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長生不老

撰稿:蘇抖抖、楊焱 | 責編:劉家琦來源:遠讀重洋(ID:readabroad)


“我不是吸血鬼!”

有生之年,長生不老

2018 年 11 月,硅谷投資人彼得 · 蒂爾(Peter Thiel)在《紐約時報》的年度論壇上說了這麼一句話。

過去幾年,坊間一直流傳一個八卦:為了實現長生不老,彼得 · 蒂爾開始往自己身體裡注射年輕人的血液。

甚至有媒體寫道:“彼得 · 蒂爾每個季度都會花費 40000 美元,從一名 18 歲的年輕人那裡獲得新鮮血液。”

由此,彼得 · 蒂爾被冠以“吸血鬼”的名號。

這並不是蒂爾第一次對死神發起挑戰。

作為暢銷書《從 0 到 1》的作者、硅谷最具代表性的投資人之一,彼得 · 蒂爾熱衷於嘗試各種延長壽命的方法。

早在 2006 年,蒂爾就開始投資延長人類壽命的研究。

比如,他投資了成立於 2009 年的 Unity 公司——這家公司宣稱要在不久的將來,消滅 1/3 與衰老相關的人類疾病。

2017 年初,蒂爾為一家專門研究人類抗衰老技術的基金會,提供了 700 多萬美元的資金支持。

蒂爾還公開承認,自己正在服用生長激素藥物,這是他“活到 120 歲”計劃裡的一部分。

往身體裡注入年輕人的血液,只是蒂爾的最新嘗試之一。

提供換血服務的,是一家名叫安布羅希亞(Ambrosia)的硅谷創業公司。

在希臘神話裡,“安布羅希亞”的意思是“神仙的食物”,味道類似於蜂蜜,是希臘諸神長生不老的源泉。

在現實世界裡,這家公司用了一種頗有爭議的方式,為人類探求長生不老的秘密。

2016 年,安布羅希亞公司為了測試年輕健康的血液,到底能不能帶來抗衰老的效果,開始小範圍地進行人體換血實驗。

這項實驗招募了 600 名年紀大於 35 歲的“志願者”,他們會在 2 天內輸入約 1.5 升的血液,而這些血液來自於 25 歲以下的健康年輕人。

當然,這些年輕血液並不是白給的,每位中老年“志願者”必須繳納 8000 美金,才能得到這項服務。據說,蒂爾就是“志願者”的其中一員。

不過,對於媒體“吸血鬼”的指責,蒂爾斷然否認。

但對於死亡的態度,蒂爾從頭到尾都沒有改變過:

“面對死亡,你通常有三種辦法:要麼接受,要麼否定,要麼與之抗爭。社會上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接受,或者否定,但我選擇跟它抗爭到底。”

霍金曾經說過:“生命不息,希望不止。” (While there’s life, there is hope.)

放在彼得·蒂爾身上,就應該改成:

“希望不絕,生命不竭。”(While there's hope, there is 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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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人類抗爭死亡的歷史,那簡直可以寫出一部驚天動地的宏偉史詩。

早在 4000 多年前,人類歷史上最古老的《吉爾伽美什史詩》就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半人半神的英雄吉爾伽美什,因為親人去世,對死亡產生了極大的恐懼。

為了探求永生的秘密,吉爾伽美什翻山越嶺,不顧半蠍人和女酒神的阻攔,執意要穿過死亡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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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劃斷了 120 根船槳,終於見到了自己的祖先——烏特那普什提姆:一個被眾神賜予了永生的人。

從這位永生的長者那裡,吉爾伽美什得知:死亡之海的海底,長著一株永生之草,吃了它就能長生不老。

於是,吉爾伽美什毫不猶豫地跳進死亡之海,費盡力氣,終於得到了永生之草。

但造化弄人,好不容易得到的永生之草,卻被一條蛇給偷吃了。

吉爾伽美什萬分沮喪,但也終於明白:人是不可能永生的。

公元前 221 年,秦王嬴政統一華夏,自稱“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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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的秦始皇痴迷於研究長生不老之術,大肆修建天宮道館,還自稱“真人”。

後來,他聽說海上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島,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有“不死之藥”,服後便可長生不老。

