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69年前興平南郊中學照片勾起的回憶

始平村夫丨難忘的高中歲月


一張69年前興平南郊中學照片勾起的回憶


1950~1990年代的南郊中學校門


1974年2月,我初中畢業,進入公社唯一的中學就讀。當時的公社中學距離我村約12裡,較為偏僻。我們村同級的學生有十幾名,陸續都轉到縣城的南郊中學就讀。

我是4月轉到南郊中學的。在我的記憶裡,南郊中學大門朝北,門外有一條水渠,是民國水利專家李儀祉先生設計、修建的渭惠渠。學校很大,佔地約135畝。學校的對門是興平縣通用機械廠(後來改名為興平縣化工機械廠),和興平縣城隔了一條隴海鐵路。進入硃紅色的校門,一條青磚鋪設、明顯帶有弧度的約十米寬、百米長的大道,正對著集校長辦公室、會議室、教導處於一處的工字型建築,大道的兩旁是兩行直徑約四五十公分、遮廕庇日的梧桐樹。以大道及工字型建築為軸線,教室對稱的分佈在軸線東西兩側。軸線東側分別是教工食堂、學生食堂、教室、教師宿舍、實驗室。西側是開水灶、電鍍工廠(位於西北角)、教室、學生宿舍(最南邊的兩排是教師宿舍)、圖書館。操場位於學校的西南角。女生宿舍是簡易紅磚兩層樓房,毗鄰操場的東北角。圖書館的南邊就是一個露天舞臺。站在那裡可以看到寬闊的操場,400米的橢圓形跑道,南北相望的足球門,西邊最少有6個籃球場。與規整的校舍相媲美的是學校的綠化,校辦的工字型建築被柳蔭環繞著,靠圍牆的樹木就像一個個綠色的衛士,環繞在學校四周。成排成行的冬青、松柏、梧桐、槐樹把每一條道路和校舍都裝點的分外妖嬈。


一張69年前興平南郊中學照片勾起的回憶


1975年,學生排演的眉戶劇劇照


剛進校時,因為學校距離火車站較近,晚上夜深人靜,在宿舍睡覺總能聽到火車進出站發出的那低沉的轟鳴聲、高吭的汽笛聲和刺耳的排氣聲。大約過了兩個月後,習慣了,晚上睡覺就再也聽不到火車的聲音了。


一張69年前興平南郊中學照片勾起的回憶


1970年代,學校領導在集體參加政治學習。


進校後,我被插到高一二班,馬德超老師是我們的班主任和數學老師。馬老師畢業於陝西師範大學數學系,數學功底深厚,也是當時興平縣著名的數學教師。語文老師是楊錦桂,山東曲阜人。當時大學畢業不久,年輕漂亮、風華正茂,略帶山東口音的普通話,上課語言生動有趣。物理老師叫黃迪興,物理專業造詣很深,是興平物理界著名人物,往後多年的中考物理試題都出自其手。一口難懂的浙江口音,但是物理課講的說深入淺出,這一點從他板書的內容可以感受到,聽起來很新鮮。英語老師王榮業,興平市著名英語教學能手,省級優秀教師,被載入《興平縣誌》。許文達老師身材高大魁梧,是一位多面手,教過英語、農業基礎等課程。一副幽默、調侃的語調,令人難忘。代農基課時,講到玉米雜交優勢時旁引到人的品種優劣,說新疆的二轉子就是維吾爾族人和蘇聯的一個少數民族結婚所生,後代非常聰明,蘇聯的一個加盟共和國部長級的官員大部分都是的二轉子。講小麥授粉時的最佳環境條件,就要那種“捂吐子熱[ 大太陽、無風、溼度較高的那種悶熱,興平人稱之為“捂土子熱”天氣。(捂土子熱:大太陽、無風、溼度較高的那種悶熱,興平人稱之為“捂土子熱”。)

當時南郊中學的師資力量還是很強的,教學設施在當時的縣城中學裡也算上等水平。高一時,儘管處於文革後期,受“黃帥事件”影響,大的社會環境是批判“師道尊嚴”,這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正常的教學秩序。但是,南郊中學的領導應該說是把這種不良的環境影響降到了最低程度。教師授課,學生學習還是很認真的。受黃帥和張鐵生事件的影響,學校實行開門辦學,高二分專業班後,師生大部分時間在外從事專業課學習、勞動,對學校的正常教學衝擊很大。當時的社會環境迫使學校的教學考試使用開卷方式,試卷也是一個學習小組的學生圍坐在一起,自己評判。由於經常參加社會實踐活動,例如:為加固渭河堤壩用架子車給渭河岸邊拉石頭;參加工廠勞動、平整土地的測繪,為平整土地運送土方等,正常的學習時間難以保證。當時住校學生還是堅持晚自習制度,一般晚自習上到9點半,教室熄燈,同學們回宿舍休息。10點,拉熄燈鈴,先關燈再開燈,五分鐘後宿舍熄燈。為了照顧部分愛好看書學習的學生,學校還是開闢了辦公樓的會議室,供下晚自習後還願意繼續學習的同學看書學習。我也常常和史聯社、張建民等許多同學在會議室繼續看書學習,到十點左右才陸續回宿舍休息。

管理校門的馬太和師傅是個紅臉大漢,看門格外認真、嚴格,晚上十點準時關門。在外玩耍晚歸超過十點的學生不得進門。這樣個別貪玩晚歸的學生不得不翻牆進校就寢,從此,學生們再也不敢深夜晚歸。

