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著名醫生作家日野原重明《生活的藝術》一書連載(一)


日本著名醫生作家日野原重明《生活的藝術》一書連載(一)


在大疫情的時候,讀讀日本知名醫生作家《生活的藝術》,對我們會有很大的啟發。這是我已故的同事王海清翻譯的,至今已成絕版,希望能給大家帶來心理上和精神上的安慰。

日野原重明 1911年出生于山口縣。1937年畢業於京都帝國大學醫學部。1941年任聖路加國際醫院內科醫生、內科主任、代理院長、院長等,現在任聖路加國際醫院理事長、名譽院長、聖路加護理大學理事長、名譽院長、(財團)生活規劃中心理事長。佐賀醫科大學運營會議委員。笹川紀念保健協力財團會長、聖路加生活科學研究所理事長、全日本音樂療法聯盟會長。1988年成為東京都名譽都民。1999年榮獲文化功勳獎。他很早就提出預防醫學的重要性以外,致力於終點站(臨終)休息室的普及、醫學護理教育等。他提出‘患者參加的醫療’,又提出‘習慣病’等,不斷走在醫療變革的前沿。最近又以不敢相信是75歲的健康提出‘新老人會’。作品有《怎樣對待死亡》(中公新書)《照耀道路的光芒》(春秋社)《‘新老人’時代》(光文社)等許多。2017年7月18日早晨因呼吸衰竭逝世,享年105歲。

迎接我90歲而紀念出版的這本書,是《活生生》雜誌的編輯上村直子小姐整理我自由談話而成的書。我和上村直子的心理紐帶由這般絹絲一樣的文章縫綴出來,形成了這本書。對此,我深表謝意。

蘇格拉底說:“醫生也是使用語言的人。”我的這本書給那些即將迎接中年的朋友們,並且給那些病魔中懷著不安的心情生活著的人們,同時給那些更加年輕的人們帶來一些今後生活的技巧和信心,我將感到非常榮幸。

如果能夠健康地度過今年冬天,我還希望明年冬天也能健康度過,以此代後記。

平成十三年十一月

日野原重明

我的願望

人生的中年是從50歲開始的。當我從安·莫洛·林德巴格寫的《海洋的禮物》中讀到這一提法,作為一名醫生與患者談話的過程中窺望到他人生的時候,我不無感觸地點頭稱是。

正在這個時候,陌生的《生活》雜誌和我約稿連載,說讀者的大多數都是50歲以上的人,於是我欣然應命。這一連載快到2年了,我一直在寫。這本書,就是將這連載加以整理修改,出版成冊的。

連載開始不久,讀者就給我寫信了。其中,有的將我說的話語原封不動地抄錄下來,再寫上他長長的感想文。

我隨便講的一句話,給讀者連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深刻感動,使我重新認識了我自己。認識到這麼多這麼好的讀者,於是我的連載已不是我單方面發表的意見了,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變成了我和‘生活在50多歲年代的你’之間進行的質量上乘的對話了。

我認為,50歲是人生最大的關節。不是為了孩子,也不是為了社會,純粹是為了自己的人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當你從迄今為止的人生中上演的社會角色與職銜裡解放出來的時候,你到底是誰,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開篇所講的安·莫洛·林德巴格是查里斯·林德巴格的妻子,是美國第一位女飛行員。她是個作家、詩人。她經歷過將2歲的大兒子被綁架殺死的悲痛事件,其後生育培養了5個孩子。

這個安,在她50歲前為了尋找真正的自我離開家庭到海岸小屋思索幾周,《海洋的禮物》就是這個思索的記錄。在50多歲的年代裡找到真正的自我,這將會左右後續人生的豐富多彩。

我熱切希望本著這一思想侃的話語,通過這本書播種到更多人的頭腦裡,從那裡產生出更深刻的話題來。我的話語就是你的話語,同時我的提問很可能就是你答覆的線索。

但願作為這本書新讀者的你,在我的話語中發現‘這裡有我那裡也有我’,能夠找到迄今未知的自我來。

日野原重明

一、事在人為

無止境的慾望

使你

遠離幸福

對不幸敏感,對幸福麻木

每日裡診察患者,感到沒有一個人不是為人生問題所困擾。擁有令人羨慕的家庭、地位和財產,被人看作是人生成功者的人,也抱有令人難以理解的苦惱。

有許多患者,有不少從患病與我相識的那一天開始就不能向我隱瞞一切隱私了。

“跟別人都不能說,只能和大夫您講。”每當我聽到這句話,就錯覺到自己不是從正門,而是從後門走進了這個家庭。但是,這是作為一個醫生被授予的特權,於是就以感謝的心理去傾聽他的敘述。

一直到今天所聽到的所有人生的種種辛苦,感覺都好象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這樣,我的年齡已不是實際上的90歲了,而是感到自己已經活了幾百年了。

患者大體上都是說這樣一句:

“沒有比我更不幸的了。”

用這句話來結束他的談話。

於是我便回顧我幾百年的人生說:

“你的苦惱只有真正苦惱的十分之一。”同時,給他講所遇見的人們當中真正度過切膚之痛者的人生。

讓他跟別人相比感到自己還好,這種做法似乎有些不近情理,但對改變處於苦惱旋渦中當事人的心情多少起一些積極作用。

人,往往是對自己的不幸太過敏感。哪管一點點小刺刺痛了手指尖,就會感到全世界只要他是最不幸的,就會感到10倍20倍的疼痛。感受不幸是非常簡單的。

那麼,沒有不幸就是幸福了嗎?不是,決不是這樣。誰都希望幸福,但對它的實際感受卻是非常麻木的。

幸福不是目的,只不過是個結果

幸福,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東西?

