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山姆》：對孩子，沒有愛是不行的，只有愛是不夠的

自從當媽媽後，總是鍾情於親子影片，看完豆瓣評分高達9.1分的電影《我是山姆》，淚點比較低的我，哭得像鬼。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影片中的三個反差對比。第一，智商正常，四肢健全，無責任心的流浪女人和善良本真的弱智山姆。在山姆拼盡全力、克服智商困難，撫養這個孩子的時候，智商健全的流浪女人選擇了逃避。第二，弱智的山姆，工作不體面，收入不高，卻和女兒露西親子關係和諧，露西的臉上每天洋溢著笑容。高智商、高收入的女律師和自己的兒子親子關係冷漠，兒子從來不曾微笑，丈夫也不願意承擔起陪伴孩子的責任。第三，收養露西的家庭給露西提供了獨立的單間，新媽媽對她很好，晚上精心為她備好點心，物質生活比以前提高了不知多少倍，露西卻少了快樂。

讓我們不覺陷入了對孩子教育的思考，給予愛和給予物質如何平衡的思考，感性與理性的思考，人性與倫理的思考。

01

感性與理性的碰撞

流浪女人為山姆生下了一個女兒後，出院的時候，竄入人群不見了。山姆一個人抱著孩子，在原地打轉了好久，不知所措，在孩子的哭泣聲催促下他無奈的回了家。他很愛這個孩子，給他取名叫露西，這個名字源自他最喜歡的披頭士樂隊的歌曲《天空中擁有鑽石的露西》。他最大的困難是不知道怎麼照顧露西，好心的鄰居實在聽不下去孩子無休無止的哭泣，向他伸出援手。他不會按時按點餵養，女鄰居告訴他，山姆最喜歡重複看的動畫片播放到某個位置，就給孩子餵養一次。

正常人養育一個孩子可能只要費一半的力，山姆就得拼上全力。他每天用抱帶拖著孩子，一起去星巴克上班，以前他會很整齊的幫顧客擺好各種料包，盛去咖啡。現在拖著孩子的他顯得有諸多不靈便，經常打翻杯子，把咖啡灑到顧客身上，老闆也是一臉嫌棄。最幸福的大概是這個孩子稍微長大一點，能聽得懂他的語言，可以跟他互動，他可以帶他去公園玩耍的時候。山姆和露西就像兩個玩伴，一起讀繪本，一起玩耍，一起蹓滑滑梯，一起坐旋轉木馬······

和這樣的爸爸在一起，露西絕對可以度過一個美好而快樂的童年。露西的每一個生日山姆都會精心準備。和朋友湊錢給露西買一雙最貴的鞋子。這樣的童年高智商和智商正常的爸爸有哪幾人能給的了呢。我們總是疲於應付工作，下班了手機也不離手，生怕被孩子打擾，有時候甚至偷偷蹲在廁所裡躲閒。不知不覺為親子關係埋下了冷漠、自私、叛逆的伏筆。正常智商的我們總以成年人的高姿態，強者的身份跟孩子相處，要麼讓孩子服從我們，要麼大聲制止孩子的吵鬧。我們似乎很難做到站在孩子的角度上思考。

只有這個弱智，智商只有7歲孩子大的爸爸，卻願意跟孩子一起嗨，甚至比孩子還嗨。他對孩子沒有趾高氣揚的俯視，他沒有以一個強者的身份命令孩子，他就是個孩子。他可以平等的和孩子溝通陪孩子玩耍。他給了露西足夠的愛，露西的童年過得無比開心。

但是問題來了，當7歲的露西比爸爸的智商高的時候，她向爸爸提出了困惑：“爸爸，上帝讓你有意成為這樣，還是一場意外？”

面對露西的提問，山姆似乎被揭開了傷疤般的難受，滿是歉意。露西開始懷疑自己的爸爸，山姆也開始審視自己，甚至否定自己。

聰明的露西連忙說：“沒關係爸爸，不要難過，我是幸運的，別的爸爸都不會帶孩子一起去公園。”

這種像棉花糖一樣維持的虛假的平衡，終抵不住外來的壓力。當露西厭倦了爸爸一遍遍重複讀的繪本，要換個新的繪本的時候，露西也發現爸爸居然還沒她認識的多，學校佈置的作業露西無法完成，甚至為了保護爸爸，露西拒絕成長。

愛又有了新的定義，保護是愛，陪伴是愛，傷害也是愛，抑制成長也是愛，所有親子之間的恩恩怨怨都能被裝進愛的籃子裡。

紀伯倫在《你的孩子其實不是你的孩子》中說：“你可以拼盡全力，變得像他們一樣，卻不要讓他們變得和你一樣，因為生命不會後退，也不在過去停留。”