離校較遠的同學在學校住宿。當時的宿舍大約有一間標準教室大小,睡的是通鋪,兩排床板靠牆一字排開,中間是過道。學生統一頭朝外,腳蹬牆。牆上釘一排釘子,每人一釘,用來掛饃口袋。好處是饃口袋在半牆中央,可防止老鼠偷吃饃食。家裡條件好點的帶的饃是麥面鍋盔,再帶點鹹菜;條件稍差的帶旳是玉米麵、麥面兩攪鍋盔;再差的家庭,只能帶玉米麵饃,甚至連鹹菜都沒有。學校有食堂,食堂早晚飯是饅頭、玉米粥。中午飯就是湯麵片。條件好的學生,可以買飯吃。條件差的,連3分錢一碗的玉米粥也喝不上,只能吃開水泡饃。有些沒有菜吃的同學就從家裡用紙包點鹽,撒到泡饃的碗裡。家離學校遠的同學一般一週回家拿一次饃。到了夏天,氣溫高饃不好存放,週三下午要回家拿一次饃。我每週都要步行十七八里路,上塬回家背鍋盔。夏天週三下午回家取饃,往返要步行三十多里路,回到學校大多數時間都已天黑了。冬天,溫度低,饃還好存放。但是,玉米麵饃凍得很硬,一啃一口冰碴子。夏天天熱,兩三天饃就長黴,長黴的饃也不能扔掉,用手把饃上的黴菌擦掉,就那樣吃。那時候,有饃吃就不錯了,發黴的饃都沒有多餘的。一般農村家庭都把家裡最好的饃給孩子拿到學校吃,大人在家吃得還要差,有的甚至連玉米麵饃都吃不飽。

家住縣城或鐵道以北的同學去學校,都要經過火車站翻越鐵道。時常有長達三四百米的貨車在車站長時間滯留,為走捷徑,大家不得不從車廂下面彎腰或匍匐穿過。有的家在縣城,中午回家吃飯的同學為了上課不遲到,甚至冒險在列車起動前的倒車掛檔間隙從車廂下面快速穿過。

那時候,學生參加社會活動就是到工廠、農村參加勞動。記得高一時,學校按照上級要求去南位公社陳王村半坡參加平整土地勞動。工地上,到處紅旗飄揚、車輪滾滾,一幅火熱的勞動場面。每個人有一定的土方量,挖土、用鐵鍁剷土裝車,再用架子車把土運到斜坡處。一天活幹下來,同學們拿钁頭、鐵鍁的手上都起了水泡、血泡。當時中午吃飯是吃自己帶的乾糧,工地上有生產隊支的一口直徑約一米的大鍋燒開水,由於沒有鍋蓋,水燒不開,同學們喝了這樣的水,直脹肚子。儘管這樣,同學們勞動熱情依然很高,不怕苦、不叫累,圓滿地完成了土方任務。

那時候的冬天總是特別冷,到了晚上睡覺時,大多數同學都用廢棄的輸液玻璃瓶從鍋爐房灌上開水,當暖壺(灌水口可以密封的銅或鋁製橢圓體壺,灌入開水,擰緊蓋子,在冬天取暖用。現在這種暖壺已經淘汰,被價格低廉、方便實用的熱水袋所取代)用。晚上睡覺時,就把灌滿開水的玻璃瓶放入被窩的底部暖被窩。剛睡時,玻璃瓶太燙,腳不敢碰,一碰燙腳;等到天快亮時,玻璃瓶裡的水涼了,一碰冰腳。即使這樣艱苦環境,同學們的學習熱情依然很高,因為這樣的學習條件也是來之不易的,相當一部分農村同學是沒有這個學習機會的。

到了高二,按照當時的社會環境,學校要把班級打亂,根據自願報名重新分專業班,專業班有農技班、獸醫班、兩個農建班、機械班、機電班、寫作班、紅醫班,共8個班。農技班兼學各項農業生產技術,到農村田間地頭參加農業生產勞動;獸醫班兼學獸醫知識,到縣獸醫站參觀、學習、實習;農建班兼學砌牆、瓦(wà)房( 瓦房,就是在椽上放一層用麻繩將葦子編織而成的箔子,再在箔子上摸一層約5釐米厚和有寸長麥草的黃泥,再在黃泥上放置上瓦片,這種工序就叫瓦房),具體學習建築材料知識,學會看建築施工圖,參觀縣建築社正在施工的樓房。最後給學校返修陳舊校舍,我的班主任朱世傑老師也和同學們一起和泥、搬磚、泥牆、瓦房;機械班兼學拖拉機、柴油機的使用維護,到拖拉機站學習、實習;電機班兼學電動機使用、維護與修理;寫作班兼學文藝、寫作知識;紅醫班兼學醫學、護理基礎知識,最後還到公社地段醫院實習。為的是畢業後能有一技之長,直接服務農村的各項社會、生產活動。有相當一部分同學,畢業後從事所學專業的行業。

從南郊中學畢業後,建築專業班給每個同學發放了用勞動收入購置的泥刀、鐵鍁等生產工具,在農村都派上了用場。我在老家勞動二年,當時所有的農活幾乎都幹過,體驗了農民生活的艱辛和糧食的來之不易。

粉碎“四人幫”恢復高考後,我首批考入南京的一所大學。雖然離開了家鄉興平,但是在母校南郊中學所獲得的知識和經受的生活磨練影響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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