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回到马刺和掘金敲骨吸髓的第七场比赛——最后90秒，马刺终于将分差追到只差5分，德罗赞转身突破穆雷，扣篮未遂造犯规，然后两罚一中。在穆雷打进那记拉开分差的中投之后，德罗赞试图甩开克莱格的防守，结果被结结实实地封盖：
一个非常典型的德罗赞回合：在关键时刻持球试图往里杀，结果没能摆脱防守人，最终在收球终结的那一下，功亏一篑。这样的剧情实在太过熟悉，在马刺第二次面对猛龙的时候，德罗赞就被伦纳德当面截下传球，用一记暴扣将德罗赞前47分钟打的好球化为泡影。
但——德罗赞这场打了整整43分钟，用全队最高的21次出手，拿下19分8篮板6助攻，在马刺第三节落后两位数的时候，是德罗赞用不知疲倦的持球进攻，让马刺咬回了分差。就像那场对猛龙的比赛，德罗赞砍下全队最高的23分8助攻，帮助球队一路追到最后一刻。
然后，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于是问题来了，在马刺第一年，德罗赞在季后赛的表现究竟如何？还是像他以往那样坑吗？
整轮系列赛，德罗赞场均22分6.7篮板4.6助攻，真实命中率55.7%，创造了生涯季后赛的新高。这么一看，感觉还行？
再对比一下今年同期的洛瑞，季后赛至今场均11分4.5篮板8.5助攻，真实命中率52.1%......和曾经的“辣鸡兄弟”相比，2019年的德罗赞岂止是还行，简直是太行了。
而且别忘了这对兄弟如今的阵容差别：洛瑞身边是双卡双待，加上极品3D丹尼格林，以及伊巴卡+小加索尔的高配内线。而德罗赞身边，是34岁的阿德，二年级的怀特，防守同位置倒数的贝里内利、米尔斯、福布斯，三分赛被拒绝、季后赛被弃用的贝尔坦斯......
现在，我们应该能感受到德罗赞这份季后赛成绩单的含金量了。
但，德罗赞本质上还是那个德罗赞。
上赛季的德罗赞用31%的三分命中率，场均投出3.6个三分球，而在本赛季，马刺已经从阿德身上学会了“围绕球星配战术”，他们不再强行改变球星的打法，让他们削足适履地融入马刺体系中，于是德罗赞再次回到了两分球打天下的时代。
你无法简单粗暴地断言马刺这种矫枉过正的无为而治到底好不好，毕竟德罗赞本赛季投出了生涯第二的命中率，场均篮板和助攻都创造了生涯新高。抛去印象流的“为黑而黑”，德罗赞的表现堪称出色。
但不投三分的德罗赞，就像下面这两张图所示：
德罗赞持球过挡拆，到了这个位置才选择干拔出手，这已经不属于”中远投“了，在距离篮筐只有三四米的地方才出手，就算是身材肥硕、长年蹲守禁区的约基奇，都能好整以暇地干扰德罗赞。如果换成机动性更好一些的内线球员，德罗赞的操作空间就更为狭小。
要知道隔壁的爵士宁可用背后防守的奇葩方式，放哈登长驱直入杀伤禁区，也要强行摘去他的三分选项。更不用说库里利拉德的三分球，迫使多少防守人在三分线外两步就挤过掩护，让多少内线被拉到三分线外，然后被三分手们施施然军训罚站。这个年代的顶级持球人们，都在利用三分威胁，创造更广阔的进攻空间，在三分线外就开始撕扯对方的阵型，给队友创造空位机会。而德罗赞，要到禁区边缘，才拥有改变防守的能力。
核心持球手没有三分球，就像红缨枪没有了枪头，虽然没有枪头的唐家霸王枪也能捅死夺命书生，但面对季后赛级别的强队，没有三分的德罗赞，只能是五郎八卦棍。
所以很多时候，五郎八卦棍只能这么打球：
