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爺爺的經商路

來源:樂亭文化研究會《讀樂亭》會刊網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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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圖攝影:來自網絡,僅為配圖

祖爺爺的經商路

100多年前,我的祖爺爺蕭連魁在離老家樂亭20多公里倴城(現灤南縣)的湯姓商號“富有祥”做大掌櫃,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在那個店鋪裡當總經理。他老人家一輩子辛勤地操持打理“富有祥”,幹到80歲才退休還鄉含飴弄孫,90歲壽終正寢。

那時候,祖爺爺的家眷在樂亭,自己擇商鋪稍微清閒的時節,騎個小毛驢咯噠咯噠地從倴城回樂亭休假。

那時的鄉村城鎮沒有汽車,載人馱物的役使家畜不是馬就是驢。作為我家經商的第一代,祖爺爺為他的兒孫們鋪平日後之路。他先是為他出丁之年的長子,我父親的大伯父蕭雲堂在吉林省農安縣創辦了自家的商號“廣聚永”,他在商號裡既是東家又是大掌櫃,自己打理,經始大業。祖爺爺自己仍然在倴城這邊替湯姓東家做掌櫃,當他年歲漸老,感到體力不支時,便開始物色接替之人。東家看中的是祖爺爺的二兒子,我父親的二伯父蕭秀峰,非他接任不可。而蕭秀峰一直是被祖爺爺安排在樂亭老家裡裡外外地打理土地、房產,以及兄弟幾人各門戶,一大家子和20幾名長短工的吃喝大事,著實難於出山。最後,祖爺爺礙於東家的一再懇求,才答應把二兒子蕭秀峰接到倴城。

湯姓東家和蕭姓經理經過幾十年的合作,兩人已經是一輩子最可信賴的朋友。那時候的人忠心耿耿,寧可屈就自己不便,也不負他人的恩情。祖爺爺把二兒子接到倴城之後,便薪盡火傳,以鍛鋼淬火般教術,從進貨出貨到會計賬目,手把手地傳帶二兒子,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過招”。祖爺爺蕭連魁退休之後,蕭秀峰便繼任倴城“富有祥”商號大掌櫃一職,他幹得有聲有色。

祖爺爺的三兒子——我的爺爺蕭蕙亭,被安置到吉林省農安縣劉家的“泰發合”商號學徒,很快晉升為掌櫃。祖爺爺把他的三個兒子全部引入經商之路:我父親的大伯父和我爺爺都在吉林省的農安縣,父親的二伯父在關內的倴城(現在的灤南縣)。就這樣,樂亭蕭家的“老呔幫”形成了。他們關裡關外互相配合倒騰買賣,幹得越來越火。

那時候,樂亭蕭家的經商辦法也不外是由我的祖爺爺蕭連魁和後來的繼任蕭秀峰把關內的農具和棉花運到吉林農安縣自家的“廣聚永”和劉家的“泰發合”銷售,又經這些商號,把東北的大豆和高粱等農作物運到灤南縣的“富有祥”。蕭家只是倒騰糧食。

我爺爺蕭蕙亭,原來是農安劉家“泰發合”的大掌櫃,他吃苦耐勞,思維敏捷,該爭的爭,該讓的讓,為這個商號立下了汗馬功勞,但是他卻沒能隨“泰發合”遷往繁華長春“新京”的百貨大樓,其原因是與蕭家在農安縣“廣聚永”商號的東家兼大掌櫃,我爺爺的大哥蕭雲堂患病有關。據說蕭雲堂老先生的病是因為操勞生意過度,把腦子給累壞掉了,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腦子“短路”了。於是,他只得解甲歸田回故里,餘下的日子,除了木木呆呆地逗逗孩子嘿嘿兩聲之外,幾乎不張口說話了。可想而知那時他頂著個大掌櫃的頭銜,壓力是多麼的巨大,以致把神經弄出了問題,落下病根。

故此,我爺爺奉我祖爺爺之命,留在農安縣接替其大哥的職位,沒有跟“泰發合”一起去長春。我爺爺接手蕭家農安縣“廣聚永”之後,商號迅速興盛,擴展成為幾個股份合資商號。經我爺爺打理的“廣聚永”日後發展成為當地最大的糧棧,收購東北的大豆、苞米和高粱等農作物。這些糧食除運往關內之外,一部分還裝上火車運至營口碼頭,再裝上輪船運往內地其他地方和東南亞。“廣聚永”因為是在避人耳目的農安,即是偽滿統治時期,其財力資源也頗為雄厚,為農安縣最大的商號。

我父親聽我爺爺說,買方和賣方兩人談生意的時候都不是口頭討價還價,那樣肯定不宜於保守商業秘密,呔商都是以手語“暗箱操作”談生意。兩個人在袖口裡握住對方的手,不是相互寒暄問候,而是在討價還價。商人們穿的是長袍馬褂,袖口寬大,足以把兩個人的手套在裡面,不讓他人看到。還有,他們心算的本事,那是了不得的。早的時候人們寫字用毛筆,算賬用算盤,如果是為了討個價再鋪宣紙,研墨汁,扒拉算盤珠子,這樣七七八八,那肯定是來不及的。我父親說他記得我爺爺從來不用算盤或筆算賬,多大的數字都是心算,腦子記。我爺爺的腦子非常清楚,記憶力也非常好,尤其是對數字的記憶。

那時候,從商者的家眷都留在老家,自己孤身去東北經商,找機會回老家探親,而學徒的,打工的,只有過年時才能回家。

我的祖爺爺幹到80歲,直到腿腳不頂勁,不能再騎小毛驢跑來跑去的年紀才想起來退休;而我父親94歲還幹勁倍增,他的腦子仍然好使,還在繼續工作。

解放之後,公私合營,老字號傳柄移籍。我爺爺蕭蕙亭放棄了他做東和監理的農安縣“廣聚永”糧棧,與樂亭籍夥計們打道回府,落葉歸根。

(作者蕭蔚,女,樂亭人,1984年畢業於北京第二醫學院口腔系。1988年到澳大利亞學習、工作,定居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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