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鼎天上十年「 寫在上海電影譯製片廠誕生五十週年 」

於鼎天上十年「 寫在上海電影譯製片廠誕生五十週年 」

發佈於:2007-07-31 07:29

於鼎天上十年

【 寫在上海電影譯製片廠誕生五十週年 】

公元1998年5月20日,有半個世紀影視藝術生命的於鼎先生走了,離開了他的熱衷的影視配音藝術。告別觀眾,昇天去了。渾厚沉重而又帶有砂子磨礪般的嗓音,昇天去了。天上人間,已是十年。做為於鼎先生的一個忠實影迷,自巳心裡以為,於先生一直沒有逝去,他的悄然離開,那是到天上傳佈自己的心音去了。記得最後一次見到於鼎先生,應當是1993年二月滬上初冬。還是身體一直有著病況的畢克先生推薦,並且為我們邀約到了於鼎先生。“才大可以氣粗,於鼎味道不俗。”這一句貌似打油的詩句,還是畢克先生活著的時候笑著講的。那是在上一個世紀的八九十年代裡面,畢克先生誇獎於鼎的實在言語。畢克的這話,是後來講在滬上閘北自家比較平民化的高層寓所裡面。配音大師的這一些實話,也有一些應驗了孫道臨先生盛情表揚上譯廠的心語。早先那一撥傑出的口傳演藝人才,他們天生自身帶有著一些清高的良好秉性。於鼎先生當然亦是。

於鼎先生從事影視配音藝術半個多世紀,以多配影視次要角色為重。數了一下就會知道,於鼎先生確實比較少的給一部影片裡的主角發言。為此早先,我們曾經專意請教過於鼎先生。於鼎先生哈哈一樂,笑中回答:自已確實最早一代配音電影主角的人。這個我當然信服了,而且也格外樂意地跟於鼎先生一起捻數起來他配音過的主打。比如有吧,《第四十一》《廣島之戀》《海岸風雷》《冰海沉船》《攻克柏林》《智擒眼鏡蛇》等等,不一而足。而在那一部西方知名的偵探故事大片《尼羅河上的慘案》當中,一啟電影畫面,豪華闊綽的沃特莊園的大管家班斯堡,道貌岸然一開口:“歡迎回來琳內特小姐”,我們觀眾即刻就知道了,這一個聲音來自低音炮似的於鼎先生。嗓音宏鍾,質感純厚,發男低音,聲道優雅。不知道,這一個粗礪而又細膩的聲音,搶走了多少其它畫面上的人物戲?對了,如今上譯健在的專配次要角色的著名演員,還有一位嚴崇德先生。嚴老師配音的橫路晉二,在日本影片《追捕》當中,奪走了太多主角風光。絕對漂亮的經典聲線。

畢克先生曾經也說過,論及於鼎先生最好的配音,當然不能不提偵探影片《尼羅河上的慘案》。本片的第十七分中,於鼎先生身份以及聲頻一換,在上等客艙裡面,給蘇黎世的名醫貝斯納大夫配音。此一刻時刻銀幕上,跟於鼎先生演對手戲的配角,是童自榮先生畫面上精緻操練的“考察資本主義制度消亡的”年輕理論家。今天看來,於鼎先生配音過的角色,往往無人可以問鼎的。絕色一音,天上人間。於鼎先生才是咄咄獨特的大言之形。如果先生現在還活著,還能配音的話,那麼,於鼎先生一定是西方大片《角鬥士》《卡波特》《十二宮》以及布魯斯 威利斯們等等的尚好配音人選。於鼎先生的音色之正,是今天的配音之輩不能學到的。對的,是不可取代的。還有就是,2007年是上譯廠華誕五十,這個榮光的日子,也應是於鼎先生的光榮時刻。公元1957年於鼎先生在寇嘉弼先生執導譯配的前蘇聯影片《第四十一》當中,配音了片中正面男主角紅軍政委。

