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爺們幹完活不下灶房 覺得掉了身份 婆娘回孃家要提前蒸好饃


走進關中北部平原,地面見到的人家不多,尋找家門挺麻煩,不像城裡單元房一目瞭然,快遞很快就送到家,但要掌握了地窯的套路就好找了。 關中各堡子都會修建一座門樓子,看上去很大氣,這是關中特色。有關門樓子的傳說,隨便拉出幾個老漢都能給你講上幾天幾夜,因為在這片土地上發生的故事太多了,不然,十三朝皇帝咋會在這裡建都?

地面見到的大多是當年生產隊的牛棚、學校,還有村委會和廣播站。這些房屋看上去很氣派,因為這是堡子裡的政治、文化中心。每到冬季,陽光燦爛,老人們就會從各自的窯裡鑽出來,聚在這裡閒聊曬太陽。

地窯人家一般會在窯口栽棵樹,最常見的是槐樹、棗樹、核桃樹等。樹和人臉一樣,就像個二維碼,長得各有千秋,它即是標誌,也是地窯人家的“門牌號碼”。

關中男人的確稱得上是個大老爺們,雖然許多人沒念過書,但在家裡說話那絕對算數,並非是野蠻粗暴,而是正兒八經的男子漢。這樣說吧,即使地動山搖,爺們絕對會用自己的生命頂上去保護好家人,他哪怕累死在田間地頭也不會有絲毫委屈,婆娘和娃特有安全感。所以,許多女子願嫁給關中漢子,覺得這才是爺們。

但爺們從地裡幹活回來那可不得了,婆娘跑得比兔子還快,趕緊拍去爺們身上的塵土,轉身就鑽進灶房忙乎了。 爺們往炕頭一躺,嘴裡叼著旱菸袋閉目養神,就等著婆娘把飯菜端到炕頭。一旦婆娘回孃家了,爺們哪怕餓肚子,也懶得下灶房。所以,關中婆娘出遠門一定會提前蒸好饃,告訴爺們碗筷放在哪。


關中男人覺得爺們下灶房掉了他的身份,有婆娘就抓住了爺們的毛病,兩人鬧彆扭,婆娘就是不給做飯,爺們餓上幾頓就老實了。 關中爺們還有個特點,懶得出遠門,只要守著一畝三分田不餓肚子就行,你要指望他去外面闖蕩江湖,好像欠了點。

黃土地百姓也許是住窯洞的原因,自然形成他們特有的個性,因為窯洞土牆厚隔音好,所以說話嗓門要特別高,就像打雷一樣。 關中人說話土掉了牙,但女人說普通話發音特准,尤其是西安女子說普通話就像新聞聯播裡的播音員,不帶一點鄉音,特有女人味。

關中人說話還特簡練,甚至懶得說,只點頭。比方問路,只見老漢下巴頦往前一頂,意思是繼續往前走,如果還不明白,嘴裡頂多蹦出兩個字“端走”。人稱“王師傅”,這裡只稱“王師”,能少吐一個字算一個字。 關中人把老婆叫婆娘,聽上去總覺得不雅,但這裡的人都這麼稱呼,也就習慣了,很少聽到哪個把老婆叫夫人、太太什麼的。


上茅房也挺有意思,快到跟前時會故意咳嗽一聲,裡面的人回一聲,這不是暗號,意思是有人蹲坑。如果是個碎娃,大人進去就會囉嗦幾句,“碎慫得是吃撐了,趕緊!” 老鄉竄門一般是站在窯頂大吼一聲,窯裡的爺們給婆娘使個眼色,意思是去開門。窯里人家只要聽到喊聲就知道是誰,外人哄不了他。

關中人不管在什麼場合,見面先問“吃了吧”。進門就兩個字,“上炕”,和城裡讓客人坐在沙發上是一個意思。由於缺水,這裡的人沒沏茶習慣,主家會把旱菸袋仍過去,對方吸上一鍋,婆娘見爺們有話要說,趕緊會離開。 有一次見村長到老鄉家談點事:“明個叫你婆娘去做結紮。”男主人滿臉不高興,“婆娘還在餵奶,做個球。”村長:“我把話捎到就行。”婆娘趕緊回到窯裡問宅基地的事咋樣?她男人說:“剛想問,這慫跑了。”