於是,他派出方士徐福,率領三千童男童女,出海尋找天外蓬萊島的不死神藥。

但這一去,徐福一行人便再也沒了消息,據說他們被大浪捲入了海底,葬身魚腹;也有人說,他們東渡到了日本島定居。

到了公元 7 世紀,曾經嘲笑過秦始皇痴迷長生不老的唐太宗,也在晚年開始服用“仙丹妙藥”,修煉延年益壽之術。

但天不遂人願,服用了“不死之藥”的唐太宗,反而死得更快;隨著病情不斷惡化,唐太宗最終不治身亡。

公元 18 世紀,清朝的雍正皇帝猝死於圓明園,沒有人知道死因。

兩百多年後,清朝的皇家檔案公佈於世,歷史學家發現雍正在圓明園煉丹的大量細節。

人們開始相信,雍正很可能死於丹藥中毒。

歷史上,司馬丕、唐憲宗、唐穆宗、唐宣宗、明世宗、明光宗等數十位皇帝,都在追求長生不老的路上,死得更快,死得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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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西方世界也沒有閒著。

文藝復興時期,西班牙探險家胡安 · 龐塞 · 德萊昂,曾經發起過對“不老泉”(Fountain of Youth)的探尋。

後來,這一橋段還用到了著名的影視作品當中,

《加勒比海盜 4》講述的就是一場尋找“不老泉”的冒險旅程。

相傳在 17 世紀,匈牙利的巴托里伯爵夫人,會抓來少女囚禁在地下室。

她和四個施行巫術的僕人,會用小刀和針給少女放血,然後用這些鮮血來沐浴,或者乾脆喝掉,來追求長生不老。

19 世紀,西方開始流行“生命之藥”——由水、草藥和大量酒精混合而成,據說可以延長壽命,許多酒吧和藥劑師都會販賣這種東西。

到了 20 世紀,人類文明大踏步進入了科學時代,“延年益壽”也開始從玄學慢慢變成科學。

1935 年,科學家克萊夫 · 麥克凱開始在老鼠身上做實驗:

他長期給老鼠喂低熱量的食物,限制老鼠的卡路里攝取量。

結果發現,老鼠的壽命從 3 年延長到 4 年,晚年患病的可能性也變得更低。

於是,“限制卡路里”成了人類延長壽命的重要方法。

到了 1945 年,美國老年醫學協會(The Gerontological Society of America)正式成立。

協會的科學家們在研究老齡化的過程中,發現胰島素在緩解衰老方面有多種功效。

這意味著,“限制卡路里”不再是延緩衰老的唯一選擇。

1990 年,科學家丹尼爾 · 魯德曼發現,如果人體內生長激素變少,人的去脂體重也會跟著降低,這意味著人的身體狀況在變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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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魯德曼開始對症下藥:

他的研究團隊給年長的成年男性,注射了合成生長激素。

結果,激素幫助他們恢復了自身分解脂肪細胞、生長新的骨骼和肌肉細胞的能力。

這說明,補充生長激素可以作為一種全新的抗衰老療法。

同年,人類基因組計劃(Human Genome Project)正式啟動,這項聲勢浩大的工程,把科學家的研究高度上升到了基因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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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生命科學和醫療技術的突飛猛進,在過去的一個世紀,人類的平均壽命已經延長了約 30 年。

在暢銷書《百歲人生》裡,作者寫道:

在本世紀初出生的人,有一半的幾率能活到 100 歲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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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還是有一群人不滿足——

在他們看來,100 年太短,只爭朝夕;

與其坐等別人的成果,不如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這群人來自硅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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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 年,硅谷企業家戴夫 · 阿斯普雷(Dave Asprey)去了一趟西藏學習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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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不習慣高海拔環境,他出現了嚴重的高原反應,熱情的藏民給他送去了酥油茶。

