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調皮搗蛋”的學生,“非暴力溝通”有用嗎?

遇到“調皮搗蛋”的學生,“非暴力溝通”有用嗎?

“我當了20年老師,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班上本來有七個女生,後來轉來了一個男生,男生剛開始還很聽話,沒多久就開始搗蛋。有一次他在桌子上釘了一顆釘子,把前排女生的頭髮綁在上面,然後跟女生說班主任找她。女生猛地起身,頭髮被拽掉了一大把。

“我問他,‘如果我把你的頭髮也綁在釘子上,也給拽掉一大把,你會怎麼想?’他說,‘你揍我的話,我立馬去教育局告你,讓你連老師都當不了。’這個男生的父母在外面打工,因是家裡的三代單傳,家人寵得很,根本管不了。”在農村小規模學校教師成長計劃第八期的培訓上,一位一線鄉村教師說。

遇到“调皮捣蛋”的学生,“非暴力沟通”有用吗?

非暴力溝通認證培訓師候選人李迪老師問:“當你跟孩子說‘如果把你的頭髮也綁在釘子上’的時候,是不是感覺身體裡有一股怒火?有時候當這樣一股氣頂上來的時候,我們曾經看過的書、明白的道理統統都沒用了,就想把心裡的憤怒直接釋放出來。這兩天我們要一起學著怎樣把握身體裡的這種能量,如何與它相處。”

主動建立連接的“非暴力溝通”

在家校溝通中,容易陷入互推責任的困境中,老師認為家長應該多管管孩子的學習,家長則認為老師是專家,把教育責任推給老師。“因為這個世界節奏太快,我們每個人都要處理很多事情,有意無意之間,我們開始用類似‘老師’、‘家長’之類簡化的符號和標籤去看待‘人’。站在各自的立場上,都會認為自己很有道理,這種視角造成了衝突。但是隻有從那種符號化的世界裡走出來,重新迴歸到一個鮮活的意識世界,看到彼此的真實和脆弱,這些‘問題’才有解。”李迪老師說。

《非暴力溝通》(NVC, Nonviolent Communication)的作者馬歇爾·盧森堡將這種溝通方式稱之為一種“愛的語言”,並總結了四個要素——觀察、感受、需要、請求。李迪老師認為非暴力溝通這種形式可以幫助人們建立一種心與心的連接,“只有(對話雙方)彼此的心連在一起了,彼此間的情意和資源才能流動起來”。這是一種需要主動運用注意力的方法,倡導人們在溝通時把注意力主動放在“四要素”上。

李迪老師在培訓中呈現了一名校長與一名教師之間的對話。劉校長希望王老師去縣城參加一場培訓,而王老師問:“為什麼又是我?怎麼不讓另外的老師去?我坐車不方便,找個方便的人去吧。”校長卻說這是一場針對少先隊輔導員的培訓,王老師必須去。王老師最後說:“我不去,什麼都不懂,培訓回來還要做活動,很麻煩。”雙方就此僵持下去。如何運用非暴力溝通的方式處理教師間或教師與學生之間的衝突,我們拭目以待。

描述觀察,而不是發表評論

“觀察是對已經發生事件的儘量如實客觀的描述,包括聽到、看到、想到的。”

人們在描述自己的觀察時,常常會夾雜著評論,李迪老師說:“有時候我們會不由自主的在對事件的描述中加入一些評論,裡面實際上蘊含了我們的情緒和立場。”在描述一個客觀事實的時候,如果帶入評論,常常會讓對方聽到指責,覺得不舒服,甚至產生防備、敵意。

非暴力溝通主張一種基於特定事件和情境的觀察,不鼓勵絕對化的評價。比如現場有學員認為案例中的王老師不負責任、懶散、不求上進,也有人認為劉校長太霸道強勢,這些都是評價。“如果我們被這些評價所遮蔽了,就沒辦法再看見面前這個鮮活立體的人。”另一方面,李迪老師認為評價在日常生活中也有一些幫助,比如瞭解對方的性格,有助於在未來安排更合適的工作內容。只是如果要用非暴力溝通來建立心的連接,應該以描述客觀的觀察為主。

詢問別人的感受,表達自己的感受

“感受是人身體的感覺和心情。”

培訓現場,每一位老師都在白紙上畫了一個卡通人,試著回憶自己生氣時,身體的變化,有人在肝臟的部位畫了一團火,表示“氣得肝疼”,有人塗紅了雙腳,是因為氣得跺腳,還有人畫了快要爆發的腦袋

非暴力溝通倡導雙方能去理解彼此的感受,因為只有明確了感受,知道一個人當時到底是高興、失望、憤怒、焦慮……才能設身處地體會彼此的狀態,進一步去探尋對方真正渴望什麼。

遇到“调皮捣蛋”的学生,“非暴力沟通”有用吗?

在前面的案例中,大家根據經驗猜到劉校長的感受可能是失望、尷尬、無奈、遺憾……王老師則可能感受到委屈、壓抑、為難、生氣……這些都是隱藏在“強勢”或“不負責任”背後的個人感受,如果對話雙方能坦誠地表達出來,將有利於進一步解決問題。李迪老師認為,如果一開始就盲目的評價一個人,貼上標籤,就失去了一個更立體地認識這個人的機會。“只有看到這些真實感受時,才會消除隔閡感,感知到對方是有溫度的。”

說出自己的需要,並且尋找滿足需要的策略

“需要是滋養生命的要素,是非暴力溝通意識的核心。需要是全人類共有的、抽象的,不包含具體的人、地點、時間或行為。”

找到劉校長和王老師的感受之後,眾人又試圖去挖掘二人的“需要”,認為劉校長真正需要的是配合、支持、分擔、信任……王老師需要理解、尊重、體諒、關心……

表達自己的需要、詢問他人的需要,都需要主動運用注意力,表達和詢問的結果也意味著將對話雙方的渴望進一步呈現出來。因為“如果通過批評來提出主張,人們的反應常常是申辯或反擊。反之,如果我們直接說出需要,其他人就較有可能作出積極的回應”。

遇到“调皮捣蛋”的学生,“非暴力沟通”有用吗?

