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識李貧的人,
只憑借記憶閃回隔空打量他時,
大概率出現的,
會是一副憨厚而有點莽撞的樣子
斜著身子就過來打招呼了,
這是那種不太世故還沒有迴歸都市生活的
田野調查型攝影人,
善良而溫暖。”
這是中國攝協策展委員會委員崔波
對攝影家李貧的評價。
提到攝影家李貧其人,
不少攝影人表示“不太熟悉”。
但看看李貧的經歷,
他的新聞照片《香港在這裡》
曾在1997年被《人民日報》頭版刊發,並多次獲得全國性獎項。
組照《中國四川5·12大地震後的北川》獲第五屆國際新聞攝影獎,
“戰爭與災難突發事件新聞組照類”銀獎。
作品《千里冰封》
獲香港第六屆全國攝影藝術展覽金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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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經歷中的若干成績
彷彿與他的不為人熟悉有著許多不相稱。
帶著這種疑惑,
中國藝術報記者採訪了李貧。
有三個名字的攝影者李貧
李貧原本的名字叫做李瑞豐,父親早年離世,靠母親一人工作養育五個孩子。李貧說“我不喜歡爸爸取的這個名字,什麼瑞雪兆豐年?在我的記憶裡,家裡十分貧窮。每天腦子裡想的事就是怎麼能吃一頓飽飯。讀初中時,我自己改名叫李貧,我的意思是‘貧者發奮,窮則思變’”。
到上大學時,他又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雁奴”,因為他被雁奴為雁群真誠、無私奉獻反而受到同類的誤解,但仍然忠於職守的精神所感動。“我希望自己做事做人都像雁奴一樣。”李貧說。
從青少年時期開始,李貧便走上了攝影之路。
“我的大嫂是我們鎮一個國營照相館的攝影師,讀初中時,每天放學和星期天沒事做,我就會跑到大嫂的照相館裡去幫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用井水清洗照片、用上光機烘乾照片、用花邊鍘刀切照片、對著底片找照片裝袋等等。時間長了,我就開始學照相,大嫂沒空的時候,我就幫她為顧客照相。”
就這樣,高中階段的李貧就已對照相館裡的照、衝、印、放,以及座機、外拍機等所有工作和設備瞭如指掌。
李貧上高中時,拍了一組自然界不同的植物在不同的惡劣環境下頑強生長的景物小品,共8張。他給這組作品取名叫《我的藝術追求》,隱喻了他年少時就形成的藝術觀、人生觀,並把照片寄給了攝影界的權威雜誌《中國攝影》。
這次投稿也成了李貧人生中一次難忘的經歷。“當時著名攝影家袁毅平老師是該雜誌的主編。他看了我寄去的作品後,就給我寫了一封信,信中我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是‘你寄來的作品,我已看了,有內涵,有個性,我已簽發給下期責任編輯了,歡迎經常來稿’。在大學畢業後,我還曾專程到北京看望袁毅平老師。”李貧回憶道。
正是當時打下的攝影基礎,給李貧提供了走進復旦大學求學的機會。
在李貧高中畢業時,廣州舉辦了一次全國攝影比賽,他放大了幾張照片參賽。但因照片太大,不能通過郵局寄送。於是,他就用兩塊紙箱板把照片夾在裡面,用一根細繩子捆上,揹著作品爬上了開往廣州的貨運火車。
“當時收作品的是一位頭髮有點花白的老師,別人都叫他林老師。他問我高中畢業沒有,我說畢業了。他說‘你還想不想讀書’,我說‘想呀’。他說‘我這裡有兩個復旦大學新聞系攝影專業的考生指標,我可以把一個指標給你,你去復旦考試,考上了就可以去讀你喜歡的攝影專業’。”
就在這樣的機緣與努力之下,李貧拿著林老師給的復旦大學考試通知書去了上海,最終如願以償地考入了復旦大學。
用“瘋狂”換來瞬間的李貧
李貧常年多次隻身深入人跡罕至的地方拍攝創作,正如崔波所介紹的那樣——“他捨生忘死、飢餐渴飲,不顧個人生命危險,踏遍平武的山山水水,手上、肩上、腿上都留下嚴重傷痕,瘋狂的攝影師亦不過如此。”
