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人兮芳杜若


山中人兮芳杜若


下雨了,難得有雅興。

暫時不去理會冗雜的功課,獨享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提筆美妙。正值槐月,可惜沒有淡淡的槐香紛至。但緩緩散去的墨香,淺聞深嗅來,也別有一番風味。遠處高樓在煙雨的迷濛中,像極了後主獨倚的西樓,竟平添幾分歡喜,才知道看不透的或許是最自在的。

依舊喜歡雨天,悠哉遊哉。曾幾何時,也邀好友,煮一壺香茗,捧一本宋詞,與賀方回、秦少游來一場穿越時空的對話,心無雜念。有時獨立孤亭、斜倚欄杆,這雨聲啊,是投壺錚錚然、子聲丁丁然,落到心尖之時,便是消除一切煩憂之際。

心思細膩,未嘗是一件好事,往往惹得一身愁苦。向誰訴說,不過山間明月、江上清風罷。不如不說,不如不想,不如吃茶去。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細細品來,溫柔的讓人落淚。我從天地間走來,渺小的如一粒塵埃,不諳世事,不喜人情。獨獨偏愛詩詞。幾多有幸,偶遇這闕詞。後來得知那句“落花人獨立”是從五代詩人翁宏《春殘》一詩中搬過來的,一字未改。用在此處,妍美至極,“千古不能有二”實至名歸。晏幾道《小山詞跋》雲:“始時沈十二廉叔、陳十君寵家有蓮、鴻、蘋、雲,品清謳娛客。每得一解,即以草授諸兒,吾三人持酒聽之,為一笑樂。已而君寵疾廢臥家,廉叔下世,昔之狂篇醉句,遂與兩家歌兒酒使俱流轉人間。”這闕詞便是寫給小萍的。晏幾道,晏殊第七子,性孤傲。長長的詞人介紹,我只看到了這八字。孤傲的人是不容易被世人接受的,但也懶得去奉承。骨子裡天生的華貴,是任何後天努力都得不來的。小山心中真正所想不得而知,但我只希望這微雨啊,能慢一點再慢一點,消融眼中黯然、心頭愁感,眉間相思,於是效仿,情絲縷縷,魂牽夢繞。

落花紛紛,小坐門外石階,雖是滿地荒蕪,到並無絲毫無力感。歸宿如此,天命而為,不可違。做不來黛玉葬花,卻也不忍除,不忍踏。女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女知有誰?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不敢再翻紅樓,實在心疼,也是憐愛。

絕對自由會無力空虛,絕對佔有會難以自拔,自當一半清醒,一半醉意。尋得淡然於世之策,享得樂然於心之活。輕捏眉筆,畫一對沉淪涵煙,何須他人為我掃娥眉?

天陰陰,月隱雲中,等待風起雲散。月亮大概也有香味罷,惹得哪個神犬忍不住咬了一口,笑罵句淘氣。萬物因緣而起,緣至緣滅,不過凡塵人間。漫步長街,邂逅哪隻落單的飛鳥?

難竭流水,一場春秋,今夕不知何夕。往日愁怨,一筆勾罷,筆鋒轉淡情未薄。淡如水,平若湖。停筆,手旁釅茶已涼,心喜,換杯清茶慰風塵。

己亥年三月廿三


春風開宴,飲半杯酒水,自此尋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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