需要是抽象的,滿足需要的策略則是具體的。策略是針對問題、矛盾所產生的更為具體的解決方法,它是基於需要而產生的,它的核心依然是“需要”。“對策略的開放狀態源自對需要的連接。要緊緊地擁抱需要,輕輕地擁抱策略。”

明確地提出自己的請求,不要隱瞞,不要拐彎抹角

“請求是嘗試滿足已經察覺到的某種需要的提議。請求是正向的、具體可操作的,並可以立即作出回應。”

我們常常容易混淆“請求”和“命令/要求”。請求是一種雙方站在平等地位上的商量,而“請求被拒絕時,對他人進行批評和指責,那就是命令;如果想造成對方的內疚來達到目的,也是命令。”

《非暴力溝通中》寫道:“在人們無法滿足我們的願望時,我們是否尊重他們的感受和需要,最能體現我們提出的是請求還是命令。”

越明確具體的請求,越容易被他人理解、接受,也越有可能讓問題得到解決。提出一個請求的前提,也是來源於對“需要”的覺察。李迪老師有一個生動的比喻——如果說明確、可操作的請求是一個行動力強的鋼鐵俠的話,對“需要”的覺察就是鋼鐵俠胸前的那個能量塊。

“非暴力溝通的目的不是為了改變他人來迎合我們。相反,非暴力溝通重視每個人的需要,它的目的是幫助我們在誠實和傾聽的基礎上與人建立聯繫。”李迪老師認為,在非暴力溝通中,要想做到“既不壓抑自己,也不攻擊對方”,就需要坦誠地表達自己的觀察、感受、需要和請求,同時在溝通時,只表達自己的狀態,而不去評價他人,因為評價可能會被解讀為攻擊。“當一個人在陳述自己的狀態的時候,對方更容易看到一個真實的你的存在。”

遇到“调皮捣蛋”的学生,“非暴力沟通”有用吗?

關切地用語言傾聽,表達出對對方的理解

“真誠待人比委曲求全更為可貴。如果別人感到不安,我們可以認真地傾聽,但無須責備自己。”

如果對話雙方要建立起內在的連接,瞭解彼此,就需要真誠的傾聽,帶著關心、尊重和好奇,將注意力主要放在對方的感受和需要上,嘗試看見對方此時此刻的生命狀態。

在非暴力溝通的傾聽過程中,幫助對方充分表達出自己的觀察、感受、需要和請求,哪怕對方表達的是憤怒的感受。但需警惕一些習慣的回應方式,可能會妨礙對方說出心聲,阻礙真誠對話的深入,比如在傾聽過程中作出批評教育、分析診斷、盲目給出

建議、表現出排斥情緒、打斷對方並講自己的故事……

在培訓中,有學員問:“我知道我需要的是支持,可是(溝通之後)我還是得不到支持。非暴力溝通真的有用嗎?”李迪老師認為,非暴力溝通的力量需要在練習和實踐中慢慢體會。“不要忽視情緒對我們的影響。一個事件的發生只有在纏繞了我們‘情緒’的時候才會稱其為‘問題’。非暴力溝通處理的是情緒,是當下的煩惱,而不是事件。想象一下,如果你是另一個人,或者在另一種心理狀態下,面對同一件事,可能會在一個完全不同的、更坦然的狀態裡。在這種狀態裡,你更有可能恢復理智來應對這個事件。”

非暴力溝通培訓解決了一些問題,有一些問題也依然懸置,那位頭疼於“搗蛋學生”的一線老師後來說:“雖然‘非暴力溝通’在實際應用中還是會感覺有些彆扭、機械、不習慣,但是我覺得我之前說話的時候,方式也有一些不對,那種直接反問的方式並沒有考慮到對方的感受和需要,以後我慢慢試著用非暴力溝通的方式去解決問題。”

農村小規模學校教師成長計劃第八期的志願者

遇到“调皮捣蛋”的学生,“非暴力沟通”有用吗?

關於村小教師成長計劃

全稱為“農村小規模學校教師成長計劃”,2015年由21世紀教育研究院、農村小規模學校聯盟和北京市西部陽光農村發展基金會共同發起,自2016年2月起,針對農村小規模學校校長和教師特點,組織專業培訓力量,制定針對性的培訓方案,提供每年線下2次集中培訓和長期針對性的線上交流,使一批農村小規模學校校長、教師在管理能力、職業認同、教育教學技能方面獲得提升,增進農村小規模學校教師職業歸屬感與自信心。

遇到“调皮捣蛋”的学生,“非暴力沟通”有用吗?

農村小規模學校聯盟由21世紀教育研究院於2014年11月牽頭成立,旨在為分散在各地的農村小規模學校搭建交流與成長的平臺,同時聯合社會各界力量為農村小規模學校發展提供支持,探尋農村教育未來發展的道路。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