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的生活終於步上了正軌，王一芳開始為自己女兒和兒子的終身大事開始操心，袁琴已經二十一歲，袁冰也有二十歲了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看著家裡滿目瘡痍的樣子，王一芳對姐弟倆說：“你們現在就為自己以後打算打算，等你們都成了家我也就安心了。”說完，又轉頭對袁琴說道：“你弟弟身體不好，賺的也沒你多，他以後娶媳婦兒花的錢多，你工資也省出點來，給你弟弟娶媳婦兒用，你是女兒家總歸會有人要的咱們窮點沒關係。”
似曾相識的話語再一次出現，袁琴心裡有些不開心，但是對這個弟弟她也是真心心疼，幫他她倒也是樂意，何況這一次母親也要自己攢些錢了，不會像之前那樣自己的工資被用的分文不剩了，她已經很滿足了。
袁琴在電鍍廠幹了有些年頭，工資也漲到了三十五塊錢，每次領到工資，袁琴都會上交十五塊錢給母親，她盤算著攢上個三五年，自己也能給自己置辦上一套很風光的嫁妝了。縫紉機、收音機、自行車、石英鐘......袁琴興奮地在紙上一樣一樣地羅列著，突然想到大嫂結婚那會兒穿的一件紅色呢子大衣，真是好看，自己從那時候起就眼饞那件大衣，她又在紙上添上了一筆：呢子大衣。
王一芳為小兒子之後娶媳婦兒要用的東西操心著，彩禮錢，菸酒一樣都不能少，看著母親為弟弟操心，袁琴有些難過，畢竟自己年齡大些，母親怎麼著也得先緊著自己啊。
“娘，咱家床涼蓆能不能給我當嫁妝？”這是一床手工編織的涼蓆，在農村很常見，但是這床涼蓆不知是用的竹料原因還是睡得年頭長有人養的原因，通體油亮亮的，還有一種溫潤的紅色，自己孃家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袁琴就想要一床涼蓆作為陪嫁，並且她十分肯定這要求母親會滿足的。
“這席子我是要留給袁冰的。”沒有絲毫遲疑，母親的一句話猶如一盆冷水從她的頭頂澆了下來。袁琴很失望，不，不是失望，是難過，但她什麼都沒說，心裡卻暗暗較著勁，我自己的嫁妝我自己備，一樣東西都不需要孃家為自己出錢！
發工資的第二天，袁琴拿著錢去了鎮上的供銷社給自己扯了六尺當時最時髦的“的確良”布料，這布料以後能做一套西裝或者做一身連衣裙。袁琴美美地想著，拎著布已經走到了家門口。
王一芳看到袁琴這麼晚回來，手裡還拎著布，臉一下就拉的老長，“手裡拎的啥？我看看。”
“剛在供銷社買的布。”袁琴看出王一芳的臉色有些不開心，語氣也不怎麼好，伸手把布遞給了母親。王一芳把布抖開，這布比她人都高，她的臉更陰沉了“這布不少錢吧，你有那閒錢買這布為啥不給你弟弟多攢點兒？一點都不知道省著點用錢，這布你現在買了有啥用？……”王一芳在不停地絮絮叨叨，袁琴聽不下去，一把從王一芳手裡搶過布料，胡亂的往袋子裡一塞往裡屋走去。看見袁琴不搭理自己，王一芳火更大了，聲音也更大了。袁琴一進屋“砰”的一下把門關上了，聲音很大，把王一芳都嚇了一跳。
進屋後袁琴把布扔在了床上，腦袋裡全是母親剛剛的話，越想越委屈，眼淚不住地往下流，自從父親去世後她已經不敢再跟母親去吵了，母親所有的要求她幾乎都會答應，可這樣的日子她過得好累，真的好累，在這個家裡她從來沒為自己活過，為什麼到如今她用自己的工資買些東西都成了一種錯？
今年棉花的收成不錯，王一芳把所有的棉花都攢了起來，找了個彈棉花的地方，彈了六條厚厚的褥子。“娘，你彈那麼多褥子幹嘛？”看著在一旁忙著縫被子王一芳，袁琴問道。
王一芳頭也沒抬：“給你做嫁妝啊，你放心，人家閨女都有的，咱們家也不能少哇。”聽到母親的話，袁琴的心裡竟有一絲感動，不過接下來又是一盆冷水：“小琴，咱們家這條件你也不是不知道，能省就省點。”袁琴以為母親又要說自己買布的事，一下子失去了耐心：“娘，你別說了，買都買了，一直說有意思嗎？又退不回去。”
“我不是說這個，我說你結婚家裡沒多的給你了，那些個貴重的咱家掏不起那錢，不過被子枕頭，鍋碗瓢盆這些該有的娘不會少你的。”
王一芳的意思袁琴聽明白了，她紙上列出來的自行車，收音機那些個東西家裡是肯定不會拿出那錢的。不過她無所謂反正她也沒指著家裡能給她置辦多少嫁妝，所有的一切她都只想靠自己。如今母親能給她準備被褥她就已經很滿足了，別的也不奢求了！
“對了，你不是稀罕你弟弟那床涼蓆嗎？我已經請人又打了一張了。”面對母親突然的慷慨，袁琴有些不知所措，“明天下班你從鎮上拿回來。”
當袁琴把涼蓆拿到手的時候，剛剛還無比激動的心情瞬間又跌入了谷底，跟弟弟的那床比起來，這涼蓆小了有二十公分，顯得很窄小，用的竹料也有些粗糙，一點光澤都沒有，看起來有些脆弱也有點薄，袁琴手一摸還會扎到幾根刺。
“娘，這涼蓆太次了吧！”一回到家袁琴就向王一芳抱怨道。
“咋了？”王一芳擦了擦手裡的泥，走過來看了看這涼蓆，“沒問題呀，這不挺好？咱家沒錢做太好的，湊一樣算個數吧！”說完王一芳轉身就去忙活自己的活了。留下袁琴一個人站在那抱著這張涼蓆。
她走進屋子，摸了摸弟弟的那床涼蓆，溫潤又清涼的手感真的很舒服，咱看看自己的那床，一股火從心裡竄了上來，她辛辛苦苦地工作，到頭來得到了什麼？她要嫁人，離開這個家，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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