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劉葉:師傅,我求求你了放我走,好歹你也是龍虎山大道士

重慶城毗鄰酆都,而酆都,又有鬼城之說。

道家之中,又以“鬼界屏障”稱之重慶城,臥虎藏龍,無數名門道家多聚於此,更有天下聞名的諸多道觀。

深山藏龍隱,人間不聞聲。

正所謂,“大隱隱於世”,在城郊的一座無名矮山,就藏有一座破舊道觀,名為“仝真觀”,觀主乃是一名花甲老道,年齡不知幾許。

單看相貌,約莫估計六十有餘,附近鄉鄰多稱之“邱道長”。

邱道長收有一徒,自幼撫養,可這徒兒十分頑皮,成天想著下山。

在山丘叢林間,小徒兒躡手躡腳,再一次開啟了自己的“逃亡”之旅。

好不容易擺脫師傅監視,一路匆忙跑下山,此刻氣喘吁吁,躲在一棵大樹後面休息。

氣息尚未喘勻,就聽到腦後有風聲傳來,少年慌張的回頭。

一個老人正飛奔追來,山羊鬍子隨風撩到耳後,雙目怒瞪。

老人看上去得有六十多歲,頭髮半百,體型清瘦。

年紀雖然大,但跑起來動作矯捷,輕鬆的避開地上的藤蔓和凸起的山石,不時地縱身一躍跳過倒在地上的粗壯樹幹,看上去毫無年邁之相,速度之快竟還要超過前面少年些許。

少年見狀忙不迭竄起,滿臉苦相繼續狂奔。

“我說師傅啊,你可饒了我吧。”少年邊跑邊自言自語。

兩人一前一後,你追我趕。

跑到一道大約兩米寬的溝壑前,少年深吸一口氣,剎住腳步調整姿勢,突然躍起向前,嘴裡大喊一聲跨過溝壑,在另一側翻滾著停下。

回頭再看,老人已經追到了溝壑邊上。

少年苦著一張臉,對老人喊道:“師傅,我求求你了。你別追了,就放我走吧?”

老人氣喘吁吁的白眉挑起,怒目圓睜對少年罵道:“劉葉,你個龜兒子,格老子教了你八年,八年呀,抗戰都勝利逑,龜兒子連老子一半的功力都沒學到。跟老子回切,啷個時候學成咯,格老子放你哈山。”

少年無奈的癱坐在地上,甩甩滿腦袋的汗水,從山上的道館裡跑了足足一個小時,心驚膽顫得,累的夠嗆,頭髮都溼透了,汗水甩得到處都是。

“師傅,真不是我不跟你學,你說說你都教了我什麼?洗衣、做飯、喂鳥、掏耳朵,泡功夫茶,這些就算了,你讓我跟你學聽人家小夫妻的牆角,還有山下陳老二家的那個寡婦,你居然偷看人家洗澡。師傅,我今天才十八歲,你能不能讓我這顆純淨的心靈保持最後一片淨土,饒了我吧。”

劉葉一番話說得老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十分的尷尬,又無力反駁。

畢竟,都是事實。

“爪子,跟蹤老子咯?龜兒子不學好噻。老子是你師傅,師傅懂噻?啥子時候輪到你來教訓老子了嗦,哈哈兒跟老子回切。”老人左手叉腰,氣的頭髮都豎起來了,指著劉葉一通訓斥。

“不回去,打死我也不回去,浪費青春、浪費生命,跟你憋在山上八年了,八年啊。”

劉葉嗚嗚嗚幾乎哭了:“山下錢家女兒都嫁人了,我連女朋友都沒有,今天我一定要走,要回你自己回去。”

“哈戳戳,學會老子一身本事,還怕沒女朋友耍噻?老子再問一遍,你個龜兒子跟不跟我回切。”

老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痛心疾首的指著劉葉責問道。

“不回,打死不回。”

劉葉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朝老人嘿嘿一笑:“您老就好好在山上待著吧,等我哪天娶媳婦兒了,一定請你喝喜酒,走啦。”

