後來無意間說起繪畫，他來了些許興致，語速快了一些，話多了一些，但也未露太多喜色。採訪到後程，我開始覺得有些不忍和叨擾，他眉間隱隱的褶皺和為難讓人卻步，他卻只說自己只是有點累，沒有其他的。
以為他是被太多推不掉的瑣事煩擾，他很堅定地說「不會」。「我拍戲，就只專心做這一件事。」他總會在戲和戲之間留足時間讓自己從容過渡，但難耐工作多多少少會有延宕，所以休息時間才會無端被吃掉。「沒有辦法，我就自己去調整，因為我就是幹這個的，就應該可以面對各種突發狀況。」潘粵明甚至說，他現在「比較享受活在劇本里邊，對個人的休息沒有過多的渴望」。
「以前特別任性，玩兒心重，稍微有點哪兒不對頭就放棄了，總覺得以後有的是機會，覺得拍戲就像進了一個樂園似的，可以認識好多新的夥伴，整天特別開心，但卻不太懂得經營自己……太盲目了，揮霍了自己的青春。」
所以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為一種珍惜。
習慣就好
任何時代、任何語境下，人存於其中，都要面對各種各樣的選擇，其中一個問題便是：要孑然一身還是泯然眾生？我將「要做畢加索還是要做梵高」的問題擺在潘粵明面前，他思索了片刻答：「畢加索。我可能更傾向於畢加索。」
他進一步解釋說：「我不想在過去的那種煎熬當中去……對，我覺得畢加索給自己創造的環境更寬鬆一些，而且他更豁達，他接觸的面更廣一些……我其實也挺喜歡畢加索的幽默的，他有時候特別逗，他買東西喜歡給人簽單，為什麼呢？簽了單，人家也不會再去要這個錢，就把他的簽名留下了。他其實又佔人便宜了，人家還特願意。」
說到底，潘粵明「傾向於」的，是畢加索的處事方式——不與世界為敵。同時，他也能保持自己看待世界的獨特視角和對自己內心的關照。
「你會發現他好多畫，是在往自己的心裡面去畫，他在找一個好比說是中國講的輪迴……有時候很簡單的構圖，或者顏色看起來很卡通，但是整體看，你又會覺得這事兒一般人幹不了。」
潘粵明喜歡畫畫，是從很小很小，還住在姥姥家那個四合院裡的時候開始的。北京棉花衚衕上七條5號，一個現在已經沒有了的小院兒，門口有兩個石獅子，門墩、門當俱在。
「有青石搭的臺階，很高，進院之後有一個大自來水管子，還有大大小小的廚房，房頂上掛著自行車，再拐進去就是北房南房，有些小花圃、爬牆虎，磚鋪在地下。大水缸，拿箅子蓋著，裡邊全是水。有人種花，有人拿玻璃魚缸養蛐蛐。」他說著，畫面就一幀一幀重現了——這是潘粵明的「天堂」。「喜怒哀樂都快樂，捱打都快樂。」畫畫和集郵就是那時候他唯二的快樂。
「攢郵票、舊信封，見誰跟誰要信封，看鄰居拿報紙我就盯著，看人有信，我說‘您看完了要不把郵票給我吧’。回來把那郵票剪下來，拿回家來，拿碘伏給泡起來，貼玻璃上，幹了，它自己就掉下來了，得反面貼啊，背面有膠，掉下來之後給它卷下來，再夾在辭典裡邊。」
後來舊屋拆了，家搬了，幾經輾轉，那些郵票，潘粵明一直留到現在。
畫畫亦然。
畫需靜，他做得到，只是人靜得下來和心能不能也靜下來是兩碼事。潘粵明不過分張揚和渲染自己的喜好，他知道還差得遠。跟已經是大家了的老師學工筆畫，他也有耐不住的時候，一筆兩筆畫不好，也會躁。他問老師，怎麼能畫好。老師給他四個字：習慣就好。他豁然開朗。
「你畫不好是因為你不習慣。畫不好，才要不斷畫，習慣了，自然就好了，等你畫好了，想再不好，也都難了。」萬事，都是一個理兒。
本文原刊於雜誌《時尚芭莎》
2019年4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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