訪問畢克先生和於鼎先生的這一個時間,應該是上譯廠老廠長陳敘一先生過世之後大約一年吧。陳敘一先生辭世於1992年間。訪問滬上的前輩影視藝人,也是一種許久想念的心中事。於鼎先生是1925年3月28號的生日。於鼎先生的口味純正,多多少少事關於他自已青少年時代的愛好藝術。那時候於鼎已在北京崇德中學讀書,青年時期於鼎又到北京中國大學法律系求學。接著於鼎1949年投入到了華北人民革命大學學習,1949年12月進入東影翻譯片組工作。1953年3月於鼎進入上海電影廠翻譯片組。1957年於鼎成為了上譯廠的最早一批圓老。二十世紀與二十一世紀之交,於鼎先生依然成為了上海電視臺新騁的第一代重大名嘴。相比有的藝術家一輩子呆在一個單位的經歷,於鼎先生的這些藝術工作過往,還算是比較複雜一些的了。不過幸好,上譯有一個配次要人物的於鼎先生。要我以為,於鼎先生倘能為日本電影《人證》配音,三船敏朗的畫面表現,應該最是先生的時尚拿手大戲。

於鼎先生的電影配音藝術裡面,屬於粗裡有細,表下有容的那一樣式。在先生似所謂的這一種“混濁口才”當中,才能更好地品出個中真正味道。於鼎先生的藝術配音是有相當酌道的。圈內有的人善言說,於鼎先生配音時候有一點吐字不清啦。還有的人誇讚著戲說,於鼎先生配音有一點粗聲大氣的。可是我們眼前,面對著那一些於鼎先生直陳銀幕的絕色配音,反而覺得於鼎先生的這一些個腔腔調調十分好聽,十八分的耐聽和享受,於鼎先生的配音屬於有容乃大的那一種。實在難得。早先年間,一次在滬上永嘉路的平房錄音棚裡訪問於鼎先生的時候,年過花甲的於鼎先生樂喝喝地為自已正名,笑著舉例好萊塢名片《教父》講:馬龍 白蘭度在影片的吐字也是不清不楚的,可是這一個吐字不清的狀態,反倒成了馬龍 白蘭度在《教父》裡的一大傳神特點。講著講講,於鼎先生哈哈大笑起來。朗聲可心。讓人喜歡。視他就象感覺鏡頭畫影。覺得於鼎先生的真實聲音底處,一點不存混濁。覺著曠大彌實。

當時怎麼聽,聽來聽去,覺得於鼎先生在生活中的的言談笑語,都好象是在他配譯的什麼片子裡的聲音?最最比較接近一點的,彷彿是影片《虎口脫險》?又彷彿是影片《基度山伯爵》?《三劍客》抑或《雁南飛》?我們從正面聽了上去,於鼎先生的平日話語之間,也總是如同配音藝術那樣子?好聽耐聽。於鼎先生舉手投足之間,總是習慣地推一推架在他自已鼻樑上面的黑色寬邊舊塑料制的近視眼鏡。於鼎先生的配音生涯漫長,他跨過了建國初期的東影廠,五十年代初的上影廠和上譯廠,還有上一個世紀九十年代的上海電視臺四個時間段。於鼎先生配音過的影視角色不計其數。有著大約統計,於鼎先生擔任過的影視主角配音,卻是屈指可數的。於鼎先生做人猶如他的銀幕之聲,往往甘當配星。於鼎先生平日低調,在同行同事有限回憶文章裡面,於鼎先生不管做什麼,也總是噹噹配角,先生活著,願意那麼的不事張揚,喜歡不計報酬,求得默默不聞。於鼎先生銀幕上的似乎並不大紅大紫,可是他很快活。先生銀幕下一輩子,也都是無私地勤腳踏實,老實做人,甘於清貧,直至安詳離開。

以為當下的演藝之壇,已經沒有什麼樣的人口,能夠取代到上譯廠的那一些前輩人的藝境與品格。比如上譯前賢的邱嶽峰,畢克,尚華,於鼎,衛禹平,蘇秀,趙慎之,童自榮,等等,等等。這一些聖品之名嗓,顯然今天是無人可頂的。不過亦有一些人的油腔滑調的聲音還是可以仿學的。這裡想講的最是,於鼎的聲音絕不可以學。也是學不到的。於先生為法國影片《虎口脫險》當中的油漆匠的配音,表達和展現了他藝術生命當中最具深厚功力的演藝。於鼎先生的這一個銀幕喜劇類的角色,足以成為配音界人物角色畫廊當中的一個上乘經典。於鼎先生不但在業務上兢兢業業,於鼎先生還被上海譯製片廠的民眾中間,被公認是一匹實實在在的老黃牛。曾經在昏暗漆漆的錄音棚裡面,有幸看見到過於鼎先生的配音。見了於鼎先生辛勤工作一時一天,便足可以透視見於鼎先生的一生勤勉。於鼎先生的配音藝術代表作品是很多的,比如影片《虎口脫險》,《鐵面人》,《陽光下的罪惡》,還有《阿里巴巴》當中的阿里巴巴,《大篷車》當中的莫漢,《王子復仇記》裡的霍拉旭,《陰謀與愛情》裡的琴師米勒,《基度山伯爵》裡的卡特路斯,更有《三劍客》當中的達達尼昂等等。等等。