關中農家來客,女性一般是不讓上炕的,只有女性長者才能坐在炕上。到了開飯時間,就等窯裡爺們傳來指令,“上酒”,婆娘開始忙乎了。 在吃的方面,關中和江南有很大的差別,你要指望關中婆娘給客人炒幾個像樣的菜,那真是難為她了。但擀麵的功夫可不一般,一大早起來就折騰這碗麵,關中有句老話:“打到的媳婦揉到的面。”可想這碗麵有多麼筋道。


早期鄉村信息不發達,不像今天發條微信朋友圈都知道了,但居住在窯洞裡的百姓有個家長裡短,全堡子很快就知道了,原來這些小道消息都是從集市裡傳開的。 關中幾乎每個鄉鎮都有集市,每到逢集,十里八鄉的百姓都會趕來,並非都是來交易,而是湊熱鬧,傳遞最新消息,關中人最愛在集市裡“拉話”,鄉里鄉親見面聊個沒完沒了。

那幾年話題大都是婆娘超生罰款了吧?老母豬找到配種了嗎?碎娃念幾年級了……話題簡直是五花八門。 早期集市裡一般是互換農副產品,不習慣現金交易,交換的農作物抓多少是多少,對方絕不吃虧,很少見人討價還價,他懶得囉嗦,不買拉倒,哪怕白送“趕緊走”,大不了拉回去喂牲口,農戶腦子裡這根筋仍停留在傳統交易中。

關中老漢幾乎是逢集必趕,晚輩給幾個銅板揣在懷裡,先到牲口交易市場瞭解行情,就像股民看大盤一樣,近期中美貿易戰況如何?因為牲口交易大致能判斷來年的收成,也是莊稼地裡的晴雨表。


晌午來到滷肉攤割上二兩豬頭肉,或者咥一碗羊肉泡,燙上一壺小酒,那時就有了AA制,各吃各的,困難時期沒哪個“大方”。 酒足飯飽後,帶著醉意來到爐火邊熬茶。小茶盅在幾個老漢之間品過來,品過去,關中老漢特喜歡談論國家大事,整天是憂國憂民,尤其是歷史上哪個人物厲害,佔領了多少地盤,甚至有人預測第三次世界大戰就要開打了,諞的可熱乎了。 當太陽快要落山了,老漢吆著自家小羊,嘴裡吼著秦腔,悠哉悠哉地回到窯裡去了

關中人不愛吃狗肉,很少聽人說“狗日的”,喜歡說“驢日的”,因為狗哪怕天天吃棒棒糖它還是改不了吃屎,而牲口是吃草長大的,並且是家裡的主要勞力,種莊稼離不開它,農戶和牲口有種特殊的感情,即使死了都不捨得吃。狗就不一樣了,頂多用來看門護院,整天窩在地窯裡什麼都看不見,養了也是白養,最後都讓人給吃了。

在關中很少見人罵街,更見不到男女打錘,哪怕兩個婆娘罵仗,見她男人氣洶洶地跑了過來,感覺戰火馬上就要燃燒,其實是訓斥自己的婆娘,就三個字:“往回走!”這可是家令,沒哪個婆娘敢違背。此刻,對方也停止了叫罵。


一旦對方男人出來大罵一通,這下可不得了,離開的男人會立馬操起傢伙指著對方的鼻子大吼:“你再敢罵一句、你再敢罵一句!”關中男人都知道這句話的分量。 如果兩個爺們針鋒相對那就有好戲可看了,可不像婆娘抓頭髮、拽衣服那麼溫柔,不拼個頭破血流誓不罷休,爺們幹起來才不管你娃娃驚叫,婆娘跪地求饒,要是國足這幫爺們也爭口氣,像“西北狼”這樣玩命,早就衝出亞洲了。

這時,只有堡子里長者出面,對著兩個男人大吼一聲:“不要命,往死裡打!”關中人說話很有意思,他要反著說。此話可管用了,兩個爺們不敢多看長者一眼,灰溜溜地鑽到各自窯裡去了。關中人特講家教,長者說話那就是天命,誰都要聽。

受氣爺們回到家裡開始耍威風了,並非是拿婆娘和娃撒氣,而是把牲口從窯裡吆出來狠勁地抽打:“驢日的,你還敢較勁,老子和你沒完……”囉嗦了大一通,心裡才算出了這口氣。所以,城裡的小狗、小貓是寵大的,黃土地的牲口是罵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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