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論」從《南方車站的聚會》看,黑色電影的中國本土化創作


「相對論」從《南方車站的聚會》看,黑色電影的中國本土化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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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刁亦男的《白日焰火》在柏林電影節一舉登頂;五年後,他帶著新作入圍戛納電影節的主競賽單元。

五年的時間對於他這種處於職業上升期的導演來說有些長。話應該這麼講,刁亦男的職業生涯應該分為《白日焰火》前和《白日焰火》後。

在《白日焰火》前,他的前兩部作品《制服》《夜車》的受眾有限,當時的他只能算作獨立電影導演;在《白日焰火》後,這位“第六代”中最低調的成員終於被更多的影迷所熟知。

「相對論」從《南方車站的聚會》看,黑色電影的中國本土化創作

如果看過他的全部四部作品,會發現他本人對於“黑色電影”這一類型的痴迷,而他的新片《南方車站的聚會》將“黑色電影”中的類型元素進行了一次極致的本土化放大。

今年戛納電影場刊是如此評價其新片:這是一部錯綜複雜的中國黑色電影。電影中充滿讓-皮埃爾·梅爾維爾的極簡主義與存在主義風格,也印證了黑色電影在中國的不息生機。

“中國黑色電影”是對於《南方車站的聚會》非常貼切的定義,在片中可以看到非常中國式的故事內核,而它的包裹著一層經典黑色電影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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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人物設定很黑色電影,硬漢偵探(廖凡)與蛇蠍美女(桂綸鎂),至於胡歌所飾演的周澤農亦是黑色電影中經常會出現的反英雄式角色。

可能有人會認為《南方車站的聚會》的結局很“偉光正”,乍看就像是為了過審的無奈之舉,實際上這是一種很有代表性的黑色電影式結局。

從《制服》開始,一直到《南方車站的聚會》,刁亦男深受黑色電影的影響,而這種誕生於上世紀40年代的類型彷彿又在中國重獲新生。

什麼是黑色電影

雖說黑色電影誕生於好萊塢,但“黑色電影”(film noir)這一術語卻是由法國評論家尼諾· 法蘭克最先提出,他發表了一篇關於黑色電影的文章,黑色電影正式成為電影的一種類型而存在

對於黑色電影的界定,一直以來爭論不斷。法國評論家喬治· 杜薩爾表示: “黑色電影始於約翰·休斯頓的《馬耳他之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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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何為黑色電影,可以理解為凡是內容或形式上具有黑色電影元素的影片,都可以稱之為黑色電影。此類電影在主題上強調社會的黑暗、人性的扭曲;影像風格上強調高反差明暗對比、低角度照明、不規則的構圖。

黑色電影可以分為經典黑色電影與新黑色電影兩個時期。誕生於60-70年代的新黑色電影,無論在內容還是在形式上,新黑色電影繼承著經典黑色電影時期的“黑色”元素。隨著《海斯法典》的取消,美國實現電影分級制,黑色電影在這一時期對於性、暴力的展現達到頂峰,漸漸淪為強調奇觀展示的娛樂電影。直到《唐人街》的誕生,黑色電影才重新擺脫徹底滑向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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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電影有幾個標誌性元素,男主角大多是落魄的偵探,他們行走於黑白之間,身上帶有反英雄氣質,很難界定其是壞人還是好人。

黑色電影一般都有“厭女情結”,女主角大多是“蛇蠍美女”,把男主角戲弄於股掌之間,二者之間的關係相愛相殺,最終走向毀滅。

由於黑色電影著重展現社會的陰暗面,裡面出現場面大多為破敗骯髒的辦公室、藏汙納垢的酒吧、這些場景也組成了黑色電影特有的城市景觀,賦予其抽離於現實社會的氣質。

“宿命感”是黑色電影恆久不變的主題,主人公們對於未來從不抱有希望,每日如同行屍走肉般,因為他們明白自己的結局或失敗或毀滅。

黑色電影走進中國

作為舶來品,黑色電影這一類型對於華語電影的影響不言而喻,這一影響可以追溯到上世紀40年代。

1946年11月4日《中美友好通商航海條約》的簽訂,標誌著好萊塢電影在國內可以通行無阻,大量好萊塢電影湧入中國市場。黑色電影一度成為上海影院的重要電影類型,在當時的報紙中經常可以看到宣傳黑色電影的廣告。