他的突破速度并不算顶级，身高臂展在三号位上也不占据优势，欺负穆雷哈里斯这样的后卫还可以，可一旦面对三号位体型的克莱格，德罗赞就打得非常吃力——这也是他整个赛季的缩影，去年夏天的马刺一口气流失了三个锋线主力，后卫多到可以凑麻将，正经的前锋却只有鲁迪·盖伊一人（然后盖伊本赛季场均雷打不动28分钟），德罗赞不得不来到三号位，去面对永远比他大一号的前锋们。
然后因为射程不足，德罗赞不得不深入敌方腹地，直面对方内线好整以暇的堵截，和身后穷追不舍的补防。接着停球、转身、找队友，或者强行出手，无果而终。
当然，德罗赞也有过这种高光时刻：利用纯熟的技巧晃开乔治，突破暴扣。但这种清空一侧的单挑极其消耗体力，而且很难给整支队伍创造进攻机会，马刺不可能每个球都让德罗赞清空一侧玩单挑，德罗赞也不会每个球都这么潇洒地扣进。
本赛季，德罗赞场均只通过单打拿到4.1分，而他每场比赛通过挡拆拿到的分数，几乎是单打的两倍。
马刺的德罗赞进化了传球水平，他成了马刺当仁不让的突破尖刀，他的场均助攻创造了生涯新高，他能在三人夹击的情况下，跳起传给视野之外的怀特。但问题随之而来——马刺另一台外线进攻发动机，德里克·怀特，同样是一根没有足够三分威胁的五郎八卦棍。
所以你可以看到掘金把怀特放空了多远，如此拥挤的进攻空间，马刺必须配上米尔斯、福布斯、贝里内利和贝尔坦斯，哪怕他们防守真的不行，也要让四大炮王来拉开空间。但面对防守纪律性出色的掘金，四大炮王季后赛哑火了一大半，德罗赞的发挥就更加受限。
总体来说，德罗赞的表现称不上“坑”，没有德罗赞，马刺连季后赛的门槛都摸不着，没有他的挡拆突分，马刺的进攻就无从谈起，更不用说和西部第二的掘金打到抢七。但德罗赞的表现也算不上“出色”，缺乏远射，让他无法在高强度的赛场上发挥持球核心的真正威力，也让他在关键时刻屡次吃瘪，而队伍的固有缺陷，又增加了他的比赛难度......
只能说，德罗赞真的还行，但德罗赞，也只是还行。
让我们再回到马刺掘金那敲骨吸髓的第七场：两边在泥沼地里摩擦了47分36秒，掘金手握4分的领先优势，约基奇在弧顶持球消耗时间，所有人——包括持球的约基奇——都在等待阿德上前犯规，但他并没有听见波波维奇在场边疯狂的怒吼，激动的波波维奇已经冲进场内，几乎要亲自去拍下约基奇手里的球。
但阿德并没有行动。他的耳朵里满是掘金主场的山呼海啸，已经听不进任何来自场边的呼喊，最终生生造出了不亚于“去年的JR·史密斯”那样经典的五大囧镜头，让马刺引以为豪的“季后赛经验”成为笑柄。
但——阿德已经打了41分钟，拿下16分11篮板4助攻3盖帽，和约基奇、米尔萨普缠斗了几乎一整场，在第四节把约基奇防到8投1中，几乎要像第一场那样防下贾马尔·穆雷那记足够杀死比赛的干拔中投。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两全其美、我全都要的好事，接下了多少好处，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德罗赞和阿德把这支缺斤少两的马刺拖进了季后赛，那马刺就要接受他们天赋有限、自带短板的现实。
“还行”这个评价很暧昧，下限不低上限不高是一个非常尴尬的事情，夹在中间就意味着平庸，但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顶级的天赋，很多时候，代表平庸的这句“还行”，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閱讀更多 楊毅侃球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