而李貧卻說:“當我選擇了我喜歡的這份事業,我就要為它付出我的一切。我只為我每次選擇的目標而努力。”
為了捕捉到精彩的影像,李貧也經歷過不少“驚魂時刻”。
“有一次,天快黑了,我走到半山腰一個凹進去的山岩邊,看到山岩裡有很多幹了的岩羊和牛羚的糞便。我知道常有食草動物在這裡過夜,於是就放下攝影包、穿上雨衣,頭枕攝影包睡覺。睡到半夜,我聽到有很粗的呼吸聲,我睜開眼睛,看到離我三米多遠的地方,兩大兩小四個綠幽幽的野獸眼睛對著我。晚上森林裡所有野獸的眼睛都是綠幽幽的。我知道自己躺到野獸的窩裡了,如果它們沿著靠裡面的岩石過來,就會把我擠到懸崖下去。”
危急時刻,李貧想到攝影包裡的閃光燈,便悄悄地拿出閃光燈,並打開了開關。閃光燈的色溫和太陽的色溫相似,人類和其他動物的眼睛都經不住5500K強光的照射,被這種強光照射後,眼睛會短暫失明。
“那四隻眼睛看我沒動,就一前一後繼續朝我躺的地方走來,當它們離我有一米多遠的時候,我瞬時坐起來,把閃光燈伸向那對離我最近的大眼睛,打開閃光燈的連閃開關,整個山崖都被照亮了,這時我才看清楚是一大一小兩隻牛羚。我知道這時它們什麼都看不到了,於是拿起攝影的腳架,對準前面大牛羚的頭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下去。我感覺到腳架當時就被砸斷了。前面的大牛羚被砸痛了,就往後退,把後面的小牛羚擠下山崖了,大牛羚退到崖邊,因眼睛暫時失明看不見,後腳沒站穩也掉下山崖去了,我能聽到牛羚掉下去砸斷樹枝的聲音。我再也不敢睡覺了,警惕著四周的一切。天剛有一點亮光,我就匆匆離開了那個危險的地方。”李貧說。
沒有標籤的攝影家李貧
李貧的作品大部分非常精美,但也有一部分像素並不是那麼高。李貧說,這和他所學的新聞攝影專業有關,“我的目的是抓住時空中最具典型意義的瞬間,因為我不是拍廣告的,所以我對影像的層次、質感、品質並不在意。我從不用RAW格式拍片,它太佔空間了。我也不喜歡做後期,再加上我的攝影器材都是中檔的,有些相機還是業餘級的,我的照片不能放大,一放大了圖片的質感、層次、銳度就不盡如人意了。”
在攝影界,人們常常習慣於給攝影家貼標籤,比如說某人是“風光攝影家”“紀實攝影家”。而李貧的許多作品獲得了新聞攝影類大獎,又有眾多風光、人文、藝術類作品。
對他而言,好像並不存在這樣或那樣的標籤。
“新聞攝影是我學的專業,在拍新聞攝影、紀實攝影的同時,我喜歡亞當斯的風光攝影。因長期在基層工作,再加上我的家鄉地處岷山腹地,那裡全是高山、大川、峽谷,地理地貌極其原始、野性,是拍風光照片的絕佳之地。”李貧說。
“在完成本職工作的同時,我拍了大量的風光照片。農民種地用鋤頭,我用手中的相機工作,我只是一個拿相機的農民,在用相機耕種自己這片影像土地而已。我從不界定自己是什麼,也不會為自己貼什麼標籤,我只做自己認為有意義、有價值的事。”李貧說。
拍新聞、紀實攝影時,李貧敏銳、快捷,眼到、心到、手到,凝固時空中快速流失的瞬間。
拍風光時,他跋山涉水、風餐露宿,等候最佳的光影效果,依靠的是強健的體魄和艱辛的付出。
他說:“為在山裡拍到好的風光,我的右腿摔斷了三次,左臂摔斷了一次。由於長期在野外拍片,穿件雨衣就在山林裡睡覺,我得了嚴重的風溼性心臟病,去年剛做了開胸手術。”
李貧從2002年開始出書,到2018年已出版22本畫冊、5本紀念郵冊和一本25萬字的散文集《苦路通向天堂》。
《苦路通向天堂》中的每一篇散文都有為該篇文章拍的一組圖片,讀文章再看與文章內容相關的圖片,會讓讀者更全面地瞭解故事的內涵。
其中,《消失在黃昏中的影子》這篇散文寫的是7個72歲至85歲的民間皮影老藝人走村串戶為農民演皮影的故事。李貧跟蹤拍攝了6年,直到7個老藝人中去世了5個,他才結束了拍攝。
這篇散文還獲得了由人民文學雜誌社舉辦的紀念朱自清先生誕辰110週年全國“背影”同題徵文活動優秀獎。
“當我定了一篇文章的主題後,會同時用圖片記錄這個故事。文章寫好,我的圖片專題也完成了。”李貧說。
文|中國藝術報記者 範雪嬌
李貧攝影作品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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