於鼎先生的個人生活,一如上譯廠其它的諸多響名大家,清高自制,陽春雪潔。往往的,藝術大家常常都是困坷垂重,心內節省,求進不巳的人。於鼎先生的工資低弱,房子狹小,心裡有數,嘴上不言。於鼎先生的生活負擔沉重,於鼎先生似妻子長期患病,於鼎先生包下了自己家中的一切家務,給妻子買菜做飯洗衣服,並且還要經常給妻子換換吃飯口味。其實於鼎先生自己也是病體纏身的,但是於鼎先生對於生活,沒有一點怨言,尤其對於自己衷情的配音藝術,對於生活現實,於鼎先生始終滿腔了摯愛。1998年的一個不幸時份,於鼎先生因心臟病突然發作,以七十三歲的正當好華齡去世了。於鼎先生去逝時候的白髮年紀,大了畢克先生三週歲。同時卻小了陳敘一先生一週歲。現在回首,此刻此時,邱嶽峰先生,於鼎先生,尚華先生,畢克先生,陳敘一先生,衛禹平先生,還有主配《列寧在一九一八》的張伐先生,主配《牛氓》的上官雲珠先生,主配《鄉村女教師》的舒繡文先生,還有陳述,程之,等等,他們,相繼昇天,一 一 去了。眾星天上,歡聚一堂。以為絕對可以的,他們這些大家,足夠可以在天堂之上組成一個大牌配音體團,天上的聲,人間的心。只要去過滬上青浦區的人間後花園公墓,就可信奉了。天堂之上,藝者花園。

於鼎先生與畢克,邱嶽峰,蘇秀,尚華等等藝術家一樣,同為上一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獻身上譯的。於鼎先生中國的電影譯配工作做過深入而又獨處的貢獻。於鼎先生一生從事電影譯影工作半個世紀,為著名西方影片《廣島之戀》《雁南飛》《虎口脫險》《苦海餘生》《冰海沉船》《第四十一》《三劍客》《被侮辱與被迫害的人》《社會中堅》《基度山伯爵》《奴裡》《蛇》《大篷車》《陽光下的罪惡》等等,於鼎先生為數百餘部譯製影片的配音,都是有目能見,有耳能聽的。於鼎天音,不愧盛名。尤其在上一個世紀的七八十年代,於鼎先生為阿爾巴尼亞黑白藝術電影《地下游擊隊》《海岸風雷》《一個和八個》等等影片的上乘配音,做出過佳釀美昧。我自已永遠都會歷歷銘記,於鼎先生在黑白影片《海岸風雷》的一開場,銀幕上拍浪滔天,配合著於鼎先生的那一長串名句:“那一個花白頭髮的老人被砍下的頭,像活著一樣在微笑 ……” 然後,銀幕一道道電閃天嗚。於鼎的聲音是烘托天上的響雷。如今於鼎,天上已經十年。於鼎先生在人間甚至沒有職稱。我們幻想,天上應該有的吧??這裡,我們祝福於鼎先生了。

經常如此,電影畫面只要一出,只要有於鼎先生的配音發聲,於是這樣一記於鼎先生的聲音,觀眾就會認得。鼓風在耳,劃過星畔。這便是於鼎的聲音,那是一道烘托天上的響雷。如果沒有大名鼎鼎的《虎口脫險》,很多人可能無法一下子把於鼎先生的名字和他的聲音對上號。於鼎給人的印象一直是那麼淡淡的,就像他的油漆匠和卡爾,“蔫兒了呱嘰的……”。於鼎沒有過份華麗的音色迷人跌倒,但是他有淳厚共鳴讓人迷醉。三大譯製基地裡,來自上海的聲音曾經那麼深入地影響了觀眾。為了紀念中國譯製片時代的半個世紀,許多文字把表端集中在上譯廠的老前輩們周莊身上和良佳藝德上。上譯廠的前輩老人似乎都有著太多良性,還有一個可愛的品德 :謙讓榮譽。影片《虎口脫險》的譯製導演蘇秀前輩在受訪談時候,總會表彰他人。前輩這樣說道 :“影片《虎口脫險》中的兩個男主角選了尚華和於鼎,是因為他們的性格和電影裡的指揮家和油漆匠特像,而且他們倆非常要好,也跟這兩個喜劇人物似的,好了吵,吵了好,像是兩口子。”由蘇秀先生的話,可見於鼎先生的人緣,隨和而且樂觀。跟於鼎先生多有合作的童自榮老師格外敬重自已譯製廠裡有真才的前輩。比如於鼎先生。比如蘇秀前輩,又比如尚華先生。於鼎與尚華,真正的是在法國著名影片《虎口脫險》裡面一對絕配。