酥油茶是藏族特產,用酥油、濃茶和食鹽熬製而成。

有一種說法是:初喝酥油茶,第一口異味難耐,第二口淳香流芳,第三口永世不忘。

阿斯普雷喝完酥油茶,立馬感覺神清氣爽。他認定,酥油茶裡有某種“神奇的力量”。

回到美國後,阿斯普雷花了幾年時間潛心研究,把酥油茶的製作方法用到調製咖啡上,發明了“防彈咖啡”(Bulletproof Coffee)。

這種咖啡最大的特點就是高熱量,因為裡面添加了好幾種“好東西”:無鹽牧草飼育奶油、中鏈三酸甘油酯、椰子油什麼的。

剛做好的防彈咖啡,面上有一層綿密的奶泡,看上去跟普通的拿鐵沒什麼區別。

2009 年,阿斯普雷開始在網上銷售防彈咖啡,還公佈了配方和做法。

他宣稱,防彈咖啡不但幫他減輕了體重,還讓他的智商提高了 20 分。

防彈咖啡迅速走紅,不少娛樂明星和商界大佬都成了阿斯普雷的鐵桿粉絲。

2014 年,生意越做越大的阿斯普雷,成立了防彈營養公司,還主持了一個名叫“防彈主管”的播客電臺,電臺當年的播放量就超過了 1000 萬次。

後來,他撰寫了一本叫《防彈飲食》(The Bulletproof Diet)的書,公開宣傳“高脂肪、中等蛋白質和低碳水化合物”的飲食方法,這本書也成了《紐約時報》的暢銷書。

但讓阿斯普雷沒想到的是,他的防彈理念受到了大量批評:

Vox 新聞網的撰稿人茱莉亞 · 貝魯茲,把他的書稱為“劣質飲食風潮的諷刺漫畫”。

哈佛大學醫學院營養學系主任沃特 · 維勒特博士說:

“防彈咖啡會讓人體攝取過多脂肪,這會增加有害的膽固醇含量。”

營養學家林恩 · 韋弗說:“防彈飲食的科學依據,都是醫學和營養專業人士通常不會採納的。”

英國飲食營養學會甚至把防彈飲食,列為不健康的飲食方式。

不過,這些並不妨礙防彈咖啡的流行。由於沖泡咖啡本身就很方便,防彈咖啡開始逐漸走出美國,邁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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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似防彈咖啡這種,通過飲食調節、人體植入、化學藥物攝取,來強化人體生理機能的方法,統稱為“生物黑客技術”(Biohacking)。

大量的影視遊戲作品都涉及生物黑客題材,比如漫威系列裡的美國隊長和綠巨人,都是被生物黑客技術改造之後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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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阿斯普雷的“防彈咖啡”屬於譭譽參半,有的人則是一條路走到黑。

2018 年 2 月,生物黑客大會(BDYHAX)迎來了一位重量級嘉賓:艾森頓斯生物醫藥公司的首席執行官艾倫 · 特雷維克(Aaron Traywi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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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維克出生於 1989 年,是生物黑客界的網紅。

他的公司在研究治療艾滋病和皰疹病毒的廉價基因療法,

而接受研究實驗的“小白鼠”居然是他自己。

2017 年 10 月,特雷維克就給自己注射過未經檢測的艾滋病藥劑。

在這次生物黑客大會上,他打算玩一票更大的。

會議進行到一半,特雷維克的同事掏出了一支細細的針筒,裡面裝著他們自行研發的皰疹治療基因藥劑。

他們宣佈,特雷維克要在現場注射這支藥劑。

這支所謂的藥劑,既沒有經過任何臨床測試,也沒有通過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的審批。

在眾目睽睽之下,特雷維克脫下了西褲,架起他的左腿。

這時,臺下有人問了一句:“為什麼你們決定在人體上做實驗呢?”

特雷維克沒有理會,而是在低頭尋找合適的注射位置。

接著,他從容地把針頭扎進了大腿,為了方便展示,鏡頭還特地給針筒切了一個特寫。

針筒裡只有 20 毫克藥劑,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特雷維克的雙手連著換了幾次動作。

臺下觀眾也慢慢安靜了下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他手裡的針筒上。

整個過程大約持續了 30 秒,事後他對著針頭看了很久,露出一副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時候,觀眾才緩過神來,給特雷維克送上了熱烈的掌聲。而他,光著兩條大毛腿,滿臉得意地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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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特雷維克溺死於華盛頓特區的一家水療中心。

被發現的時候,他的屍體旁還漂浮著許多瓶瓶罐罐。

法醫通過屍檢發現,他的體內含有氯胺酮藥物,

這種藥物會造成神經中毒反應,人的意識和感覺會出現暫時性分離,這是他溺亡的主要原因。

雖然調查結果如此,但很多人都認為:

特雷維克的死,和那次公開注射皰疹藥劑脫不了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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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 9 月,一篇標題很長的文章在網絡上走紅,迅速吸引了幾十萬的點擊量。

它的標題是《我今年 32 歲,在生物黑客技術上花了超過 20 萬美元。我變得更冷靜、更瘦、更外向、更健康,也更幸福》。

文章的作者是硅谷企業家塞吉·法蓋特(Serge Faguet)。

他曾就讀於斯坦福商學院,中途輟學創業。

現在,他有兩個主要身份:一個是鏡像人工智能公司(Mirror AI)的創始人,另一個是極端生物黑客。

據文章介紹,法蓋特每天都會吃下營養補充劑、抗抑鬱藥,鋰鹽等共計 60 顆藥片;

他還會注射合成生長激素,這種激素會促進肌肉生長。

除此之外,他服用的藥劑還有很多——用來改善情緒的,延緩衰老的,降低膽固醇水平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法蓋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藥罐子。

他坦言,這麼做是為了降低自己未來幾十年心臟病發作的概率。

不過,這並不是最瘋狂的。在法蓋特的藥品清單裡,還有各類違禁藥物。

他甚至說,自己的智力在一次大劑量使用違禁藥物之後,得到了永久性提升。

法蓋特的目標是:先實現長生不老,然後與機器人合體,最後成為“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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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暢銷書《未來簡史》裡,以色列歷史學家尤瓦爾 · 赫拉利寫道:

“新技術殺死舊神,創造新神。”(New technologies kill old gods and give birth to new gods)

2011 年,俄羅斯媒體大亨德米特里 · 伊茨科(Dmitry Itskov)發起了“2045 計劃”,

他耗費巨資僱傭了大量科學家,試圖研究、打造真實版的“永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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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創造“新神”的計劃分成了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研發一個由人類大腦控制的機器人;

第二階段:人去世之後,將大腦移植到機器人身上,從而延續他的生命;

第三階段:將人類大腦裡的內容上傳到一個人造大腦裡;

第四階段:打造一個全息影像版的“虛擬人”,它具有人類的思維、意識和感情,理論上它將實現永生。

這種通過新技術造神的方法叫做“超人類主義”(Transhumanism)。

在大洋彼岸,“硅谷鋼鐵俠”埃隆 · 馬斯克(Elon Musk)也同樣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繼電動汽車、太空火箭、超級高鐵之後,2016 年 7 月,馬斯克悄然在舊金山成立了神經技術公司 Neurali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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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成立起,Neuralink 就極為低調,能查到的公開資料少得可憐。

甚至,《華爾街日報》對 Neuralink 的密切關注和報道,令馬斯克大發雷霆,公開在推特上怒懟記者。

Neuralink 究竟在做一件怎樣的事情,非得如此神秘低調呢?

簡單來說就是:Neuralink 正試圖把人腦與計算機融合在一起。 如此一來,就算肉身死亡,你也可以把意識上傳到另一個新的載體,實現永生。

類似的橋段,在科幻影視作品裡屢見不鮮。

比如,電影《超能查派》的最後,在男主角的肉身快要消亡之際,通過把大腦意識上傳,最終在一臺機器人身上得到了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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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現實世界裡,人類還要等待多久,才能真正實現永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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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學家伊恩·皮爾森博士(Ian Pearson)的回答是:“只要能活到 2050 年,你將有很大幾率實現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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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皮爾森的預測,人類長生不老的時間表大概是:

2045 年:實現人類大腦與機器的連接;

2050 年:富人可以花錢把大腦意識上傳到機器人的身體;

2060 年:技術普及到中產階級;

2070 年:落後國家的低收入人群,也能把大腦意識上傳到機器人身體;

2080 年:全人類實現永生。

也就是說,只要堅持到 2050 年,即便肉身消亡,你也能以另外一種方式,活在這個世界上。

但問題又來了,這樣活著,我們還算人類嗎?永生對於人類,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在小說《永生》中,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寫道:

“永生是無足輕重的;除了人類之外,一切生物都能永生。

因為它們不知道死亡是什麼。

死亡能讓人們變得聰明而憂傷,他們為自己朝露般的狀況感到震驚。

他們的每一個舉動都可能是最後一次;每一張臉龐都會像夢中所見那樣模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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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年,比爾 · 蓋茨在自己的博客上推薦了一本書,書名叫做《當呼吸化為空氣》。

