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寄生蟲》,我更喜歡看《喬喬的異想世界》


比起《寄生蟲》,我更喜歡看《喬喬的異想世界》

《喬喬的異想世界》劇照


《寄生蟲》和《喬喬的異想世界》同為本年度奧斯卡最佳影片。然《寄生蟲》作為唯一一部亞洲電影入圍,引起了更多的關注。把這兩部電影放在一起說,無他,就是覺得它倆有緣。

韓國菜有“五味五色”之稱。《寄生蟲》就是這麼砵石鍋拌飯,有葷有素,五味雜陳,黑色幽默加殺人懸疑,然而,飯後腐朽的氣味可以噎得你半天喘不過氣。

同樣的黑色幽默,外加戰爭、諜影,《喬喬的異想世界》在兒童的世界投入戰爭的陰影,但是走出血腥殘酷的戰場,依舊有蝴蝶在飛,兔子在跳,天空陽光燦爛。

同樣是密室藏人,《寄生蟲》藏匿的是貧困的猥瑣,貧富差距可以導致寄生蟲對宿主無法抑制的仇恨,從而對自己賴以生存的金主冷血殺戮; 《喬喬的異想世界》藏匿的是人性和同情,藏匿的是納粹時代“比鬼還要可怕”的猶太人,然而種族仇恨在喬喬的世界得到了化解,昇華成相依為命的親情。

同樣是黑色幽默,作為一種用喜劇形式表現悲劇內容的手法,《寄生蟲》是荒誕的、病態的,《喬喬的異想世界》則是詼諧的、漫畫式的。前者打造的是壓抑、扭曲的氛圍,後者呈現的是輕鬆、荒誕,卻不失溫情的氣氛。前者充斥的是成人世界無法解脫的對人性之惡的絕望和妥協,後者瀰漫的是悲慘世界一名兒童對於成長和愛的渴望。

同樣是批判式題材,前者是現實社會題材,後者是歷史反戰題材。就題材本身而言,貧富差距的社會問題和戰爭比起來,其殘酷性恐怕不可相提並論。但兩部電影反其道而言,前者讓貧富差距成為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而後者讓戰爭成為一場兒童遊戲。藝術的誇張和變形成就了兩部電影,它們從眾多影片中跳脫出來,吸引了評委的眼光。

同樣關於死亡,《寄生蟲》中,金社長的被殺顯得如此荒誕,他是電影中唯一的金主,身邊圍繞的都是寄生蟲,從妻子、孩子到僕人,僅僅一句“司機身上有一股過期葡萄乾的味道”,就引來殺生之禍,他倒在如茵綠草上,胸口插著一把不被同情的刀,這把刀幾乎可以照出觀眾無法感動的冷漠的臉;《喬喬的異想世界》中,喬喬經歷了兩場刻骨銘心的生死離別,看見曝屍街頭的媽媽,她的鞋帶散了,喬喬想幫她繫鞋帶,可是怎麼也系不上,他抱著媽媽的腳痛哭,這是催人淚下的一幕;還有教官,穿著納粹軍裝的反納粹義士,為了救喬喬而裝作反猶主義者,被盟軍槍斃,同樣是荒誕的悲劇,《喬喬的異想世界》在提煉一種超越死亡的溫情,攢夠了觀眾的淚點。

關於母愛,《寄生蟲》中,豪門主婦愛的表現是為兩位孩子找家教,可荒誕的是:當司機騙她管家有肺結核病時,她第一反應是千萬不要讓丈夫知道,否則自己就完了,而不是孩子們有沒有可能染上病。這當然也是一種寄生蟲心態,是的,她比司機、保姆、家教活得高級,但她又何嘗不是寄生蟲呢?還有貧民主婦忠淑,這個名字真好,又忠誠又賢淑,孩子們的行騙為丈夫和自己找到了工作,她歡欣鼓舞,她認為:貧窮的人是可以不善良的。她和丈夫的愛非常成功地把兩個孩子推下了深淵。喬喬爸爸上了戰場再也沒有回來,媽媽一個人撫養他,生活艱難可見一斑。把猶太女孩藏進自己家的密室,這顯然對自己的家庭構成了潛在威脅。但是劇終只有這位女孩可以幫助十歲的男孩喬喬,媽媽曾對喬喬說:戰爭快要結束了,德國肯定戰敗,你應該去尋找愛和享受生活。媽媽的愛和正義感成為喬喬成長的最大力量。

關於成長,在《寄生蟲》裡,貧困家庭的基宇高考四年沒有考上,靠著偽造文憑來到富豪家做家教,他也有他的幻想世界,幻想有一天自己考上大學,娶富豪家的女兒,從而讓自己的家庭實現階級跨越;當發現他的父親殺人後躲進了地下室,他的幻想是掙很多錢買下這棟豪宅,讓父親能走出地下室,重見光明。這個人物的成長路徑是不擇手段實現階級跨越,即使因行騙受到嚴酷的現實和法律懲罰,依然不改初衷,他的成長也許在很多年前就停滯了,所取代的是扭曲的親情給予的扭曲的期望。《喬喬的異想世界》講述的就是一個男孩在戰爭中的成長曆程,他在訓練營因為不敢殺兔子而被嘲笑,他的腦海裡充斥的是如何成為希特勒理想的納粹戰士,在殘酷生活的歷練中,他偏離了當時德國主流社會對於成長的定義,在戰爭的廢墟中找到賴以生存的愛和希望。

兩部電影都出現了承擔搞笑角色的胖女人。 《寄生蟲》中,原管家是位胖女人,她拿捏有度,把豪門之家經營得相當和諧,不料被陷害而離開,一個雨夜,她來尋找自己藏在地下室的老公,和陷害她的一家人展開了殊死搏鬥,她歇斯底里,用模仿北韓的古怪腔調調侃同為寄生蟲的一家人,可是除了令人噁心的醜態百出,既無笑點,也無淚點。《喬喬的異想世界》裡有一名胖教官,她是納粹主義的馬前卒,無限熱愛納粹的偉大事業,她把槍交到十歲男孩手上,鼓勵他們衝鋒陷陣,她總是塗著鮮紅的口紅,表情誇張,煞有介事地履行自己荒誕的職責,既承擔了笑點,也承擔了令人嘆息的悲劇。這樣的荒誕豈不是更加直指人心?

作為荒誕喜劇,兩部電影都以綠色為基調,《寄生蟲》的綠色是壓抑、灰暗的,《喬喬的異想世界》的綠則是明亮的,有生氣的。

顧城說:黑夜給了我一雙黑色的眼睛,我要用它去尋找光明。

《寄生蟲》給我的感覺是:不,堵上,不要有一絲光。

《喬喬的異想世界》:再黑,也要打上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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