這裡想到了高中時讀的瑞士哲學家卡爾·席爾提(1833—1909)《為不眠之夜》的一節。他說:

“人生的幸福,不在於少遇到困難或完全不遇到困難之中,而在於戰勝所有的困難獲取輝煌勝利之中。”

年輕時候的我,曾經幾度受過這句話的激勵和支撐,認為這句話簡直就是對著我說的。

但是,我幾經風霜,年事增高,又遇見了與現在的我完全相符的一句話。這是在《夜與霧》中描寫奧舒丕特強行集中營生活的尤太血統奧地利精神醫學者維克多·E·佛蘭克爾的一句話。

他比起席爾提謙虛多了。

“幸福決不是目標,也不應當是目標,也不可能是目標。它只不過是個結果。”

他說幸福不是求得的,只不過是作為結果授予的。生活方式和習慣是能夠以意識獲取,但幸福不能。幸福指的是心理狀態。它決不是瞬間的快樂或青年男女戀愛時的幸福感一類的東西,而持續的心理平安才是它的本質。

小學5年級的時候曾演過《蘭鳥》活報劇,它的臺詞至今仍在我腦海裡。“幸福不在外邊,而是在內心。”我力爭理解這一主題,直到今天才有了深刻的理解。

人,往往能克服任何不幸

心理的平靜,經常受到難以迴避的災難威脅。人們將這種現象叫做不走運、不幸。真正的不幸,指的不是災難本身,而是以災難為契機失掉一切希望開始。

上述的佛蘭克爾在強行收容所失掉妻子,越過生不如死的極限狀況以後說:“被關進收容所是不幸的,但我很幸運。”

我也認為,人往往能夠克服任何不幸,進而在逆境中可以體驗幸福。這是希望所造成的。

希望,無非是相信可能性。它如同相信在風雨中濃密烏雲後面有一片藍色的天空靜靜地等待晴空的出現一樣。不是失望,而是謹慎。希望,無論它是多麼渺小,照亮當事人本人的心情是足夠的。

臨近死亡的人,才真正需要生活的希望

對於臨近死亡的人,對於絕望深淵中的人給予希望,這是我在救濟院巡迴診察時費盡心機的注意事項。

我經常訪問8年前在神奈川縣平塚市郊外建的救濟院。

這裡,季節的變換比全日本任何一個地方都快。裝飾建築物各處的京都百景繪畫,總是提前一個季節。春天很早就布上耀眼的新綠,夏天是染盡紅葉的群山,秋天是銀裝的樹林,冬天卻是盛開的櫻花布滿牆壁。

就從疾病的進展說,給患者看秋天的紅葉是不應該的。但是,病人的心裡有他所經過的各種秋天。看到紅葉的畫,能夠湧現出‘再過一次美好秋天’的希望,而這個期待很可能連接到要活過今天的希望。人直到最後的瞬間,也都應該由生活的希望來支撐。

有的人,真會給人希望。

有一天,有位姑娘挎著平時不可能挎的大包走進因癌症晚期住進聖路加國際醫院的母親病房來看望。護士長看到她的樣子馬上明白了,但是什麼也沒有說,裝出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

包裡邊裝的是禁止攜入的“小狗”。

姑娘想的是讓住院以來見不到自己可愛寵物的母親至少抱著睡一晚上,以滿足她心理上的空虛。當然,小狗絕對不能叫出聲來,這是一次生死的看望。毫無疑問,這給了她瀕臨死亡而絕望的母親一個心理上的希望。有了這樣的一個女兒,母親該有多麼高興。

自知之明是通向幸福的捷徑

‘希望’所要求的並不是太多的東西。所謂有了自知之明後的希望,是適可而止的希望,很容易得到滿足。感謝現有的事物,甚至‘有它的一半就滿足’的謹慎的希望。於是,多麼小的希望都會給予十二分的幸福。

同樣的‘希望’,但是它和將子虛烏有的東西勉強弄到手的‘慾望’有著本質上的差別。

‘慾望’如同無底深淵,貪得無厭。讓孩子上一流大學,進一流公司,成一個百萬富翁等,慾望會無止境地膨脹。

可是,不考慮自己和孩子的能力而不斷攀高的希望,終究以空虛的希望而告終。不從自己身上找毛病,說別人不應該如何,毫無緣由地去憎恨別人,詛咒社會。這麼做,只有心理上荒蕪失望。

碰到疾病、事故、災難等,或與他人相比在能力、財力方面不如人家,但能夠接受賦予自己的現實,這樣就等於希望的一半得到了實現。自知之明是實現希望的第一步。

我們不是生活在慾望之中,而是生活在希望之中,因為幸福寓於其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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