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知儒 麥叔工作室作者
01
大年初一，在北京衛視春晚上，昔日的黃金搭擋陳佩斯和朱時茂再度同框。
只是，此次兩人並沒有上臺表演節目，在臺下當了一回觀眾。
而陳佩斯兒子陳大愚自編自導，搭擋朱時茂兒子朱青陽上演小品《老面新吃》，向老一輩藝人致敬，也給大夥帶來了一波回憶殺。
在陳大愚和朱青陽雙雙向觀眾致禮時，陳佩斯與朱時茂笑中含淚，觀眾席上許多人也不禁紅了眼眶。
提起陳佩斯，很多人都很熟悉。
他是《吃麵條》裡愚魯呆萌的陳小二，為了演好角色，被導演（朱時茂）要求一次又一次地吃下麵條，最後被撐得受不了，落荒而逃。
他是《主角與配角》裡一臉小痞樣的“叛徒”，為了當上主角“八路軍”，軟纏硬磨地耍盡了各種小聰明，卻因形象、習慣等問題，再度跌回“叛徒”的形象。
他是《警察與小偷》的假警察陳小二，在外面為同夥放風行竊，最後被真警察識破，只能在各種慌亂的狡辨中被蠅之於法。
他是《羊肉串》裡無證經營燒烤的小商販，為了逃避工商檢查，換了三個身份想矇混過關，最後卻吃了自己變質羊肉串而拉了肚子。
陳佩斯用誇張豐富的肢體動作，再配上他時而“猥瑣”，時而“委屈”，時而“狡黠”，時而“憨直”的表情與語言，滑稽十足卻又恰到好處，大開大合卻又收放自如，總能讓觀眾捧腹大笑。
02
從1984年陳佩斯攜《吃麵條》登上央視春晚開始，他與朱時茂這對黃金組合一直是央視春晚的王牌，更是央視春晚收視率的保證。
都說每一位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位默默付出的女人，陳佩斯的妻子王燕玲也是這樣的一位女人。
在1984年，陳佩斯在央視春晚上大火後，江燕玲正好懷孕，便應了陳佩斯的建議，辭掉工作，安心為丈夫打理大後方。
陳佩斯與朱時茂的小品都是在雙方的爭論中完成的。
有時候，倆人會為某個動作或某句臺詞的改動，爭得臉紅脖子粗。
陳佩斯是個倔脾氣，經常會吵著吵著，就擰頭甩門走了，留下朱時茂一個人在那無可奈何。
之後好幾天，陳佩斯在路上遇見了朱時茂，楞是就是當做沒看到，不肯搭理，朱時茂只能哭笑不得。
這個時候，江燕玲就得出面了。
她瞅準空子，慢慢地用話把陳佩斯的怒氣給磨下來。
然後，再與朱時茂的妻子相約，說兩家人一起吃個飯。
在飯桌上，倆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談笑風生，招呼倆人吃菜，再給倆人各倒上一杯酒。
這對黃金搭擋拿起酒杯，便也相對一笑，把前面的事給揭過了。
再度排練時，兩個妻子會去做觀眾，提出建議。
倆人也就沒有之前的浮躁，會更虛心地去思考，接納。
遇到對的人，能成就最好的自己。
朱時茂如此，陳佩斯更是如此。
從1984到1998年，陳佩斯與朱時茂的作品能成為央視春晚節目裡的經典，離不開他們自身的努力，也離不開雙方的妻子的傾心幫助。
陳佩斯超級搞笑的滑稽形象讓人過目難忘，成了萬千觀眾心目中當之無愧的“小品之王”。
直到如今，到底是央視春晚成就了陳佩斯，還是陳佩斯成就了央視春晚，網絡上依然眾口不一。
在此之前，鮮少有演員能得到這樣高的評價。
1991年，陳佩斯成立了影視製作公司，專門投資拍攝喜劇電影。他也因此被人稱作中國第一批獨立影視製作人。
從1991年到1997年，陳佩斯一共投拍並主演了《父子老爺車》、《編外丈夫》、《太后吉祥》等6部電影，其中多部被評為當年“最受觀眾歡迎的電影”。
在馮小剛將葛優推上喜劇片王座之前，可以說最深入人心的喜劇角色，就是那個禿頭、小眼、一臉賊笑的陳小二。
03
1999年陳佩斯拒絕了春晚的邀請，專心拍喜劇電影。
他所拍電影在各地影院播放場面都十分火爆，幾乎場場座無虛席。
