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老了
就回到生我養我的故鄉
依著村前的河流
建一座小木屋
用青蔥的竹子築成籬笆
種滿牽牛花
讓藤蔓纏纏繞繞
開滿紫色的花朵兒
為小小木屋
染上童話的色彩
讓一朵朵小喇叭
在綠油油的綿軟裡
喚醒沉睡的夢
…………
當我老了
就枕著兒時的月光
一覺睡到雄雞破曉
在村頭巷尾的犬叫聲中
懶洋洋地爬起來
緩慢地穿衣洗漱
任清晨的第一抹陽光
悄悄地爬過格子窗
灑落在簡潔的梳妝檯前
用微微顫抖的雙手
攏攏花白的頭髮
盤起篷松的髮髻
再捏緊眉筆
把稀疏的眉毛
畫成一弧彎彎的新月
…………
當我老了
就蹣跚著腳步
把小時候扛過的鋤頭
磨得雪亮雪亮
在庭前院後的小角落
種上花草蔬菜瓜果
晨起時看新芽吐蕊蝶舞蹁躚
暮至時摘一把嫩綠的菜葉兒
用火柴燃亮灶膛
在鐵鍋嘶嘶作響時
灑上兩滴香油幾粒鹽花
把菜葉兒翻炒裝碟
就著一碗白米粥
細細地咀嚼
日子最原始的味道
…………
當我老了
就戴著老花眼鏡
動作遲鈍地細細翻閱
年輕時沒時間細看的書籍
趁著思維還算清晰
把無意中錯過的精彩
一幕一幕地在腦海回放
讓點點滴滴的小驚喜
在日漸蒼老的瞳孔裡
無限地放大延伸
最好還有足夠多的時間
讓我把淌過生命中的每次感動
悉數納入心懷
再用文字整理成冊
詮釋我平凡而短暫的一生
…………
當我老了
希望你還在我身邊
春來時陪我坐擁一園春色
看百花齊放暗香盈袖
夏至裡陪我坐在熒火閃閃的夜
搖著破舊的大葵扇
與我聊聊家常話
聽聽池塘邊的哇聲陣陣
秋天到了我們互相攙扶著
挎著我親手編織的竹籃子
採摘成熟的瓜果
清洗切塊裝盤品嚐
冬天裡與我圍爐煮茶
落雪聽禪
…………
當我老了
生活的節奏該慢下來了
奔波了幾十年的腳步該歇歇了
歷盡塵世滄桑的心該淡然了
金錢名利的枷鎖該放下了
愛恨情仇也該解脫了
人情世故已無關重要了
餘下來的細碎時光
該好好地為自己安排了
夕陽無限好
只是近黃昏的詩意光陰
真切地落在掌心上
一寸一寸都顯得彌足珍貴
我再也捨不得去磋砣了
…………
當我老了
流年故夢隨煙去
三千青絲染成霜時
我也該慵懶下來
在一杯清茶的淡香裡
回味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
在一片靜謐的唯美里
聆聽一座橋一彎水一縷煙
在故鄉環繞的山巒裡
尋找碾轉經年的鄉音
此刻隔著渺渺時空
我兒時的乳名彷彿又一次次
在暮色四起時
被母親倚著門檻
一聲聲地呼喚
那溫婉親切的聲音
卻氳氤著泥土的芳香
…………
當我老了
就留給歲月一個優雅的背影
從容坦然地面對生死
從哪兒來就往哪兒去
萬物歸於塵土
終究是生命
最慈悲圓滿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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