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醫生的工作這麼重要,我一直以為他們屬於體制內”

導讀

“他們的工作這麼重要,我一直以為他們屬於體制內,有退休金。”

今年夏天,對痛仰樂隊來說足夠喧囂。告別喧囂,9月17日,痛仰樂隊默默來到雲南瀾滄,這個地處中緬邊境,東臨瀾滄江、高山林立的小縣城。他們來瀾滄縣不做演出,低調無蹤。主唱高虎、貝斯手張靜和吉他手宋捷暫時告別舞臺和燈光,他們的新身份,聽起來一點也不搖滾:三個“拎包的”。

“我以為鄉村醫生屬於體制內,有退休金”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跨溝越嶺,跋山涉水,他們的服務對象是瀾滄縣山溝溝裡的幾位鄉村醫生。醫生出診,他們幫忙拎醫藥箱,箱子裡帶著村醫三大件:聽診器,體溫計和血壓計。

雖然暫別搖滾歌手的身份,但和醫生行走的路途卻足夠“硬核”,土石路再加上雨水的沖刷,與有時天公不作美的音樂節反倒氣質相通。

主唱高虎在新疆出生長大,十歲隨父母返回江蘇。他小時候愛吃甜食,晚上經常牙痛。媽媽就晚上敲鄰居家醫生的門,要來止疼片掰一半放在高虎牙床。這是高虎從小對醫生的印象。

對於目前服務於中國廣大農村的150萬名鄉村醫生,他的印象其實很模糊:“他們的工作這麼重要,我一直以為他們屬於體制內,有退休金。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實際情況卻遠非如此。9月18日,在雲南省瀾滄縣惠民鎮芒景村,痛仰見到了村醫陳志華。

陳志華1982年生,從醫20年中最深刻的記憶,卻是一次失敗。那次他和媽媽出診,兩個小孩因誤吃毒果生命垂危,當時路況太差,17公里的路程母子倆一天內往返兩次,耽誤太多時間,沒能挽回。這份遺憾他記了整整20年。

如今,他的手機每天24小時保持開機,揹著藥箱走村入戶為附近幾個村的村民看病。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陳志華在幫一位84歲的老人寫診斷書,老人患有高血壓。陳志華記得村裡每位病人的病症,和上次吃藥的時間。

當村醫收入微薄,僅靠村醫的工資難以維持一家老小的開支。陳志華不得不做茶養家,在山上種了幾十畝茶葉。穿上白大褂,他是陳醫生;脫下衣服,他又是一個普通的茶農。

在陳醫生的茶房,痛仰樂隊上手體驗炒茶和製作茶餅,帶著一雙棉手套在鍋內翻江倒海,鍋內溫度達到300℃以上。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剛炒完茶葉,手機響起,陳志華隨即換上白大褂準備趕回村衛生室。

二十年來,陳志華在兩種身份中來回轉換。儘管村醫工資不高,但他仍不願放棄這份職業。每當看見兒子在作文中寫到為村醫爸爸而自豪時,他又增加了一份動力,他甚至探過兒子口風,“兒子願意來接我的班,回村當村醫”。

“村醫的艱苦超出想象”

貝斯手張靜生長在南京,家裡有多位至親是醫生。他從來都覺得醫生是一個蠻穩定的不錯的職業,沒想過這個職業如果落在中國的大山深處,會遇到多少超出想象的困難。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在班利村,姚芳醫生在雲南深山行醫二十年,以前路不好走,她三天時間才能爬完一座座山,給村裡所有寨子的孩子打完疫苗。班利村如今10個寨子共3509人,在村民口中,姚芳村醫被稱作“保護神”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跟隨姚醫生行走的過程中,張靜驚訝於姚醫生居然和遇到的每個鄉親都很非常熟悉。誰家的媳婦什麼時候到預產期、哪家的老人要隨訪、哪家的孩子什麼時候該接種疫苗,姚芳的心裡最清楚。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這種熟悉的感覺,張靜似曾相識,就像他與樂迷,都把自己視為痛仰樂隊的一份子。而姚芳和村民,也相互視對方為自己人。