雖然,於鼎老師家裡事多,妻子常年患病,但是於鼎先生總是能夠樂呵呵的,休息天的時候,於鼎會陪著妻子去公園曬曬太陽散散心。他的處世心態極好。而且人們都以為於鼎先生的人品,是公認的好德。於鼎先生還是天下少有的熱心人,他視助人為樂是個人天職,而且常常是主動攬承,不求絲毫的圖謀與回報。心地乾乾淨淨。電影《奧賽羅》《牛虻》《一個警察局長的自白》中的配音老演員和導演衛禹平,退休之後一直患病在床,於鼎老師總是把衛禹平看作成為自己的師門兄長。對衛禹平一直盡心盡意,幫助衛禹平送買生活品,伺候衛禹平看病,家事瑣事悉心俱到。於鼎先生關照衛禹平十餘多年,從不間斷,一直到衛禹平先生辭離人世。於鼎先生助人為善,心地厚道的心腸人品,扶兄義德,可見一斑。蘇秀前輩還寫有一文《一將成名萬骨枯》,這樣子誇獎她的同一輩份的戰友于鼎先生:“於鼎還有一點跟別人不太一樣的地方,那就是他特別喜歡管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我們演員組有好幾個北方人,誰想吃炸醬麵了,就會說:於鼎弄點炸醬麵吃吧。於鼎就會頭一天買好面炸好醬,第二天親自到廚房去煮,然後再一碗碗盛好,端到樓上來 ……”。自已心裡總是猜想著,於鼎先生這麼大的藝術家,竟然也會如此心細手勤?是啊,於鼎先生攤餅啊,包餃子啊,擀麵條啊,於鼎家務全會的。質量很高的好男人呀。於鼎先生就象邱嶽峰先生會幹木匠活兒,那麼的優雅,那麼的可人心。

著名影視藝術家作家曹雷老師在自己的人物散文《懷念於鼎》當中這麼寫道:“於鼎先生並不怎麼伶牙俐齒,出戏也不快,但是他有磨的耐性和韌勁,一段戲,他會反覆一遍遍琢磨,最後錄成十分富有色彩和人物個性的聲音,紮紮實實,令人難忘。於鼎老師是一個信奉慢工出細活的演員,通過反覆的排練尋找和原片的最佳結合點,成為於鼎無法改變的工作習慣。尚華老師說,有一次錄一段戲,於鼎反覆地在那兒排練,他說上一句,擬音的葉明就在邊上配合著他,用力地拍一下桌子。於鼎老師也總是對自己的配音處理不大滿意,所以不斷重新反覆開始,直到葉明忍無可忍地說:“於鼎,你還有完沒完?我的手都拍腫了…… ”。上譯廠是一處有念舊故事的地方,上譯那一些老人前輩們都有著屬於他們的個人趣聞和生活傳奇,於鼎先生也是如此,他是一個身上存有大雅妙事的藝人,他總是那麼的樂善好施,那麼的心濟他人。早先訪問於鼎先生時候,他還會一筆一劃地教給我,告訴我所不知道的。比方告訴我,他自己五十年前,在前蘇聯電影《第四十一》裡面配音演的紅軍政委名字叫做葉秀可夫。先生埋頭講話時候,總愛習慣地推一推他的寬邊舊式塑料近視眼鏡。真心可觸,先生身上的那一種對於藝術的一絲不苟還有精益求精,贏換來了太多觀眾對他的尊敬和著迷。於鼎在天,當有耳福。先生於天,應當曉得,我們觀眾正在世間懷念他追憶他 …… 觀眾正在世間懷念他追憶他 ……

問端半世紀藝術

於鼎天上已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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