可是，公司的帳面上卻是連連虧損，因為觀眾所付的買票錢，大部分都到不了他的手裡，連女兒280元的學費都交不起了。
這個世間暗藏著的規則太多，不會在陽光下現形曝曬，卻能輕易地在人的心與夢之間壘砌高牆。
最後，作為老闆的陳佩斯，連員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很多員工都跑了。
妻子便從家庭裡走出來，既當丈夫的經紀人，也兼任公司的出納與會計。
那段時間，妻子王燕玲就算回到了家，手裡還捧著臺計算器在敲來敲去，清算帳目，這讓陳佩斯很是內疚。
在他眼裡，爺們就該賺錢養家，妻子就應該在丈夫賺來的錢與榮譽裡享受著清福。
當初他讓妻子辭職便是這樣的想法，可是沒想到世事無常，如今的他只能讓妻子跟著他受苦受累。
儘管夫妻倆齊心協力，公司還是破產了。
從王座下跌落下來的陳佩斯，很窘迫。
最艱難的時候，他翻遍全身口袋，連女兒的小學學費280元也湊不齊，只能灰溜溜地揹著女兒跑回家，向妻子求助。
從擁有無上榮光的王者，變成一個連女兒學費也湊不出的潦倒男人，陳佩斯一度心灰意冷，待在家裡萎靡不振。
王燕玲並沒有對丈夫說什麼大道理，她把孩子交給家裡的老人看顧，便帶著丈夫出門散心。
在妻子的故意引導下，陳佩斯把他那輛被媒體戲稱為“破車”的桑塔納，開到了郊區。
王燕玲示意陳佩斯停下來，然後拿出一疊合同遞給陳佩斯，指著車窗外的一大片荒山告訴他，這是他的退路。
王燕玲深知丈夫的性格太過剛直，他對於藝術的追求極度純粹，容不得半點瑕疵。
看到陳佩斯一次次因為作品的被改動，和春晚劇組起爭執，她就知道他離開春晚是遲早的事。
所以，在陳佩斯最輝煌的時候，王燕玲便已經開始為他們遙遠的明天作謀劃。
恰好，當時的北京出臺了一個綠化政策。她便響應號召，承包了萬畝荒山，一簽就是50年。
王燕玲的想法很具策略性。
這塊地可以用來種植樹木，為國家的環保事業做貢獻。
倘若，丈夫在圈子裡待不下去，這塊地便可以成為丈夫的另一條出路。
她告訴丈夫，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大不了我們回到這裡來做山民，種果樹，那樣也餓不著。
陳佩斯很感動，回家經歷一番思考後，決定把文化改革 的那些年裡錯過的教育重新撿起來。
他進行了大量的閱讀，而閱讀的重點則是喜劇。
他想從多年來的演出實踐中，整理出一些有關喜劇的思考，想要開拓一個新的喜劇實踐領域。
編劇史航說，即便此路可通，但對他而言已無異於鑽狗洞。
可是，陳佩斯對於外界的評價不置一詞，只是認真地走著那條自己認定的路。
04
沉澱了兩年後，陳佩斯決定改做話劇。
消息傳開後，有在話劇體制內的朋友對他說：“如果你不怕賠錢的話，那就做吧。”
陳佩斯有過躊躇，跑去跟妻子商量。
王燕玲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掏出兩本存摺交給他。
一本存摺上有借來的30萬塊錢，另一本存摺上則是家裡僅剩的5萬塊錢。
於是，陳佩斯就抱著“儘量把虧損控制在35萬內”的想法，投身話劇。
在話劇排演中，陳佩斯負責臺前，王燕玲負責後勤。
2001年，陳佩斯攜個人首部話劇《托兒》在北京上演。
這一年，該作品在中國近50個城市連續演出達120場，觀眾多達17萬人，直接收入將近一千多萬。
對此，媒體評價道：“掌聲來得又猛又快。已經3年沒在春晚看見陳佩斯的觀眾，很快把他們的期待轉化成了票房。”
可是，對於陳佩斯而言，這樣的成績表面上看起來風光，但背地裡充滿艱辛。
當時各地劇院十分簡陋，舞臺邊就是廁所，後臺一股尿騷味，水閥已經鏽住了，連個正常休息的地方都沒有。
而且，話劇不同於影視製作。
後者是拍攝時辛苦受累，拍不好時還可以喊停，等演員準備好狀態了再重拍。拍攝好後，再剪輯弄好，然後把片子拿到各地播放就可以了。