在黑色電影的影響下,戰後的中國電影節開始創作明顯帶有黑色風格的作品。在1947-1949年間,這類電影的製作公映數量超過40部,出現了一批像屠光啟、嶽楓、徐昌霖等拍攝此類電影的導演。

在新中國建立之後,“十七年電影”出現的“反特片”,如《古剎鐘聲》《野火春風斗古城》等,在懸念設置、氣氛營造上可以看出黑色電影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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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許鞍華執導的處女作《瘋劫》,不但標誌著“香港電影新浪潮”的誕生,它也開啟了當代華語電影對於黑色電影本土化創作的開始。導演許鞍華曾經說過,《瘋劫》在拍攝上借鑑了新黑色電影的經典之作《唐人街》。

到了90年代,黑色電影在香港電影中繼續生根發芽,杜琪峰以及其身後的銀河映像開始將黑色電影的元素加入到作品中,銀河映像製作《一個字頭的誕生》《暗花》《暗戰》都可以了理解為黑色電影的香港電影變體。

在進入2000年後,《無間道》成為黑色電影的里程碑之作,雖然片中並沒有蛇蠍美女的出現,但其中對於宿命感的刻畫,都深得黑色電影真傳。

內地黑色電影創作之路

新千年後的內地電影也開始從黑色電影中汲取營養,刁亦男就是其中的代表人之一。

從《白日焰火》到《南方車站的聚會》,故事的發生地也從哈爾濱變成了武漢,地理位置上的變化並沒有影響到刁亦男對於“黑色電影”的痴迷。甚至在《南方車站的聚會》中,他利用南方潮溼的氣候條件,將這種痴迷發揮到了極致。

依舊是硬漢偵探+蛇蠍美女的組合,在《白日焰火》中,廖凡飾演的張自力具有典型的黑色電影主人公特徵,他嗜酒,性格上有缺點,以及他與吳志貞不正常的男女關係,而在《南方車站的聚會》廖凡飾演的警察更多地充當工具人的角色,胡歌飾演的周澤農則成為那個代表宿命與毀滅的悲劇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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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綸鎂在兩部電影中飾演的吳志貞與劉愛愛有著“蛇蠍美女”,這裡指的並不是她的外形,她塑造的這兩個角色多少都會有些禁慾。本質上這兩個角色都不是壞人,而是逼不得已成為壞人,《白日焰火》中吳志貞是在險遭強暴時,不得已殺人;《南方車站的聚會》中劉愛愛最終把30萬懸賞金交給了周澤農的老婆。

但這兩個角色也有蛇蠍之處,吳志貞沒有交代丈夫梁志軍替自己頂罪的事實;劉愛愛受自己老大華哥指使出賣了周澤農。

《白日焰火》與《南方車站的聚會》在主題上均是黑色電影式的,刁亦男通過極具特點的鏡頭語言審視著當代社會,揭示了在當代社會影響下人與人之間的疏離關係。

說到黑色電影在內地環境中的創作,首先要面對過審的問題,黑色電影中大量暴力、情慾的場面,勢必會在過審時遭遇很大阻力,《白日焰火》《南方車站的聚會》在國內公映的時候都面臨過刪減的情況。

「相對論」從《南方車站的聚會》看,黑色電影的中國本土化創作

黑色電影的本土化改編,同樣要考慮到符合中國國情,例如在《南方車站的聚會》中,周澤農是一個專門靠偷電動車團隊的首領,他這樣的角色設定這就很符合現實。

黑色電影對於社會現實、人性鞭辟入裡地觀察,既具有現實性,在影像表達上有很大的發揮空間。不論是題材上還是主題上,對於導演都有很大吸引力。

將黑色嚴肅與中國實情相結合,套用好萊塢類型片的敘事模式傳遞中國價值觀,講述中國故事,像黑色電影這種類型電影的成熟不僅可以讓中國電影更加多元化,更可以促進電影產業更加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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