當露西不斷成長，一個一個的困惑和奇思妙想烏烏泱泱的湧向爸爸。為什麼雪花是一片一片的呢？為什麼芥末是黃的呢？瓢蟲有公有母嗎？天空有盡頭嗎？為什麼月亮要跟著我走呢？這種種的發問是山姆從來沒有想過的，出於本能的自尊心作祟，他告訴了露西錯誤的答案。

試想如果露西繼續為了父親，拒絕成長，拒絕學習，她長大後又會怎樣？她是一個智商正常的孩子，她如果不成長，和父親一直停留在這個年齡。童年無憂無慮，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需要承擔各種責任、挑戰和煩惱。如果露西長大成年了，她繼續拒絕成長，幼稚任性的活著，真的好嗎？她不能從生活中找到一個平衡，她不能承擔成人的世界賦予她的責任，無法正常社交，她不會痛苦嗎？她以後怎麼生存，怎麼活出她人生的意義？

02

情感與法律的對抗

當學校老師發現露西拒絕成長這個問題時，她及時找了露西的爸爸，溝通了露西的問題，接著法律也介入了山姆和露西的關係，要強行將露西分給健康正常的家庭收養。

於是等待山姆的是法律的評判和失去露西的痛苦。山姆在他的朋友建議下，去找律師幫助他贏回露西。山姆開始擔憂，開始討厭自己的弱智。他帶著露西去餐館吃飯，露西點了他最愛吃的飯，山姆故意刁難服務人員，模仿著正常智商人的樣子，跟服務人員爭執，他努力的表現出自己智商很正常的樣子，是成年人的樣子，有保護別人的能力的樣子。又因為費勁全力還是無法掩飾而啜泣。

他開始否定自己。他怨老天的不公平，將自己造成一個弱智，又給他一個這麼惹人疼愛又聰明的孩子。學校、社會福利機構、社會都一再質疑他，能否將這個孩子照顧好。過去這個孩子難道不是他一把屎一把尿辛苦拉扯的嗎？

愛的能力和智商無關，是發自內心的情感，是的，山姆對露西的愛的本能是真誠的，物質不等於愛，更無法代替愛，物質只是愛的一種表現形式。物質不是萬能的，然而沒有物質是萬萬不能的。同樣愛不是單一的，他還應該有其它的營養成分。

山姆終於找到了律師，剛找到這個忙碌的女律師時，他說他在星巴克上班，可以給律師按時付費，當律師發現他的弱智和低收入後，開始對他鄙視和不屑。山姆並無察覺，還是堅持不懈，將女律師搪塞他的名片當真，三翻五次的來找女律師。女律師迫於公司同事的輿論壓力和激將，決定免費幫他打官司。

在打官司的過程中，他和律師提前對好詞，偽裝成正常人的樣子，他卻被法官的一個問題刺激到了：露西8歲以後，當她成為一個成年的女孩子，當她到了叛逆期，生理期，你如何給予她正確的引導和幫助，你還打算一遍遍重複的講那一個故事嗎？

山姆退縮了，他開始畏懼，他在愛和佔有中掙扎。他之前沒有想到過這麼遠的問題。他放棄了，露西繼續被帶到了福利院，他腳步沉重的離開了法庭，他把自己封閉在家裡摺紙，他要折出一堵牆來，給露西分出一間獨立的房子，其實他是在和自己較勁。

女律師來找他，想跟他合計下一步怎麼打贏官司，把露西帶到山姆身邊。山姆終於情緒失控，他恨自己的沒用，失敗，無能為力。他撕毀了他辛辛苦苦用紙摺好的分隔簾。他的挫敗情緒感染到了女律師。這個一貫理性要強，工作忙碌，賺的多，住著很大房子，孩子有一堆電子玩具的女強人，終於情緒崩盤：“你以為只有你不容易嗎？我丈夫和我離婚，我獨自帶著兒子，兒子寧願和一堆電子玩具在一起玩也不愛我，丈夫不愛我，我每天除了上班就只知道上班，我也是個十足的失敗者。”

兩個人突然都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其實早在女律師的家裡對說詞的時候，女律師將她丈夫沒有帶走的一套西服送給了山姆，山姆穿著女律師丈夫的衣服站在鏡前，女律師突然抱了抱山姆，這個擁抱充滿了各種惋惜：如果他是一個智商正常的男人，他這麼溫暖，這麼善良，該有多好。從情感角度，她也許對山姆的善良和勇氣動心，但是從理性的角度，正常智商的成年人和弱智的成年人，思維模式還是有差異的。如果她和山姆在一起，那她就會是下一個拋棄山姆的女人。

從情感的角度，將山姆和露西強行分開，讓露西被新家庭領養，確實太過冷酷了。也違背了露西本人的意願。

英國著名心理學家西爾維亞說：“世上所有的愛都以聚合為最終目的，只有一種愛以分離為目的，就是父母對孩子的愛。學會放手，以理性教育讓孩子‘成為心智健全的社會人’，是每一位家長應該學的教育之道。”

