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另類的黑色犯罪喜劇,這樣的五星殺手,是社會造就的悲劇

曹保平,中國著名導演,因《李米的猜想》而為廣大群眾熟知,也是華語黑色犯罪類電影的領軍人物。

鄧超曾經這樣評價曹保平:他是一個性格直率並且很有凝聚力的導演。也很理想主義,他的精神層面非常的可愛,其實本人很像個孩子。

與他的精神層面不同,他的作品總是帶著一股凜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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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的出生地 大同 一樣,在寒冬將至的時節,他的電影總像寒風中裹挾的刀片一樣,在高速飛行的社會變遷中,可以輕易的劃破人的面頰,也可以重重的錘開人內心的枷鎖。

都說有兩樣東西不可直視,“太陽和人心”。曹保平的電影總是讓你去看那些不被人注視角落的生離死別、酸甜苦辣。

他的電影多半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而來,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但,有時生活比電影更有戲劇性。

曹保平依照那些社會新聞,動用自己的想象,加入更為合理的戲劇張力,讓這些小人物在複雜的故事背景中,做出掙扎扭曲的心路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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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電影的結尾,他的最後一筆,擁有直擊人心的力量。

他鋒利的劃開了陰謀之中的純真,躲閃之中的深情,讓那些渺小的邊緣人,在冰冷的城市、包裝的謊言,雙雙收復他們逝去生命的最後一抹尊嚴。

最近看了他的追兇者也,不同於他以往的作品,雖說表面是一個荒誕、戲謔,有著黑色幽默的犯罪類型片,並且充滿了荒誕的現實主義氛圍,但它的內核卻是這個時代極為缺失的東西,那就是誠信。

或許還批判了國民劣根,雖說他是一筆帶過。

如果說影片中的誠信是一面鏡子,那麼它映照的不僅僅誠信本身,還有邊緣村落小人物的善良和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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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分三段,分別從宋老二,王友全,董小鳳的視角出發,從案件伊始的迷霧重重到漸漸浮出水面的全知全能的上帝視角,不同於往常的犯罪類型片的殺人、解密、破案。

曹保平採用的是三段式。總分總的分線論述。

這樣做並不是對蓋裡奇式的模仿,他有自己的用意在裡面。

因為憨包、一根筋的宋老二;小爛屎王、沒有形狀的王友全;雞樅、亂麻屁屁的土賊董小鳳,分別代表了一類型的人。

各自的類別,所代表的群體,融合於這個故事,更像一個社會縮影下的現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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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處理更為客觀,也更為冷漠,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夾雜著一份惡,這份惡,被環境催化著,蓬勃生長。

或是,心結被釋然後的,消失殆盡。

宋老二 —誠信的局外人,劣根性的局內人。

宋老二,表面是憨包一個,因貓哥的死被劃為犯罪嫌疑人,邊緣的村落,善良與劣根同時紮根生長,流言蜚語總是伴隨著人的臆想發酵、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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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維護自己的名譽、兒子的尊嚴,他決定自己一個人 追兇。因朋友提供的線索,宋老二將目光鎖定在了鄉村古惑仔王友全身上。

如果王友全和董小鳳是誠信的雙面寫照,那麼宋老二和錢貴興便是人性的對立面,他是誠信的局外人,卻也是一切禍端的源頭,

因宋老二拒絕遷地,阻礙了馬氏兄弟的財路,便僱傭五星殺手,欲將之處之而後快。

原來那是宋老二妻子的墳地,他希望在生活壓力之下,還有一個自己可以安靜落淚的地方,當然因拒絕遷地,也阻礙了全村人的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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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在宋老二知曉錢貴興是幫兇之一後,前一秒還憤怒拿槍叫囂著,但被錢貴興冠以“犧牲主義”的價值觀之後,他竟然從憤怒變為愧疚、自責。

面對這種獨裁式的理論,他的自我意外完全迷失了,“你自己一個人的眼淚能比全村人的致富重要?你一個人就拖了全村人的後腿,你該死,你這個自私的鬼。”

可悲的是,宋老二也認為自己該死,這是被包裹的悲劇內核。

邊緣村落的老百姓都是善良的,而善良過度就是愚蠢,就像魯迅筆下的阿Q,他勤勞、能幹,沒有害人之心,卻也死於自己的愚蠢。

也不能說宋老二沒有自我意識,在面對村內的輿論和瘋言瘋語時,他有的是憤怒、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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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全村人的“發家致富”面前,他的自我意識完全泯滅,甚至一度表現出愧疚,這很矛盾,這是集體主義對個體的壓迫,也是資本對個人的壓榨,也是過於善良的負面效應。

在面對村內的瘋言瘋語時,他急躁、憤怒,急於要證明自己的清白。

於是,在有一個罪犯嫌疑人出現時,他就像緊緊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渴望脫身言語的囚籠,於是,他又不分青紅皂白的搶走了嫌疑人母親家唯一的一頭豬。

宋老二拉著豬,邁著小碎步,一路小跑,年近古稀的老嫗拖著軟弱的軀體,一路追,風塵僕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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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象,在這麼一個較為封閉的小村落,又會有什麼樣的流言蜚語重擊著這個本就風燭殘年的老婦人,在本就即將支離破碎的家上,再度狠狠散了一把鹽。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宋老二在面對流言蜚語時的憤怒,現在卻全部轉接到了王友全和他母親身上,他只是憑著自己的直覺去嗅犯罪的味道,沒有證據,卻已經認定王友全便是兇手,這不是和村內的那些人一樣嗎?

