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敵《寄生蟲》,我仍要推薦這部年度佳片

薩姆·門德斯執導的戰爭電影《1917》,在不久前閉幕的92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斬獲最佳攝影、最佳視覺效果、最佳音響效果三項大獎。

而開獎前,此片曾是預測的熱門最佳影片種子選手,即便輸給《寄生蟲》“雖敗猶榮”,不是冠軍仍是王者。今天我們就來聊一聊,它究竟好看在哪?

就算不敵《寄生蟲》,我仍要推薦這部年度佳片

電影講述了兩名普通士兵,被臨危受命執行一次送信任務,以解救數千同袍生命的故事。其實看故事本身的話,似乎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戰爭片並不新鮮,新鮮的是創作手法。

故事的靈感來源於導演薩姆·門德斯的祖父。祖父的一戰參軍經歷,讓薩姆·門德斯對戰爭有著比別人更深刻的理解。

在英國《衛報》採訪中,薩姆·門德斯透漏出一個細節。那就是他的祖父曾有不停洗手的習慣。這個習慣其實是戰爭留下的,“因為他永遠都記得戰壕裡的汙泥,所以他永遠也無法變得乾淨了。”正是這種過於真實的以身相傳,讓薩姆·門德斯萌發了拍一部真實的戰爭電影的想法。

如何做到真實再現,薩姆·門德斯摒棄了誇張絢爛的宏大戰爭場面,而是選擇了大篇幅採用了長鏡頭的拍攝手法。這不僅是向電影理論大師安德烈·巴贊致敬,更是對電影本源的一種迴歸。

巴贊認為攝影機如自來

筆,主張電影攝影機的執掌者應如同執筆的作者那樣自由而自如地書寫。他強調導演中心論,“電影的價值來自作者,信賴導演比信賴主演可靠的多”。

對於《1917》而言,的確如此,帶給觀眾強烈震撼的不是哪個演員的面孔,而是攝影機呈現的世界,或者說導演風格明顯的光影“書寫”。


長鏡頭下的幽靈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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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倆就此事第一次通話時,他跟我說故事要使用一鏡到底,我就去找那些一鏡到底的電影或一鏡到底的劇本,”編劇威爾遜接受採訪時這樣回憶創作情景。

一鏡到底,就是本片導演薩姆·門德採用的書寫方式。通俗地講,一鏡到底就是指中間不間斷,採用一個長鏡頭一拍到底。類似通過一個長隧道的體驗,從開始到結束連貫。

採用一鏡到底,可以說是自找麻煩卻頗有誠意的手法。這裡就不得不提電影大師安德烈·巴贊。他從照相本體論的角度出發,奠定了長鏡頭電影的理論基礎。巴贊曾經說過,“長鏡頭是電影的本性” ,並且對於電影的意義也進行了闡述,認為“電影是應該反映生命本真的”

正是基於這種理論,影片沒有采用宏大的電影觀,而是採用近乎苛刻的一鏡到底。觀眾在攝影機的帶領之下,如同深入進了戰場世界。影片拍攝完全按照導演薩姆·門德斯的要求,

“能盡全力讓攝影機像是隱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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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看過本片的觀眾都有這種感覺,似是進入電競遊戲的“幽靈模式”。如同上帝一樣,窺視著一切。

而這也是一鏡到底的魅力所在。電影正是展示“看”藝術,攝影機偽裝成觀眾的眼睛,其運動軌跡決定觀者觀看內容,所見即所感,一鏡到底帶來的浸入感,為觀眾帶來替代性體驗。究竟戰場上能看到什麼呢?

布雷克和斯科菲爾德穿越戰壕及無人區,是影片前半部分非常重要的情景。通過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行走,將戰壕展現得淋漓盡致,尤其是戰壕中的人們,利用線性鏡頭,一一呈現在人們面前。

這種猶如展覽一樣的鏡頭,安靜而深沉。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傷痛,憂愁,沉默,麻木,每個人在面對戰爭這個怪物時,在戰壕裡所表現出的不同神態,值得觀者回味。戰爭,從距離感的歷史,變成了身臨其境般的觀看而後產生思考。

而這也讓《1917》和其他戰爭題材影片有了差異化,在強調特效逼真的時代,門德斯返回“電影作者論”給出新意,這種新並非電腦合成科技營造的感官刺激,卻不得不承認它的魔力在於誠懇的攝影機書寫。


寧靜肅殺的多場景寫意

說到長鏡頭不得不提另外一部經典之作,那就是《鳥人》,為了達到效果,演員們通常需要一次完成長達15頁劇本的內容,這是長鏡頭的經典之作。

對於和它的差異,薩姆·門德斯直言不諱,

“《鳥人》做得非常棒,但那都是內景,並且不斷回到相同地方;而我們是線性的,不斷移動到不同場景,你甚至不知道下一個角落長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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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鳥人》在內景可“偽造”連貫,而《1917》面臨開闊場景大跨度的挑戰。