作者是一名神經外科醫生,名字叫保羅 · 卡拉尼什(Paul Kalanithi)。

卡拉尼什的求學之路很順利:從斯坦福畢業之後,到劍橋大學深造,最後從耶魯大學醫學院畢業。

他被人們譽為天才醫生,曾經獲得美國神經外科醫生協會最高獎。

不出意外,他即將獲得斯坦福大學外科教授的職位,並擁有自己的研究室。

然而,就在一切向著最光明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劇情卻急轉直下,一張診斷書來了:肺癌,晚期。

要知道,全世界 10 萬人裡,只有 1 個人會在 36 歲之前患上肺癌,而卡拉尼什就是其中之一。

病床上,卡拉尼什和妻子露西相擁流淚,他想象的未來,轟然間崩塌。

他和其他的病人一樣,一再追問:“我還能活多久?”

他的主治醫師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我不知道,你需要自己去找到活著的價值。”

醫生的話,讓卡拉尼什陷入了思考。

也許,為剩下的時間做一個正確的選擇,比單純地延續生命重要得多。

於是,他做了一個決定,一個很不一般的決定:和妻子共同孕育一個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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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和襁褓中的孩子告別,豈不是會讓死亡更加痛苦?

妻子也有同樣的疑問,但卡拉尼什的回答,卻出乎意料。

他說:“如果真的會更加痛苦,那不是更好嗎?”

在卡拉尼什看來,生活絕不是一味地逃避苦難,生命的意義包括接受所有的苦難。

就這樣,被診斷出患有肺癌後的一年,卡拉尼什的女兒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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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求妻子一定要再婚,要女兒記得她曾讓自己在最後的時光裡過得非常幸福。

同時,卡拉尼什還做出了另外一個不同尋常的決定:重返崗位,迴歸手術室。

為了重返崗位,卡拉尼什在主治醫師的幫助下,減少了化療的劑量。

可是,陪伴家人難道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卡拉尼什說:

“我會把死神看作一個威風凜凜、不時造訪的貴客,但我心裡要清楚,在死亡之前,我仍然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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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和大家調侃自己的病,把癌症稱作“最好的禮物”。

因為,對於一個在探究死亡和生命意義的人來說,還有什麼比親身體驗死亡,更加幸運的呢?

卡拉尼什在書裡寫道:

“每天清晨 5 點半,當鬧鐘響起的時候,我喚醒自己將死的身軀。

我擔心自己難以走下去,可下一分鐘,當我換上白大褂,走向手術室,我的渾身又充滿了力量。

我知道,我仍將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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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最後,卡拉尼什拒絕了呼吸機,拒絕了冰冷的面罩,最後一次抱起自己可愛的女兒。

他用輕柔而堅定的聲音告訴大家:“我準備好了。”

在妻子輕輕哼唱的搖籃曲中,卡拉尼什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呼了出來——這是他的最後一次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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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尼什去世之後,他的妻子在一次 TED 演講上說:

“同為醫生,我們都知道,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

所以,當我丈夫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他並不是說自己的癌症能夠痊癒。

相反,我們學會了接受這段旅程中的喜悅和悲傷,去發現生命的美和意義。

因為我們都會出生,也都會死去。”

妻子說自己已經想好了,當女兒凱蒂長大之後,該如何與她訴說:

“凱蒂,擁抱人生的所有體驗,包括生與死、愛與失去,都是我們要經歷的。

生而為人,我們會經歷各種苦難,它們會一直伴隨我們的生命。

而當我們一起面對苦難,而不是選擇逃避的時候,

生命不會消亡,反而會得到延伸。”(When we approach suffering together, when we choose not to hide from it, our lives don't diminish, they expand. )

最後,送給你一段話,來自作家史鐵生的名作《我與地壇》:

必有一天,我會聽見喊我回去。太陽,它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當它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巔,佈散烈烈朝暉之時。那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柺杖。有一天,在某一處山窪裡,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具。當然,那不是我。但是,那不是我嗎?宇宙以其不息的慾望將一個歌舞煉為永恆。這慾望有怎樣一個人間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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