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晚秋

散文:晚秋

萬千的植物們克服生長環境惡劣的各種困難,以生命點化陽光,把之化為自己需要的生命能量,在大地之上,變幻莫測,化腐朽為神奇,為大地寫就了壯麗的詩篇。一年之中,時光走到晚秋之巔,在萬類的簇擁之下,大地才真正彰顯出了它全新的輝煌燦爛。

霜降以後,氣溫陡然下降,秋風帶著凜冽寒氣,清掃著鄉村水泥路面上成堆的落葉,把它們橫掃到叢林雜草之中去了,而叢林小徑佈滿了厚厚一層土褐色的落葉,被雨霧浸潤得溼漉漉的,它們正在融入黑色的土地,而樹上留下的葉子,還是像盛夏時候一樣,翠綠生輝。野生動物漸次隱沒蹤跡,潛伏於洞穴內開始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而那些無數頑皮的飛蟲,照舊在草木間上下飛竄,它們成群結隊,遊樂嬉戲,繼續在酷寒到來的時日裡展示著它們頑強的鬥志。此時,漫山遍野的火棘結出鮮紅的果實,豌豆大小,火紅如血,在秋末寂寥的翠綠間顯得十分耀眼,像掛著的密集的小燈籠,呈現出一遍歡騰熱鬧的景象。勾兒茶在厚實油綠的小葉片間,亮出一串串奶子似的小紅果,比黃豆略小一點點,閃耀在綠葉間,光鮮靚麗。黃槐決明樹開出金黃色的花,鮮豔燦爛。千里光也不示弱,藉助灌木的力量,把自己的藤蔓引向高枝,讓自己比別的植物更能瞧見美麗的太陽,它們開出一叢叢金黃亮色的花朵,在漸緊的秋風中,以此展示自己生命力的堅韌與頑強。薊、香薷、風毛菊、銀蓮花(野棉花)舉起一簇簇淡紫或醬紅色的花朵,沉靜而優雅。風中傳遞著野菊花黃亮亮的異香,馬蘭的小手捧出潔白的菊花似的花朵,奇花異草,璀璨絢爛,像銀河系裡閃爍的繁星。如果不仔細觀察,你根本就發現不了細柄草正藉助獵獵秋風的強大力量,吐蕊揚花,擼一串稗子似的細小花序,放在鼻孔下嗅一嗅,這不起眼的淡綠色的小花序,散發出甜絲絲的清香,像草莓,難怪牛羊們把之作為餐桌上的美味佳餚。秋風撕扯著樹木上的葉子,嘩嘩啦啦脆響,西風漫卷,而翠綠的葉子們就是不願意飄落下去,堅強的落葉樹要步入冬天后,它們才願意完全脫盡葉子。雖然秋寒陣陣,但卻從不缺少鬧騰騰的花朵,秋天既有碩果累累,又有百花盛開,比春天更加繁榮昌盛。森林裡的秋天是熱鬧的,而秋風的歡樂聲無疑更增加了這種熱鬧的氣氛,植物們像是遇到了它們自己的節日。千姿百態,披紅掛綠,層林盡染,這是秋天森林熱鬧非凡的基調。在山野裡行走,我粘了一身的草籽,走累了,轉到一個草棚裡,躺下來,貼近大地,只要安靜地傾聽與感受,就能聽到森林和美的聲音與心跳,就能聞到來自大地深處湧動的新鮮氣息,像仁慈寬容的森林精靈,在細心地撫慰著一切。

散文:晚秋

很多植物,深秋裡開花,它們定然會有一些在嚴冬裡結實,這些植物大多是一些耐寒植物,它們不僅在春夏沸騰喧囂的日子裡長勢強旺,而在寒冷的秋冬裡也不會停止生長。

我每一次走進森林前,必先沐浴淨身,以表達對森林的敬重。古人以為大地山川皆有神靈,並冠以姓名:土地爺、山神、水神等,認為萬物皆有靈性,凡出外或進山前必焚香祭拜,我們現在細細想一想,實際上是人們以感恩的心態,虔誠地表達對恩賜人們以萬物的大地與森林的尊崇,他們把大自然人格化了。