但,他始終還是善良的,在“案件告破”故事的結尾,他還是拉著一頭豬,在一片茫茫的黃土地中開車駛向了 王友全的家。

宋老二站在真實發生的故事當中,經歷著荒誕卻又現實的生活,卻又站局外人的角度,就像屏幕前的觀眾一樣,目睹了關於誠信的一場大戲。

小爛屎王、沒有形狀的王友全—迷途知返的誠信羔羊。

頭髮染成金燦燦,一身綠皮夾克,儼然一副鄉村古惑仔的打扮,因被宋老二誤認為是兇手,在自己做了虧心事的情況下,與宋老二之間展開了一場你追我趕的逃亡之旅。

王友全這個角色初現時,觀眾們帶著先入為主負面形象,鄉村小混混,不無正業,遊手好閒。

但,比較諷刺的是,他是片中第一個堅守誠信的人,在故事結束的時候,他也說出了“從小我爺爺就教育我,要講誠信,很可惜現在的很多人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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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車,在漫天黃沙的荒原,慢慢前進,不知還會有多少揉不得眼睛的事情,也不知道前方的路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影片的結尾,是絕望與希望並行的,幕後真兇馬氏兄弟始終沒有落網,不知還會不會有下一個“五星殺手”繼續追殺宋老二,不知那塊始終留守著宋老二眼淚的墳地,會不會被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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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王友全的那頭豬,不知是不是會變成一隻特立獨行的豬,會不會在某一天,整個社會全無誠信的時候,被架在所謂的道德制高點上,給突然來上一刀。

但是啊,我還是相信人的力量,或許某個時刻荒誕、黑色,但在所謂的的大環境下,總會有那麼一兩個始終在堅守的人,他或許不起眼,或許是別人眼中的異類,但他可能會不經意間拾起一座久違的招牌,在某個地方發光,或許在某個地方湮滅。

就像片尾的場景,三男一女,以及後車廂的那一頭豬,在一片荒原中慢慢前行,好像被扒光了衣服的鐵處女,在荒無人煙的地方堅守著那一份貞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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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不關乎時代,只關乎一個小小的個體,如何在荒謬的背景下做出自己認為最正確的事,不論他背後的動機是什麼。

王友全,正值青年,也是價值觀漸漸成型的時候,所以他還是沒有形狀的,此時的他是一個很好塑造的個體,轉變也是可能的。

從開始小偷小摸將摩托車騎走,以至於自己變成犯罪嫌疑人,到最後被董小鳳“嚴刑逼供”,仍然沒有出賣自己或是宋老二,不難想象,在一路逃亡的過程中,他或許也不自覺的慢慢轉變。

是啊,人總要經歷一些事,不管是對是錯,它都有可能成為你日後的一筆財富。

董小鳳—迷失在誠信之中的犧牲品

董小鳳是這部影片的重頭戲,也是所謂的搞笑擔當。

但,他的生活卻是那麼荒誕、戲謔、充滿黑色幽默,就像這部影片的風格一樣,可能,這也是送給董小鳳的一曲藍本悲歌。

董小鳳是一個悲劇,但影片卻用喜劇的效果將他包裝起來。

和生活一樣,遠看是喜劇,近看是悲劇。

他殘忍、自大、虛榮,卻不知是什麼樣的事情,將他逼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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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最恨奸商。”十多年前,他和王友全一樣,是個初出茅廬的愣頭小夥子。

搶劫,全是假貨,荒誕。

扛罪,朋友溜了,現實。

他那個時候仗義,無知,卻也被折磨的變形,變得痛恨世界。

同樣是血性方剛的男性,他和王友全可以說是一個對立面,如果董小鳳的運氣再好一點,如果當時搶劫的“朋友”選擇和他一起面對,或許他不再是那個冷血、殘忍的殺手,可能會牽起妻子的手,抱著自己的孩子,在那個夢中的麗水花園慢慢度過自己的一生。

董小鳳可能本性並沒有那麼殘忍,這點在他對女朋友的情意便可窺得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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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生活的荒誕已然將他錘的變了形,表面上看,他是一個壞人,殺手,但他還有另一面,柔情似水,嚮往未來,扔掉偏見的目光,摘掉有色眼鏡,每一個人,每一個角色,他都是豐滿的,曾經都有一片片光澤的羽翼,或許某個時刻,它黯淡下去了,而我們選擇了視而不見,我們忘記了。

每逢我們想要批評任何人的時候,我們應該想想,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人,個個都擁有過你擁有的那些條件。

那些邊緣村落的村民,他們又是生活在一種什麼樣的環境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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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董小鳳用米線罐將王友全砸暈,周圍的看客依舊是滿滿,讓人不僅想起羅大佑的《之乎者也》,眼睛睜一隻,嘴巴呼一呼,袖手旁觀者,你我是也。

或許誠信不在,貪戀錢財,又或許善良固存,淳樸依舊。

但這才是鞭打,批判,儘管它充滿了各種科插打諢、黑色幽默。

追兇者也,兇殺,一場追捕,一路下來,笑料不斷,逗人開心。

追兇者也,“兇”到底是什麼?是被當搶使的董小鳳嗎?

顯然不是,它可能是被異化了的社會現象,讓我們去探索、拷問。

也更像是宋老二對某項事物的追求,或許是他妻子墳前的眼淚,

但我覺得,“追兇”,更像是導演對社會寄託的理想主義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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