《1917》在戰場刻畫可以說是做的非常豐富和細膩的,場景的跨越也是比較大。

布雷克和斯科菲爾德從接到任務開始,一步步的深入不同的場景,頗有一種戰場歷險記的宏大感覺。每個場景的進入,既真實再現了戰爭的本身,也體現了一種寧靜文藝的怪異氣氛。

從戰壕到平原,從橋樑到城市,再從溪流到樹林。斯科菲爾德帶著所有觀眾,完成著一個又一個的節點穿越,每個場景都有著細緻入微的全新展示。

每個場景的色調和燈光,可以說調用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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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雷克和斯科菲爾德穿過德軍陣地時,意外碰到了空軍在天空中的戰鬥。三架雙翼飛機的纏鬥場面,如同是放在了玻璃罩之中,而主角和觀眾,則是屏蔽在了玻璃罩之外,看著三個玩具飛機在玩耍一般。

這種怪異的氣氛直到飛機突然被擊破,衝到他們面前,觀眾的心才被拉回到了影片之中。影片中應用的這種靜態戰場描述,完全顛覆了以往戰爭影片的鏡頭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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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斯科菲爾德隻身一人闖入城市時,那個燈光閃耀的夜晚,也給觀眾帶來了極大的刺激感。通過照明彈的不停閃爍,給觀眾營造了一種光怪流璃的世界,彷彿不是在戰場,而是一次詭異的燈光晚會。

而黑夜裡斯科菲爾德不停奔跑的路上,那座燃燒的教堂建築,更是讓整個影片的光線營造推到了高潮。

電影誕生之初就是光影結合之子,《1917》用光和影之舞復刻出紀錄片一般影像,在殘酷戰爭場景中創造出特別的美感。

毫無特徵的主角設置


飾演主角的喬治•麥凱和迪恩-查爾斯•查普曼,可以說在影片中完全被遮住了光芒,這並不是因為其本身不夠優秀,而是影片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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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姆·門德斯刻意降低了主角的形象刻畫,將整部影片的重點放在了環境之中。無論他們在《神奇隊長》和《權利的遊戲》中有多麼出色的演繹,但是在影片中,他們的定位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他們的作用相當於一種引路人。

布雷克陣亡之後,斯科菲爾德孤身一身穿梭於各種場景之中。如同一個角色扮演類的遊戲男主,只是通過他各個節點的穿插,來完成遊戲的主線,就像是鏡頭聚焦的一個源頭,牽引著觀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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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科菲爾德在影片中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不停的向前行進,將重重危機帶到觀眾面前。當斯科菲爾德最終找到了那隻部隊,隻身一人在開始衝鋒的隊伍裡面奔跑時,那一刻,鏡頭的代入感體現得特別強烈,彷彿觀眾就是那個逆行的人,隨時會被衝鋒的士兵撞倒。

這種主角光輝的去除,留給了觀眾最大的體驗感,將故事各階段的情感刺激,直接釋放了觀眾身上。

這裡的主角沒有英雄光環籠罩,也是為故事核心和鏡頭軌跡服務,導演想讓觀眾關注的不是特定的明星,是那不可記名的親歷者。


一動一靜的本源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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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意義上的戰爭場面,直到影片放映了一半才開始出現。並且只出現在了一個場景之中,這一點就和之前的戰爭片有很大的區別。它雖然是戰爭影片,但是場景刻畫的重點卻不是放在了戰爭活動的本身。


斯科菲爾德照明彈夜晚的長距離奔跑,到樹林深處的深情歌唱。從衝鋒人群中的奔跑,到片尾獨自在大樹下的沉思。這一動一靜讓影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使整個影片顯得張弛有度。這種動態的舒展,象徵了一種心靈的迴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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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薩姆·門德斯也將這部影片,看做是一種電影本源的迴歸。

正如日本"物派"藝術的代表大師關根伸夫所說的,“世界以其自在方式存在,所以怎麼能說我們是在創造呢?我所能做的只是盡現自我,還世界其本來面目,讓這種狀態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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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一種傳統的電影手法,還原了戰爭的原貌,更是將電影迴歸到了本來的面目。這才是本片最為出彩的地方。如何在拋棄了電影浮誇的表現形式之外,將電影更真實的呈現在觀眾面前,這才是薩姆·門德斯正在思考的地方。

戰爭電影在經歷過《最長一日》到《拯救大兵瑞恩》,刻畫的角度雖然也進行了深挖,完成了從宏觀到微觀,從高級將領到普通士兵的視角轉移,但之後一直沒有得到很大的突破。而《1917》則提供了另外的一種選擇方式。

基於對於電影本源的深刻理解,通過長鏡頭的方式,將觀眾的個人視角代入戰爭電影之中,從這種角度來看,其實薩姆·門德斯已經完成了一種創新和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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