而在話劇的巡演裡，每一場你都得登臺，你在臺上的表演得一氣呵成。
陳佩斯說：“你在臺上出一秒鐘的錯，那麼底下的觀眾就有了一分鐘的冷場。”
一旦有了冷場，那麼這一場的話劇就不能算是成功的了。
常常一場戲下來，演員身上的戲服就都溼透了。
在一部話劇巡演中，朱時茂在巡演到30場時就退下來了。
因為這樣的高要求，高強度，讓他的身體吃不消。
可陳佩斯還是一場場堅持了下來，而王燕玲也隨著丈夫一起，全國各地到處跑。
話劇的演練是艱辛枯燥的，後臺的事務也是艱辛繁雜的，可是哪怕再苦再累，王燕玲從未向丈夫吐露過怨言。
這該是世上最好的愛情，因為愛你，所有的霜雨冷雪，都是甘霖。
這也該是世上最好的婚姻，相濡以沫，共闖江湖，再創輝煌。
隨後，陳佩斯又製作了《陽臺》《雷人晚餐》《戲臺》等多部話劇，累計500場次，觀眾超70萬人。
陳佩斯創造了話劇界的票房奇蹟。
這樣的輝煌，屬於夫妻兩人。
05
陳佩斯在生活上極其簡樸。
他最愛吃的就是麵條，而且能天天吃羊肉燴麵也不嫌膩。
每次上節目，他只穿上半身正裝，下半身從來都是粗布褲子和一雙布鞋，因為錄節目一般只拍上半身。
一輛破桑塔納，他能開上十幾年；一件出口返銷的羊毛衫，他也能穿上十多年。
平日裡，他還不太使用手機。
與某些講究排場、追求精緻的大明星不同，無論是衣食住行，他從不求奢華，只要讓自己感到舒自在就行。
得空時，他常常會住進荒山旁的一個普通的鄉下院子，跑到山上去種樹。
陳佩斯是出了名的孝子。
父親陳強在1999年生病（腦梗塞）後，他在同一個小區買了套公寓。
他如果能在晚上九點半之前回家，一定會過去看看父親。
多年以來，每次都是他給父親洗澡。
有次，北京臺春晚導演段嶸去他家，聽見陳佩斯給父親打電話：“你今天怎麼樣？開不開心？今天太陽很好，我推你出去轉轉吧。”
段嶸後來回憶說：“他說話的那種語氣，就跟哄小孩似的。一個孝子，一定是個好人。”
陳佩斯的德藝雙馨是業界內有口皆碑的。
無論是在春晚上的星光璀璨，還是在電影事業的一再受困，抑或是在話劇界裡的如日中天，陳佩斯從沒與緋聞沾過邊。
但凡出席節目中，提起妻子總是滿臉的笑意，總說妻子對他的好。
網友紛紛驚呼：
“原來，搞怪的‘陳小二’是這樣秀恩愛的？”
“原來，剛直的陳佩斯也會撒狗糧啊？”
陳佩斯的話劇火了之後，很多投資人想邀請他拍電視劇、拍電影、做真人秀。
陳佩斯都客客氣氣婉拒了：“對不起，我這邊還要忙話劇，一幫話劇演員要跟著我吃飯呢。”
他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所以他能拒絕一切的誘惑，摒棄一切的浮華，一步步地邁向理想，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06
如今，陳佩斯的兒子承父業，也是圈內紅透半邊天的人。
陳大愚是一名理科學霸，越洋留學學習生物學科。
可是他抑制不住對於喜劇創作的熱愛，遂棄“理”從“藝”，回到國內跟父親學習喜劇。
2012年，陳大愚從陳佩斯創辦的喜劇創演訓練營畢業，正式成為一名喜劇人。
2013年開始，陳大愚接棒陳佩斯，再現經典劇目《陽臺》、《托兒》等。
凡是看過他表演的觀眾都誇他的表演極具靈氣，很有陳佩斯當年的風範。
有的觀眾甚至誇讚他的演技更勝陳佩斯。
好友朱時茂對他笑語：“你兒子比你這個父親強多了，你這朵前浪早被他拍在沙灘上了。”
陳佩斯笑著點點頭，道：“唔，我就躺在這沙灘上，挺好。”
陳老師那一臉溫和的笑意，正向所有人秀著屬於他們一家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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