將身上揹包緊了緊,劉葉瀟灑的朝老人揮揮手,轉身向山下走。

“哈麻皮,老子還治不了你了嗦。”老人氣的一跺腳,身體猛然騰空而起躍過前面的溝壑,落在劉葉身後,向劉葉追來。

聽到腦後聲響,劉葉猛然回頭,正好看見老人飛身躍過溝壑的一幕,嚇得面色發白。

“老癟犢子藏私,這一手都不教給我的。”

劉葉抓起旁邊地上的一根樹枝,當做箭支反手甩向老人,身體向前飛奔。

“喀嚓”

老人兩指夾斷樹枝,就地拈起一枚枚石子,在掌心拋動,看著劉葉的背影嘿嘿笑著。

“瓜娃子還想從老子手裡跑咯,老子這龍虎山傳人的招牌都得拆了算逑。”

“啊”

奔跑中的劉葉膝蓋後面的膕窩突然一疼,被石子砸中腳下一歪摔倒在地上,正要爬起來,頭頂上又飛過一枚石子,勢大力沉,石子射進了前面的樹幹裡。

劉葉縮著腦袋不敢再亂動了,嘴裡罵罵咧咧的嚷嚷著:“老癟犢子,我是你唯一的徒弟,你下手不能看著點嗎?頭皮都差點讓你削了,你個老王八。”

罵完後,劉葉才站起來,兩膝後面的膕窩同時一疼,向前跪倒在地,只覺得雙腿軟弱無力,站都站不起來。

索性往地上一趴,翻個身坐起來,看著向自己走來的老人。

煩惱的撓著不多的頭髮,愁容滿面。

“師傅啊,我親愛的師傅啊,給條活路行不行?大家都是光棍,何必互相傷害呢?”

劉葉都快哭出來了,這不是第一次逃跑,也不是第一次失敗的逃跑,他堅信,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

逃跑是一項艱鉅的任務,要持之以恆,不成功不罷休。

“徒弟,不是為師不放你下山噻,是你功夫不到家嘛。”

老人蹲在劉葉面前,將手裡剩餘的幾枚石子丟到一旁,對劉葉笑眯眯的說道。

“想耍朋友?那是禍禍妹兒。你命犯孤煞,活不過十八歲,莫讓妹兒守寡噻。跟師傅回觀裡,學了一身本事遮蔽天機,延年益壽長了壽命,多禍禍幾個,師傅不管你。但是現在,跟老子回切。”

老人語重心長的拍拍劉葉的腦袋。

這次劉葉真的哭了,眼角有淚水滑落。

“師傅,你也說了我活不過十八,再過一個星期我就滿十八週歲了,好歹讓我人生最後七天交個女朋友吧?不然就是死了也是個怨鬼,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呀。”

“錘子,老子續了你三年壽命。”說到此處,老人面色突然黯淡,頓了頓,又說道:“莫擺龍門陣了,跟老子回切,好好學習道法。”

劉葉無奈,知道師傅本事高超,可是學習道法?

這八年裡,老傢伙就沒正兒八經的教過幾個月,只是演示了一遍,讓他自行練習,自己卻跑到山下不知道幹嘛去了。

有幾次聽到上山的香客聊起,才知道老傢伙乾的那些荒唐的“韻事”:偷窺女人洗澡、闖女廁所、在人家祖墳上睡覺、當街扒男人褲子。

還真是葷素不忌啊!

老人在劉葉膝蓋上揉了揉,讓劉葉雙腿恢復行動,不再酥麻。

劉葉才站起來,突然覺得周圍氣溫驟降,一陣陰風掃過冰涼刺骨,眼前的空氣也不安寧了,霧濛濛的,不遠處的溝壑突然凝集了灰黑色的霧氣,緩緩上升,凝聚成一個人形模樣。

老人望向溝壑方向,看清霧氣中的身影后,長嘆一聲。

“唉,該來的還是躲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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