我個人認為,北方空氣乾燥,山勢峭拔壯觀,環境充滿了剛性,人需要溫性柔和的植物作為藥物滋補保健,比如喝茶,可以多喝一些特性溫和滋潤的菊花茶等,養顏潤肺,驅燥散寒。而南方氣候溫潤,山水柔婉秀麗,充溢著柔性,人需要特性陽剛的中草藥作為人體的滋補,除溼去毒,增益身體陽剛之氣。在菜子河流域,野菊屬於耐寒植物,“我花開後百花殺”,迎寒怒放,是避瘴去煩安神的佳品,精心炮製後,可以少量啜飲一些。我每次從山林裡順便帶回來的植物,比如白首烏、野菊、卷柏、地黃、藿香、紫蘇、金錢草等,經過清洗、蒸鍋殺菌、晾曬等一系列流程去毒去燥的炮製過程之後,平時用少許泡水喝,也作為我爬山涉水隨身攜帶物。有時就地取材,蒲公英、鮮竹葉心、地黃等,到泉水裡洗淨,在山間平緩處,用石塊壘一個小灶,在罐裡放幾株,煮沸一罐泉水,微涼後,倒入保溫杯中。為了安全,我在每一個臨時草棚邊,材料及工錢總體用資兩千餘元,請電焊匠人給我焊制了幾個鐵爐子灶,用的是廢舊液化氣罐作為灶塘,搬運去,分別放置在森林裡那幾處草棚邊,便於我巡山煮茶燒水甚或煮飯用。對這筆可以買一臺空調、本可以節流的開支,我感覺好像有些浪費,但迴心一想,這與大地恩賜我以無數珍寶以及森林防火安全等方面相比較,真是不值一提,算不了什麼消耗。而山鄉野外,人煙稀少,人跡罕至,且“道不拾遺”,沒有誰願意去悄然搬走。既能給予人能量,又能除溼驅寒、防病強身,啜飲一口這自制的來自於山野源頭的清茶,一時大自然悠遠綿長的靈氣便緩緩沁入肺腑,山水意境頓然漫入胸懷,使人充滿力量,心曠神怡,甘苦皆忘,其平淡真意之樂難以盡言,實在覺得自己與大自然融而為一了。

散文:晚秋

攀爬至山頂,在平緩之地支好帳篷後,便隨心觀察山頂的植被的生長狀況。很多高山的山峰都禿頂,此山也不另外。在山頂的東西方向一斜坡處,除開幾株馬桑樹、黃荊子等灌木以及迎寒綻放的野花,全是一片蓑茅草覆蓋,它們擠擠挨挨,密集叢生,地毯樣軟絨絨的。蓑茅草實際上是兩類不同的植物,一種叫蓑草,一種是茅草,這兩種植物外形及其特性非常相似,它們相互模仿,結一種極為雷同的毛茸茸的草籽,只是茅草有纖細若無的莖幹,而蓑草沒有,似乎它們倆都有共同的興趣與愛好,常常生長在一起,“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若不細心辨認,很難分出你我,極像雙胞胎,當地人因此便籠統地叫它們為蓑茅草。斜坡周圍遍生著高大的喬木。斜坡採光性雖好,卻因留不住雨水,且完全是貧瘠堅硬的巖性土壤覆蓋,連生命力極強的灌木都難以在此生長。而蓑茅草耐寒耐旱,長年累月在此固土固水,吸收廢氣,釋放氧氣,染綠大地,不停地製造出草食性動物的食品,而一年一度地能在這斜坡上堅強不屈地生長,足見其生命力的頑強無比。其葉片細長、堅韌、柔軟,為中國古人蓋房頂、編蓑衣、制繩索的材料,也是我在森林裡搭建臨時草棚而運用的主要植物。秋風從高天勁吹而來,坐在草坡上,蓑茅草給我帶來了許多柔和與溫暖。放眼四望,陽光被擋在厚厚的雲層之外,群山綿延起伏,大地厚實沉穩,承載著萬類生命蓬勃繁衍。在太陽系一隅,萬千生命盡情地共同奏響無比壯麗恢弘之歌,大概在寂寥空闊的浩渺宇宙空間之上,也一定能聽得到來自於地球生命震撼而永恆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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