而這樣的理性教育，對於一個智商只有7歲孩子那麼大的人來說，太難做到了。一個成年人對於孩子的愛，不止於對著服務員發火，來彰顯自己的強大，表示自己已經成年，這樣欲蓋彌彰的行為，反而更突顯出一個人的扭曲。

成年人應該像呵護小樹苗一樣呵護孩子成長，陪伴孩子成長，當孩子漸漸長大的時候，慢慢學會放手，完成分離。

薩提亞說：“家是一切的開始，所有的後來都是從這裡出發，性格的養成，與人的相處，一生的福祉，乃至對社會的影響。”

一個孩子的很多技能、習慣、自帶方式都是在原生家庭中習得的，包括如何與人溝通、互動、處理自己的情緒和需求。同樣，孩子價值觀和信仰的形成也與父母息息相關。很多在成年後顯現出的衝突和問題，都源於在原生家庭中經歷的事情和問題。山姆對露西的愛毋庸置疑，現在的山姆如果拼盡全力的爭得了露西的撫養權，但是若干年後，他將拼盡全力填補露西內心的空虛。

03

倫理和責任的角逐

倫理是社會的倫理，是理性，源自生物本能的愛是感性的，但一個社會人應該是理性的。

弱智的山姆和流浪女人的愛情，這是其中刻意忽略掉了的一個細節。我們細想，一個長期流浪的女人，正常智商的人都沒有向他伸出援手，善良的弱智山姆卻收留了他，她當時應該是感動的，有那麼一刻她一定是愛上了山姆，才願意跟他生孩子，但是朝夕的相處，她發現他身邊的朋友全部是弱智，她的一些想法，她的觀點山姆根本就get不到，她無法接受山姆的幼稚，久而久之她就開始謀劃如何離開山姆，過上正常智商人應該過的生活。

山姆和孩子的親子關係是很多正常家庭的父母做不到的，正常家庭的父母總感覺孩子的遊戲太幼稚，太無聊。橫亙在一個家庭裡最大的問題就是親子關係。

《我娘是個瘋子》裡的瘋娘在其它方面瘋，但是她對孩子表現出來的愛是無價的，可能比平常的人更偉大，但是她帶來的後果是有破壞性和致命的。比如她把嘲笑她孩子的同學扔進池塘裡。因為兒子愛吃野桃，她爬到懸崖上去摘，最終喪了命。

山姆最終還是想通了，放手了，他知道還是應該把露西還給收養家庭，放手讓他成長，這也許是對露西的大愛。他找到了收養露西的家庭，跟露西的媽媽做了談話，他說新家庭是露西畫中的紅色。一個孩子的生命裡不止於一種色彩，她應該是五彩斑斕。同樣一個孩子的生命不止於愛，還得有其它心理營養。他決定放棄露西的撫養權，他找了三份工作，新租了房子，換到了露西的新家庭旁邊，爭取到每天探望露西的權利。

對山姆來說這是最完美的結局。在面對法官的拷問時，山姆曾說：“很多地方我不如你們，但有些地方我比你們任何人都強，我會花費很多的時間去考慮怎樣做一個好父親，我會耐心的聆聽，我會盡我所能。”

他的行為感染了離婚，忙碌，不顧孩子感受，和孩子關係冷漠，孩子從來不笑的女律師。女律師終於放下了工作，放下她以前緊繃的狀態，敞開心懷陪兒子玩耍，陪著孩子在草坪上玩，兒子終於面露笑容，這是一個多麼難得的笑容。

當山姆對女律師表示感謝時，女律師說：”我應該感謝你才對，你對我的幫助更大。“

兩個人，兩種智商，兩個階層，兩個家庭的相互審視，我們知道：養育孩子就像種莊稼，只有愛時不行的，還必須掌握莊稼之道才能收成。教育孩子，只有愛，是不夠的，只有懂得孩子的成長規律才能有好的未來。

教育專家論證的結果：

嬰幼兒時期，父性之愛佔20%；小學低年級，父性之愛佔30%；小學中年級，父性之愛佔40%；小學高年級，父性之愛佔50%； 初中階段，父性之愛佔60%。

父性之愛不僅是帶孩子玩耍，他還包括對孩子的言傳身教，方向性的引領和理性的作為，它不止於跟孩子的親暱關係，還要適時做出分離。

他們代表在孩子的教育上幾類極端的人，山姆只有愛，流浪女人逃避責任，律師只有物質，女律師的丈夫在孩子的成長路上缺席。

成長是過程，每個孩子都會經歷，獨立是結果，分離是必然，只有分離才能夠獨立。隨著她的成長，她更願意用自己的方式去愛父母。在孩子的教育中，我們能否做到愛、物質、感性、理性、陪伴、分離、責任和倫理的一種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