探訪中,看到村醫姚芳給病人測血象,張靜忍不住也伸手做了一次測試,“結果正常”。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班利村位於中國和緬甸邊境,以往毒品氾濫,村民健康意識差,不少人患上艾滋病,姚芳想著拉祜族村民都能歌善舞,於是把預防艾滋病的知識編成拉祜族民歌教給村民。

姚芳醫生帶領村民一起唱自編自創的歌,高虎在一旁閉上眼認真聽。

“搖滾樂手和鄉村醫生一樣,都可以治癒”

吉他手宋捷從小和爺爺一起長大,父親是需要常年遠行的大貨司機,他記得自己上課時總想翻開地圖,想找一找正開大貨車的爸爸今天到了哪裡。18歲宋捷到北京闖蕩,一往無前。他還記得少年寫的日記:要去找大部隊,去霍營,去找那些搞樂隊的人。

最終,他找到了高虎和張靜。

他覺得音樂和醫生一樣,也可以治癒,但醫生的工作與音樂相比更加直接。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瀾滄縣巖因村的村醫張惠仙(右)和鍾麗萍,負責8個寨子約3000人的健康。

張惠仙從未見過爸爸。媽媽懷著她7個月的時候,爸爸因闌尾炎去世。長大後媽媽一直希望她能夠學醫。1999年,中專畢業的張惠仙回村當村醫,終於如了母親的願。

2017年,村裡公共衛生服務工作量大,張惠仙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就把從衛校畢業的侄女鍾麗萍叫回來幫忙。說起剛當村醫出診時的慌亂,鍾麗萍忍不住流淚。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村裡的衛生室由一所舊小學改造而成,沒有自來水,平時用水需要到山谷裡取。

高虎和宋捷揹著取水用的竹簍,沿著羊腸小道往山下走,雨後泥濘的路走起來溼滑,到達裝水的地方大約需要十五分鐘。回程時,揹著裝滿水的揹簍,上坡路走起來更吃力。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張靜跟隨村醫鍾麗萍出診。這位74歲的病人叫鍾布出,有高血壓,脖子長腫瘤,只能保守治療。

如今,巖因村3000村民的健康全倚賴著張惠仙姨侄兩人。張惠仙的家在縣城,自己平時住在村衛生室裡,丈夫和孩子每個週末都會專程過來陪她住上兩天又回去。即使是春節,她也一刻沒離開過衛生室。

鍾麗萍一邊幫助姨媽分擔部分工作,一邊學習進修。每月還要定期到各個村裡隨訪,早上天沒亮就開著摩托車出門,直到天黑後才回。村裡的大媽都對鍾麗萍開玩笑說:“即使嫁人了也要回來這裡繼續當村醫。”

可以用“偉大”來定義的人

人生而脆弱。搖滾樂手與鄉村醫生,都可以治癒。20年前,年輕的姚芳拿起聽診器走上行醫的山路;同年,高虎、宋捷和張靜拿起樂器,痛仰初生。

20年後,他們在雲南相識,相見。

痛仰此次探訪是跟隨復星基金會鄉村醫生健康扶貧項目,該項目計劃到2020年,守護、激勵、賦能100個縣的30000名鄉村醫生,惠及3000萬村民。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跟鄉村醫生走鄉串戶中,一個小孩哭著找媽媽,見到高虎便撲到他懷裡繼續哭。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在巖因村,村裡哈尼族歌手拉住高虎一直唱歌,不讓貴客離開。

事實上,痛仰在雲南有自己的公益項目。這個搖滾樂隊數量驚人的樂迷並不知道這一點,樂隊成員也不覺得這件事值得張揚。高虎坦言:“我曾經到了三十歲還是碌碌無為,一事無成,一無所有。我經歷過困難,我得到過很多人的幫助。”這是他現在決定幫助更多人的初心所在。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數十年來,高虎習慣用歌詞講述愛,而他覺得村醫是用行動來講述愛,村醫的存在,是深山鄉村數千人健康和幸福的基石。

一年365天,持續十年,二十年……這已經不是簡單意義上的堅持。面對鄉村醫生用時間寫就的堅持,高虎難以用語言去評斷。他覺得,自己親眼看見了一種可以用“偉大”來定義的人——鄉村醫生。

“乡村医生的工作这么重要,我一直以为他们属于体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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